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爹是个备受推崇的忠义之士。
遇见离王逃难,家中无粮,他亲手宰了娘亲供肉食招待。
离王得胜,他声名显赫,得金银名利权势。
谁都不记得那个被宰杀的女人。
后来,我随叛军攻入。
“听闻先生高义,不如成全他同离王的情谊。
他们关在一起,没有水粮。
我看见,这次离王将刀对准了他。
他满脸惊恐求饶。
1家里没了粮食,我爹拎着砍刀,目光盯上了我。
娘看到,仓皇失色,扑到了爹的脚下,抱着爹的腿,大哭“她还小,不要。
吃我,吃我好了!
爹目光微微动了下,而后在我和娘亲的身上来回移动。
娘猛然发力,起身打了我一巴掌,狠踹我一脚“跑。
我吓得嚎啕大哭,却在爹用刀大步追来时,踉跄着蜷缩在了地上。
彼时的娘,瘦瘦小小的,一把扑上爹,咬了一口,最后刀捅了娘的肚子。
血,流淌了出来。
地面,变红,变湿。
哀哀切切的声音,像是刚出生遭遗弃的小狗,又弱又小,又格外强大“兰妮,跑!
红日像是血,挂在天上。
我腿软,但是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猛然起了身子,蓑草密连成片,枯黄的像是饿成纸片的小孩子的毛发,脆弱,枯黄,透明。
“兰妮,跑啊!
背后的声音,像是被风托着,吹到了我的耳朵里,一直响。
我感觉不到风,穿梭在高我一头的草地里,拼了命的跑,跑,跑。
两双脚不像是脚,它们无知无觉,踩在木枝上,踩在石子上,踩在像刀子的叶片上,像针的毛刺上……兰妮,跑,跑。
我听娘亲的话,迈开腿,跑,跑,跑。
学着山里的耗子,野猫,在茫茫的山里跑。
听不到其他的声音,只有一股轰鸣的跳动,那一声跑一直在耳畔响,响……背后没了响动,身前只有高我的草,高我的树,我眼泪鼻涕一直流,模模糊糊的,都糊成了一片。
可我不敢停,我知道娘活不了了,她大概像养过的兔子,抓来的河鱼和野鸡,会被开膛破肚,吃入腹内,化为滋养他们生存的血肉。
家里不缺一口吃的,只要忍忍,可以有树根,可以有能吃的野菜煮汤,就是青青的,发涩。
但是能活。
但是离王来了,爹是忠义之士,不忍让离王吃草根野菜。
爹想要好酒好肉招待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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