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都在聊什么呢,这般热闹。
长公主言月琳一身素雅装扮,但身上的衣料却极为讲究。
骆云蓝识得那是一年只产三百匹的苏绣,一针一线均是绣娘手工缝制,称得上是有价无市的东西。
“老远的就听你们在说笑,倒与本宫说说是有有趣的事情?
言月琳说这话,眼神扫过众人,眼里均是好奇的意味。
“咱们只是在谈论长平侯府的事情,想必长公主也是知晓的吧。
李家姐妹自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愣是把暗底里的话题,摆到了明面上。
言月琳啐了一口,微眯着眼睛说道“此等事情又有何好论的,也不嫌弄脏了本宫的地方。
她本就为人清高,又仗着身份高贵,自然不会与人公开谈论八卦是非。
摆了摆手说道“此次邀众姐妹来,是今日本宫今日得了一幅画,想与大家品鉴一番。
说罢,就让人把画卷展开在众人面前。
“啊,是张先生的《秋日林中图》。
人群中一阵惊呼,有几个平日里喜欢画作的女子,早就凑到了画卷的面前。
言月琳笑得更是灿烂了几分道“张先生乃前朝名家,留下的画作甚少,我也是寻了好久才得了此作。
一时间称赞之声络绎不绝,贵女们连个角落的细节也不放过,生怕夸赞少了落了下风。
顾丽雯虽不懂画作,但硬夸的本事还是有的,也在人群中附和着。
骆云蓝此刻已经退后好几步,隔离在人群之外,嘴角压着讽刺的笑意。
这名门望族也不过如此,呆瓜多过黄金瓜,明明什么也不懂却硬要扯上几句,反而是把无知刻在了脸上。
眼见在夸赞声中,言月琳的脸色慢慢的冷了下来,骆云蓝心里盘算着如何才能和这位长公主搭上话头。
忽而心里一揪,脊背发凉,似有一道凌烈的目光看着自己。
骆云蓝转身回望,身后是一片湖景。
湖面上荷花盛开,湖中心搭建着一座水中亭。
亭子的四周被轻薄的白沙包围,也看不出有没有人的样子。
估摸着是自己多心了,骆云蓝眨了眨眼,又重新把注意力回到现场。
只是这一回头,十来双眼睛忽而都聚焦在了自己的身上。
骆云蓝莫名间,倒是李柳儿先开了口道“长平侯府的少夫人好大的架子,长公主在这里品鉴画作,你倒是心不在焉的很。
真是踩到了块狗屎,还非黏着她不放。
骆云蓝实在弄不懂,她与李家姐妹并无过节,为难自己对她们有什么好处。
既然送上门的恶心东西,就别怪她当场验证无脑蠢物了。
骆云蓝俯身向言月琳行了一礼,扭头向着李柳儿问道“李姑娘觉得此画是何意境?
“自然讲得是秋色之美,漫天满地的金黄,蕴藏着秋日收获的喜悦。
李柳儿侃侃而谈,赞美之词毫不吝啬,一套又一套的说了出来。
直把秋日夸耀得像人间不可多得的季节一般。
骆云蓝听得直摇头,不慌不忙地否认道“秋收固然是喜悦,但此画作名为《秋日林中图》讲得是林中的片片落叶。
“落叶于劲秋,秋风过耳,孤叶凋零,吹起的从来都是悲凉的曲调。
完全与他人相反的论调,连顾丽雯手心都捏出来汗来,小声说道“你个土包子不懂别乱说,这里不是你哗众取宠地方。
哗众取宠嘛,话都讲到这里了,哪有退缩的道理。
骆云蓝无视顾丽雯,几步上前,指着画作说道“风吹叶,雨水落。微风凉凉,秋意慢慢,道不尽无处的哀思与离别。
顺着她的手望去。果然地上的几片落叶中,还带着微不可见的水珠。
言月琳会心一笑,鼓了两下掌说道“没想到此间还真有懂画之人,能说出画里的意境,自然比胡乱猜测的要上品得多。
此话一出,倒是认了骆云蓝的说辞。
刚才还吹得天花乱坠的贵女们纷纷低下脑袋,羞愧中又有些怨恨骆云蓝。
言月琳却话锋一转问道“但是仅凭几滴雨水,若是说悲秋似乎也略微牵强了些吧。
众贵女们眼中的光又重新亮了起来,同时又汇聚到了骆云蓝身上。
万道目光,都不及身后那道。
骆云蓝不知为何,就是觉得有人在暗中窥视她,还是盯得死紧的那种。
此刻固然不适合回头,她只能凝神淡然说道“长公主可知此图是张先生平生的最后一幅画作。
“做此画是他已经暮年,即便是在高超的画艺,也抵不上风烛残年的力不从心。
骆云蓝说着又点了几处,在几个不经意的地方,能看得出笔势有微微牵强。
“美人迟暮,英雄末路,最是人间留不住。骆云蓝叹了口气道,“心中有意境,执笔的手却无法书画,此画怕是张先生心中最大的遗憾吧。
言月琳怔愣了一会,也跟着叹了口气问道“你就是长平侯府新进门的夫人?
“是,臣妇骆云蓝。
“你很好,和外界传的很不一样。
言月琳目光扫过众人,脸上的鄙夷丝毫藏不住道“尔等时常话里话外的瞧不起商贾之家,可眼下那么多世家女子,从学识到眼界都极不上人家。
“平日里也只知道穿衣打扮,讨论家长里短,半分没有要长进的意思。今日过后,都回去闭门思过三日。
骆云蓝退在一边,连个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这个长公主看似是在夸奖她,实则是借着她的名头,敲打一众世家女子。
怕过了今日,她在京城中看她不爽的人,又会多上好一些。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与其得放着看不见的麻烦,倒不如把自己弄成个麻烦。
“敢问长公主此画是从何处得来?
言月琳没想到她有此一问,略略一顿道“一个朋友特地重金购买,拿来送我的。
“那长公主的这位朋友许是被人骗了。
在一片震惊声中,骆云蓝的话说的掷地有声道“因为此幅画并非正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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