第19章
是夜。
闲云苑。
江蕴见主位上的李老太君神色黯淡,内心竟泛起一丝忐忑。
圆妈妈亦是沉了沉气,看了一眼李老太君后,便对主屋中的侍女们说道“你们先退下。
“是。齐声退下后,主屋中又安静下来。
江蕴脸色紧绷,这般严肃,莫非是老太君与李苏彧闹翻了?李苏彧是连老太君都不顾也不愿意娶她?
这一刻,江蕴内心被浓浓的凄凉蔓延全身,这些年的心意在那个男人眼中终究什么都不是。
“以往只听闻苏夷有个心悦的姑娘,却不知苏夷到底心悦郓城哪家千金,后来随着苏夷的逝世,这种事情我也不好窥探,毕竟有损姑娘的名声,可时隔这么多年,今日才得知苏夷心悦的姑娘是谁。李老太君的声音听不出喜怒,目光也没有落在江蕴的身上,就好似在讲一件满满遗憾的事情般。
而江蕴则是一惊,她看向李老太君的神情都带着异样。
李老太君继续说着“大漠中的孤狼甚多,苏夷那傻孩子,竟为了狼牙孤身前往大漠,被蛮人围剿致死。
江蕴的神情越发地僵硬起来,衣袖下的手隐隐发颤。
谁都以为李苏夷死在突厥人的围剿中,却从来都没有人知道当年李苏夷为什么孤身一人前往大漠中。
这些年,随着李苏夷的死,周围没有任何一个人提起这个人,也是李家除了中元节外,都不提逝去的亲人。
江蕴想到当年李苏彧带着李苏夷的尸首回来时,把狼牙交给她,她并没有接受,她也承受不起,她的心亦没有在李苏夷的身上,所以她凭什么要接受?
只是,李苏彧这些年都没有把那件事泄露出来,她都以为李苏彧心里有着她,毕竟在李苏夷没有出事前,他们的关系是那般的好。
这些年虽然因着李苏夷的死,李苏彧对她冷淡且疏离,但她想着有朝一日他们之间的关系总会缓和。
但……在她想要嫁给他的时候,他用这样的方式拒绝她。
“阿蕴,你还会想起苏夷吧?李老太君淡声问道。
江蕴心尖一颤,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李老太君怎能不痛心?这些年她完全是把江蕴当做亲孙女对待,加上江蕴心里装着李苏彧,李老太君生怕委屈了江蕴,毕竟江蕴年龄也不小了,给李苏彧平妻的位置,也算是了了江蕴这些年的念想。
李老太君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在李苏夷没有出事前,江蕴与府上兄弟关系尚可,甚至与李苏彧关系更融洽,李苏夷出事后,李苏彧明显的疏远了江蕴,甚至李苏彧每每看到江蕴后浑身都萦绕着冷冽之气。
现在想着,李老太君也明白过来李苏彧为何疏离江蕴。
怕也是为了江蕴父母对李家的恩情以及李苏夷的份上,才让江蕴继续在李府中。
“先前答应你的,就作罢吧。李老太君不知道如何诉述此刻的心情,她不能责怪江蕴对自己大孙子的无情意,但她大孙子也是因着江蕴而死。
“老祖宗,是苏彧与你说了什么吗?江蕴依旧冷静“我与苏夷什么事情都没有,难道就因为苏夷心悦于我,我就该回应吗?
“但苏夷是因为你而死。李老太君咬牙说道。
“我不承认。江蕴双眼通红,深深的盯着李老太君“老祖宗把苏夷的死扣在我的头上,是不是对我不公平?
李老太君当然知道在感情的世界中,没有资格责怪任何人,李苏夷为江蕴所做的任何事情,皆是李苏夷自愿,这才是她无法责怪别人的原因。
“当初我与苏夷说的清楚明白,是他执意前往大漠寻找狼王,我怕他有危险,特意通知了苏彧,怎知最后苏夷还是遇到了危险,可是老祖宗,这些年我也在自责,要是当初拦着他就好了,可是老祖宗,我没有吊着苏夷,亦没有仗着苏夷对我的心思而利用他,我与他说的清清楚楚,最后是这样的结果,我也不想看到。
江蕴眼泪婆娑“我的心思老祖宗知道的啊,就因为我与苏彧之间隔着一个苏夷,就不可能了,老祖宗你知道我心里有多痛吗?
李老太君就是对江蕴有感情,才痛心,她硬声道“你明知与苏彧不可能,你还在妄想,苏彧就是太重情重义,你们才毫无可能。
“凭什么?江蕴语气中透着满满的不甘“我从来没有害过任何一个人,凭什么最后我什么都没有?爹娘死了,现在连李苏彧也不要我了,老祖宗,我不甘心啊。
李老太君扶额闭眼。
圆妈妈连忙说道“江姑娘,老夫人并非责怪你,只是你与二公子之间有一条永远都跨不过的沟渠,你与二公子永远都不可能了。
江蕴渐渐安静下来,她的视线一直静静地盯在地面,衣袖下的手紧紧相握。
沉默半晌,李老太君轻声道“你年龄也大了,明日我便与你挑选郓城未婚的公子哥儿,你挑挑,你放心,嫁妆皆是以李家女儿出嫁那般,李家不会亏待你。
江蕴紧握着的手瞬间松开,她知道,如今连李老太君也与她有了隔阂,一旦没有了老太君的逼迫,她与李苏彧再无可能。
“多谢老祖宗。江蕴起身“只是婚嫁之事,我不愿将就。
言外之意便是,她不想嫁人。
李老太君眼睑微微动了一下,说道“阿蕴啊,你知道我的,谁若敢在暗中对付李家的子孙,我定不会轻饶她。
江蕴抬手擦了擦眼睛,道“老祖宗放心便是,我没有怪任何人,就像圆妈妈说的,我与李苏彧之间有一条永远都跨不过的沟渠。
话落,江蕴福身一礼“老祖宗你早些休息,阿蕴告退。
待江蕴离开后,李老太君重重叹了一口气,说道“这叫什么事啊。
“老夫人,二公子自来就是个有主意的,这些年没有与您说起大公子与江姑娘的事情,应该也是念及以前的情分,如今说出来,也是不想与江姑娘有任何的关系。圆妈妈安慰的说道。
李老太君轻冷笑一声“想来那小子在最开始我撮合他与江蕴的时候指不定怎么编排我呢。
圆妈妈淡笑“二公子是拎得清的,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都心知肚明。
李老太君冷哼“你忘了刚刚那混小子说的话了?什么燕回是他的妻,不就是说给我听的?
“那,现在还给二公子添平妻通房吗?圆妈妈试探的问道。
李老太君颇为无奈的说道“歇歇吧。
——
翌日。
燕回又端着药物走进书房。
李苏彧一夜都彻夜未眠,前半夜想到北疆的事情愁眉不展在快要入眠的时候脑海中猛地想到燕回那张脸。
后半夜半梦半醒,那温热的唇在他脑海中徘徊,明明感触那么真实,又让他觉得无比遥远,他想抓住却怎么都抓不住。
此刻在看到那一脸平静的女人走进来,李苏彧皱眉,这个女人到底是有什么本事?把他搅的清梦都碎了满地,偏她还这般气定神闲。
“将军,该换药了。燕回放下手中的托盘,自顾捣鼓着。
李苏彧剑眉紧皱,看着那女人靠近他,犹如昨日那般,漫不经心的解开他的外袍,接着里衣,那白嫩的双手开始在他的伤口处动来动去。
李苏彧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燕回的一举一动,直到燕回手里的动作完毕。
燕回抬眸的那一刹那撞入男人那双晦暗不明的桃花眼中,亲自邀约“将军今日没有什么事情吧。
“想出府?李苏彧知晓燕回是不可能为了出府去见祖母的。
“妾身不可以出府吗?燕回笑。
李苏彧看着燕回那副笑容,喉咙滚了滚“你出府做什么?
在他眼中,燕回对郓城并不熟。
“妾身与将军成亲也快要一月了吧,将军无军中要事,陪妾身走走怎么了?燕回说的理直气壮,不再看他,侧身边收拾东西边轻言“那日将军还答应了妾身出府自由。
李苏彧轻嗤一声“那你也说了,是你丫头出府自由。
燕回把刚刚端起的托盘又重重的放下,侧眸看着那狷狂又透着些许傲气的男人“将军是想反悔了?
——
半个时辰后。
院落中的燕回看着走向她的男人,一袭黑袍罩身,眉目轩然,那双桃花眼锐利如刃,浑身犹如初见时一袭疏冷之气萦绕。
燕回看着那挺拔的身姿,忽而想到他身着盔甲的模样。
李苏彧见燕回的视线一直都在他身上,他敛眉,平声道“看什么?
燕回别开眼睛,淡声“我的男人,看一眼怎么了?
李苏彧眉目不动,他看着燕回那虚伪的样子,靠近她,一手朝着燕回腰间一扶“夫人不说你男人心里有别人了?
燕回很自然的脱离了抚在她腰间的手,漫不经心的说道“将军不是说心里没人?
李苏彧看了一眼那还悬在空中的手,慢慢收回负在身后,说“出府。
这是燕回嫁到李家后第三次出府,前两次有些身不由己,这次,心里充满了无数个可能。
出了府,上了马车后,马车外的岁秋说了一个地名,赶马的马夫便往地名的方向而去。
马车中。
李苏彧大喇喇的稳坐在正位上,把燕回挤在边角上。
“西城梨花巷、你去哪里做甚?李苏彧打量着那面色淡淡的女人。
燕回挑眉“不是说了将军只要陪着妾身便可?
话落,燕回对上男人微冷的眼神,心中淡笑,似乎这个男人并不难相处,只要顺着他的心,这个男人还算不错。
“妾身有个朋友来了郓城,在这城中盘下一间店铺,做药材生意,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妾身便来看看。
“男人?李苏彧眼瞬间一眯,薄唇却勾起。
“女子。燕回定定的直视着李苏彧。
李苏彧一张脸冷冷淡淡,漆黑的眼就没有从燕回的身上移开过。
一个时辰后。
马车缓缓进入梨花巷,又过了片刻,马车停下。
先是岁秋跳下马车的声音,随即就响起岁秋的声音“将军,少夫人,到了。
犹如前日回到李府时一般,李苏彧先下了马车,扶着燕回下了马车。
岁秋立即走到燕回的身边,说道“就是这里。
燕回微微颔首。
李苏彧没有错过那主仆二人的举动,不由的看向眼前燕回刚刚所说的‘铺子’
这……分明就是一家酒楼才对。
燕回背对着李苏彧,便对岁秋一个眼神。
岁秋会意,便说道“少夫人,奴婢去看看月姑娘忙不忙。
燕回颔首。
李苏彧见岁秋率先走进铺子中,眼神微深,唇边似有笑意。
“夫人很好的朋友?李苏彧问。
燕回侧眸,回道“是的。
李苏彧眸中的兴致越发浓烈,能与燕回做朋友的会是一个经商之人?且燕回前脚来郓城,后脚就来到郓城做药材生意?
燕回朝着铺子走去,李苏彧跟上。
一走进这铺子的大堂,就见岁秋身边站着一位身着黑色锦衣的女子,二人似在交谈什么。
“阿月。燕回喊道。
岁月的目光往大门处看去,脸上一喜,视线又挪到燕回身边站着的男人上,挑眉,这就是李家二郎?
“姑、阿回,终于见到你了。岁月差点喊错,她又对着李苏彧福了福身,到底跟在燕回身边很多年,燕回一个眼神便知道燕回的意思。
“这是我夫君。燕回说道。
李苏彧四平八稳的站着,看着岁月的眼神有着些许的审视。
接着,燕回挽上岁月的手臂,轻声问道“你离开汴京时,我阿弟可还给我带了什么话?
岁月看了一眼那个伟岸的身影,说道“阿时担心你不适应,因着王家的安排,阿时在英国公府与太子等听课。
燕回手心一紧“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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