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香甜的馒头
纵使怀里有着沉甸甸的馒头，但叶晚秋清楚那并不足以让自己活下去。
使劲的咽了两口唾沫，叶晚秋避开刚才的大户，往粮铺走去。
“掌柜，这米怎么卖得？
掌柜的一看来人是个瘦不拉几的黑丫头，继续忙碌着自己手头上的事，甚是不耐烦的说道，
“大米十文钱一升，小米八文。
叶晚秋看了眼米斗，最多也就能装两斤，不由得暗自咋舌，她身上总共就十四个铜板，，两升米都买不到，就算顿顿吃稀汤也熬不过半个月。叶晚秋又问道，“掌柜，这黑面怎么卖的？
“黑面三文，
“谢谢掌柜的，我再看看！
黑面也是面粉，只不过是筛选出来的下等面，口感苦涩，不仅没有面香味，吃起来还有些割嗓子。
叶晚秋还看见了米糠，但她不好意思再问，因为她压根就没打算在这里就买。
货比三家，叶晚秋把镇上三家粮铺都看了个遍，最终买下三升黑面，两升米糠。
至于大米，她着实想都不敢想。
买完东西，叶晚秋不多停留，径直往回走，回去的路上她还记下了镇上的大致地形，不管有没有用，能记得住的她都一一记住。
走到半道，叶晚秋已经饿的两眼发黑，她从路边找了一根稍显粗壮的树枝当做拐杖，努力不去想大白馒头。
可她越让自己不要去想，越是满脑子都是大馒头，最终还是饥饿战胜了理智。
叶晚秋瘫坐在路边，歇了一会儿，趁着没人偷偷揪下一小块馒头塞进嘴里含着。
馒头一进嘴里，浓浓的面香在味蕾上化开，那样的味道让她忍不住想嚎啕大哭。
这样的日子太苦太难了！这样想死不敢死想活活不下去的日子折磨的她快要发疯。
叶晚秋狠狠的拧了把大腿上的肉，强迫自己收拾好情绪。
她含着馒头，好像又有了些力气，便拄着拐杖努力的朝家走去。
一路上她脑子里想了很多，想的最多的就是她要把四个馒头都吃掉，可一想到小弟那小兔子般可怜巴巴的眼神，她又觉得自己实在太过狠心。
又好像没了这几个馒头，那一家子都会活不下去，若是家里人都死了，那凭她一个九岁的黄毛丫头无论如何也是活不下去的。
就这样胡乱的想着，直到嘴里的馒头都随着口水化得干干净净，叶晚秋走上了回家的小道，上了小道翻过一个山坡就能到家了。
叶晚秋一边走一边四下张望，这还是她来这里这么久第一次看见村子的全貌。
整个村子稀稀落落的也就十几户人家，这个时候村里大部分人都弯着腰头也不抬的在地里忙活，河里的水越来越少，多浇一桶水就能多一份收获的希望，谁也不敢落于人后，生怕浇的少了，河里的水就被别人抢光了。
翻过山坡没走多久她就看见了自家孤零零落于山坳里的院子。
刘三娘坐在院门口向外张望着，看到叶晚秋小小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她才放心的坐实了凳子。
“二姐，二姐……
叶满仓从院里向叶晚秋跑来，一路跌跌撞撞不知摔了几跤，他摔倒了来不及哭泣，立马笨拙的翻身爬起，继续朝着他二姐跑去。
叶晚秋快步的往前走，与小弟撞了个满怀，她没了力气，被小弟撞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叶满仓看到熟悉的二姐，抱着二姐的大腿，结结实实的大哭起来。
“二姐，二姐……
哭的狠了，竟止不住的打起哭嗝。
叶晚秋着实没了力气更没有精力哄他，从怀里捏出小小的一块馒头塞进小弟张大的嘴里。
叶满仓惊奇的闭上嘴，眼睛里泛出亮光，欢喜的叫着，“二姐，二姐……。
叶晚秋竖起手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别出声，着家去！
叶满仓乖巧的在二姐身后，一步一跟的朝家走去。
到了院门口，刘三娘也只是说了句，“着家了就歇会儿吧！
叶晚秋点点头，走进厨房把东西放下，往肚子里灌了两瓢凉水，打了个长长的嗝，惹得小弟咯咯的笑。
看着小弟两条挂着的鼻涕，叶晚秋熟练的两根手指一捏顺手刮在鞋底。
就站着歇了一会儿，叶晚秋又挑起水桶，出门去打水。她不敢坐下来，活还没做完，她怕自己一坐下来就再也没力气站起来干活了。
只是这次出门，叶满仓说什么也不肯留在家里，指着陶罐哀求的叫着，“二姐，二姐……
没得法子，叶晚秋拿了只陶罐给小弟抱着，让他跟在自己后面，
“小弟长大了，要帮二姐干活是不是？
叶满仓点头，
“那你慢慢的，不要摔倒，更不能把罐子摔坏了。
叶满仓欢喜地点头。
刘三娘见此数落道，“你就这么惯着他，把他惯坏了，将来你嫁出去后可怎么办？
叶晚秋挑着水桶，淡淡的回了句，“以后得事以后再说，况且有没有以后都还是未知。
话音落下，人已走远。
刘三娘呆呆的坐下，满面愁容。
这世道，老天爷不给活路呀！
等叶晚秋挑着最后一担水往家走时，天已黑透，好在今晚是满月，月光洒下，也能看的清路。
实在挑不动了叶晚秋放下水桶，停下来歇歇脚，叶满仓懂事的跟在后面，抱着一陶罐的水，愣是没有摔过一次。
“二姐，饿……
叶晚秋有些心疼，小弟从生下来就没怎么吃饱过，三岁的孩子还跟个豆芽菜一般，又瘦又小，还没有现代一岁多的孩子长得高，连话都不会说几句，除了会喊声二姐，就只会喊饿。
想了想，叶晚秋咬牙从怀里拿出一个馒头，捏下一小块塞进小弟嘴里，再自己吃一小块。
没一会儿两人就把馒头吃的只剩一点残渣。
叶晚秋把手里的残渣归拢在掌心，让小弟仰头，全倒进小弟嘴里，
“含着，别嚼，别咽！
叶满仓不敢张嘴说话，小心的含着，眉眼中都透着欢喜。
叶晚秋舔了舔手心，继续挑起水桶朝家走，没走几步就碰到大哥叶有粮，
“天都黑透了也没见你着家，阿爹让我来迎你。
说着叶有粮接过叶晚秋肩上的担子，
“阿娘把饭都做好了，等你着家就能吃。
叶晚秋嗯了一声，抱过小弟手上的陶罐，一前一后的朝家走。
叶有粮走在前面，许是有些着急，走的快了些。叶晚秋能明显的看出来他的左腿颇有不便。
进了院子，叶阿福和刘三娘已经坐在桌边等着了。
叶有粮把水倒进水缸，叶晚秋把小弟放到凳子上坐好。
刘三娘晚上做的是米汤，清可见底。
等人都到齐了，叶晚秋拿出馒头放在刘三娘跟前，
“镇上王老爷八十大寿赏的。
刘三娘看着白白的馒头，只觉得晃花了眼睛，忍不住咽下一口唾沫。
她看了眼桌上的馒头，又看了看桌边的几人，馒头只有三个，吃的人有五个。
刘三娘拿起一个馒头掰成两半，一半递给了叶阿福，一半给了叶有粮。
再拿起一个馒头掰开，一半给叶晚秋，一半给了叶满仓。
剩下最后一个馒头仍旧掰成两半，自己吃一半剩下的放在了桌上。
叶晚秋把自己的那半个馒头递给刘三娘，
“我吃过了，你肚子有娃娃，他也要吃的。
刘三娘接过馒头放在桌上，开口道，“明天我去刨点树根回来，磨成细粉，煮煮也是能吃的，再熬两个月就能收粮，到时候我们就有粮吃了。
叶阿福想要阻止，“你肚子里还有娃娃！
刘三娘带着哭腔，“就是有娃娃才更要去找吃的！总不能生下来就饿死吧。
叶阿福一下子就焉了气儿，他还想再阻止，可家里马上就要断粮，就连生产的救命钱也都花了，都是因为他没用。
叶晚秋没搭话，专心的喝着自己碗里的粥。
一碗粥下了肚，叶晚秋放下碗，
“明天一早我就去山里，阿娘就在家看着小弟，若是山里找不到吃的，我再去刨树根。
一家人都不再说话，各自吃完饭就早早回屋睡了。
叶晚秋不知道的是，树根吃了是会死人的。
不到万不得已，没人会去吃，就是树皮也就一种树能吃，吃的多了同样是会吃死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