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来访
“你也真是，明明是自己用的东西，还特地叫人家给你包了礼盒……
前面的两个女学生结完账，羞涩地推搡着彼此，恋恋不舍地走出了店门。
文善寅走到她们刚才站过的地方，把一盒小小的水果薄荷糖放在收银台上。这时，他已经足足在这里耗掉二三十分钟了。
“就一件商品吗？
收银台后，少年扫完条码后抬起头，眼中流出一丝淡淡的惊讶。
在他值班时，很少能碰见男性顾客。因为，在看见门口这长长的队伍后，大多数不明就里的路人都会知难而退，选择另寻别处。
“嗯，就一件。
文善寅说。
“好……少年点了点头，“您需要环保袋吗？或者礼品包装——您应该不需要吧？
“不，我就要礼品包装。文善寅忍不住抬起手捂住了嘴，他怕自己一不小心漏出奇怪的笑声。
“礼盒要额外加钱的。赵顺不解地皱了皱眉。
“没事，我就要礼品包装。文善寅说。
在HIBYR组合中，赵顺年纪排行第五，以前可没少使唤过年纪最小的文善寅。难得有机会可以翻转一下地位，礼盒要的那点小钱，又算得了什么呢？
“……好吧，总共是二十元，其中十元是包装费。
收过钱，赵顺不再多说，从身后堆成塔状的礼盒中抽出一个，打开，把薄荷糖装进去，然后动作老练地把丝带扎成了十字。
扎丝带时，他专心致志的，长长的睫毛垂下，黑亮的眼瞳跟随着手的动作流转，一刻都未曾偏移。本就是杰作的五官，再渲染上一层认真带来的魅力，此时的赵顺，俨然如一座会活动的雕塑。
如若不看那身朴素的便利店制服，那他便完完全全是活生生从华丽高雅的宫殿中走出来的艺术品。
文善寅几乎能听见身后的人吸气的声音。小小的便利店收银，愣是给赵顺做成了粉丝见面会的架势。
系上一张爱心型的小卡片，最后再放进手提礼袋中，价值十元的礼盒就包装好了。
“欢迎您下次光临。
文善寅接过赵顺微微躬身、双手递来的礼袋，离开了便利店。这时，店里虽然还是有些拥挤，但店门口已经比他刚来时冷清了一些，虽还有三三两两的人在门外等待，但高峰已经过去。
他走远了几步路，把礼盒取出，端到手上，左右端详一番。礼盒底色类似于群青色，是磨砂材质，丝带则是光滑发亮的纯白，绑得精确而整齐，几乎无可挑剔。
赵顺的脸也一样是无可挑剔。尽管有很长一段时间，文善寅天天同这张脸共处一室，甚至到了想不看见都难的地步，但今天能以真人而不是照片的形式，再一次见到少年时的赵顺，他还是忍不住在心中为之惊叹。
深邃的眼瞳，高挺的鼻梁，厚度适中微微翘起的朱砂色嘴唇，面部轮廓线条流畅、长短适中，在修长的脖子上显得精致而小巧。无论从皮相还是骨相的角度看，那都是一张天生就标致得完美的脸，几乎找不到任何需要修饰、改变的地方，与此同时更难得的是，这张脸还不缺少特色，仅需一眼，就能深深地刻在人的脑海里。
甚至，即使后来在歌谣界浸泡那么多年，文善寅也从不觉得有谁在生来的外貌上能胜过赵顺。
正因如此，他才更加为赵顺后来的画蛇添足而感到后悔和惋惜，这种惋惜远胜过他对他自己的。
把礼袋提回左手，他看了眼手机，本来只是想看看时间，却发现母亲一口气发来了好几条信息。
“善寅啊，今天早些回来，你朋友打电话来家里，说要来看你。
“你什么时候回来？
“你朋友到了，我让他们先进来了，你早些回来。
最后一条信息是在两分钟前收到的。
“对不起，妈，刚才有事没看到，他一边往家的方向小跑起来，一边用语音输入发信，“来的是哪里的朋友？
信息发出去不过半分钟，母亲就发来了回复。
“来找你的是智胜。还有另外一个孩子，我不清楚名字，但应该也是你公司里的朋友。我给他们先上了点心，你别让人家等太久啊。
林智胜来，应该是因为得知了他离开的事，另一个人……应该也是苍龙少年的成员，只是，具体来的会是谁，文善寅心中还无法获得确切的猜想。
“好。他回信。
……
“……我回来了。
从电梯里出来，文善寅气喘吁吁地把钥匙插进锁孔里。门刚被打开，一股浓郁扑鼻的咖啡香便涌了出来。
他把礼袋放上架子，换上家居鞋。沙发上坐着两个人，听见动静，双双扭过头来，往他这边瞟。
“……智胜哥，还有——
那个比林智胜矮了一头的少年，挑衅似的，朝面露讶色的文善寅比了个极不友好的手势。
“……温产信？！
文善寅几乎要怀疑自己的眼睛了，来的人竟是温产信，这是他从没有料想过的。
同他和林智胜一样，温产信也是LHM的练习生，但温产信当初在出道组的选拔中落选了。那之后，他们的课程重叠变得很少，因此，他和温产信之间的接触并不算多，仅仅是比陌生人稍微熟悉一点儿的关系。
或者说，他们的关系用“敌人来形容还更为合适。虽说在文善寅离开LHM后，这种敌对和竞争就都已经成为了过去式，但直到昨天，温产信一定也还是用看敌人的眼光看待他的。
“要叫‘产信哥’才对吧？温产信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你可别忘了，你比我小好几个月呢。
“几个月算什么哥……文善寅小声嘀咕了一句，又说，“抱歉，我先去洗个手。
“你可少磨叽了，我们就请了两个小时的假，你以为还能在你家待几分钟？温产信撇了撇嘴。
“好。林智胜没有附和温产信，只是朝文善寅微微颔首。
从来时起，文善寅就发现，林智胜表情很严肃。有了旁边那个没正形的温产信做对比，林智胜更是严肃得像个开庭中的法官。
在洗手间里，文善寅洗了把脸，手也没搓干便匆匆忙忙回到客厅。路过厨房时，他还听见文敏九嘟哝，说他家教不好，在朋友们面前丢脸。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他在侧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他注意到，茶几上，两份餐碟，温产信的都已经变得一片狼藉，林智胜却好像连咖啡杯都还没动过。
“你们有什么要说，毫无顾忌地好好聊就是。我到楼上去，就不妨碍你们了。
“伯母，您保养得真好。温产信甜甜道。
母亲化了妆，脸上堆满了娴顺的笑容。她把文善寅份的茶点也送了过来，也是咖啡和蛋糕，还又端来了一大盒子零食，摆在茶几中央。
“谢谢伯母。林智胜拉着温产信站起身，朝文敏九各自深鞠了一躬。
等到文敏九彻底上了楼，温产信又恢复了那副讨债似的神情，林智胜脸上刚刚浮上的淡淡微笑，也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们两人的眼睛都死死安在了文善寅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