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玫瑰饼与祝我生日快乐
教师办公室里。
张文娟拿起电话，犹豫了半晌还是没打出去。
隋杰帮苏蔓借资料的事情，她也听说了。
作为省重点中学高三年级的班主任，她对班级的掌控能力不是一般的强，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她的耳朵。
但是这事透着蹊跷，以苏蔓现在的病情，怎么会让我隋杰帮他借资料呢？
“唉。张文娟放下电话，这时候实在不好为这点事再去打扰苏蔓一家了。
云冈那套试卷就是这次月考的出题模版，她翻来覆去地想，觉得只能是哪个不了解苏蔓病情的老师看苏蔓缺课较多，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了苏蔓，让她不要落下太久的进度。
毕竟学校里没有不喜欢苏蔓的老师。
而苏蔓都病得这么重了，还要借资料来学习……
“这么好的学生，太可惜了！张文娟眼眶有点发热。
她倒是没怀疑隋杰，因为隋杰这个劳动委员平时就经常帮同学做这做那。他和苏蔓，一个是劳动委员，一个是学习委员，苏蔓找他帮忙很正常。
不过，隋杰今天的行为倒真让张文娟刮目相看了，这个男孩子做事显露了担当。
她能想象到当时的情况，隋杰为了完成苏蔓的委托，不惜向袁莎莎低头，不顾自己的自尊也要借到试卷，要知道他们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自尊心最强的时候。
张文娟想到这里倒有点生袁莎莎的气了。
……
下午放学，袁莎莎走到隋杰的座位前，从书包里掏出厚厚的一叠试卷递给他。
隋杰一愣。
“这是苏蔓要的试卷，隋杰，早上对不起了，我不是有意的。袁莎莎说道。
现在这事在整个年级传得如火如荼，她这一天精神压力都很大。
看到试卷，隋杰面露惊喜，笑着说道“谢谢，袁莎莎太感谢你了，明天我保证还给你。
“不用了，这是我复印的，让苏蔓慢慢看，不用还给我了。你早上直接说苏蔓要借不就行了。
袁莎莎这话稍稍有点不讲理，不过隋杰不介意，笑道“我嘴笨，不会说话。
“切。袁莎莎笑了，“你也知道啊。
隋杰摇摇头，说道“不过我说话算话，以后你所有的值日都交给我了。
“不用，我自己会做，我先走了。袁莎莎对他挥挥手，“对了，你跟班长说一声，叫他不用满年级，一个班一个班乱窜，去借试卷了。走了，拜拜。
“拜拜。隋杰心里五味杂陈，周铭在满年级给苏蔓借试卷吗。
他走出教室，走廊上放学的人潮熙熙攘攘，但是他却偏偏感觉四周安静得要命，下午的阳光透过教学楼的缝隙照在他的脸上，他抬头迎着阳光看向太阳，金色的光芒直刺他的眼窝。他伸出两根手指，比成弹弓的形状对准太阳，嘴里发出‘biu“的一声。
脑海中，小黑狗缩了缩脑袋，嘟囔道“连日神都打，疯子。
……
宁海市第一医院。
肿瘤科主任办公室里，宁海市著名的肿瘤专家仇向前拧着眉毛，他对面坐着一对夫妇。
“你们考虑清楚吧，如果手术，很可能就下不了手术台了。
他得到的是长久的沉默。
24号单人病房里，一个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的女孩疼得睁开了双眼，癌症晚期的痛苦正折磨着她，让她难得睡一个好觉。
她也不想睡，因为她知道自己的时间可能不多了。
此时，那射向隋杰的金色阳光，也同时射向了她，在她白得透明的皮肤上镀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苏蔓头上戴着一顶红色的帽子，曾经在风中飞舞的披肩长发，在化疗的作用下已经一根不剩，她的脸颊消瘦得厉害，让她的眼睛看起来大得出奇。
病房的门被推开了，苏蔓的母亲宁忆容走了进来。
“小蔓，醒了？怎么不再睡会？宁忆容尽量让表现得像是若无其事。
“睡不着了。苏蔓的声音飘忽。
“晚上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妈妈给你做。西湖醋鱼怎么样？这可是妈妈刚学会的，鱼肉又酸又甜，肯定合你的口味。
“妈，我想吃玫瑰饼。
“玫瑰饼？好，我让你爸去给你买。
“妈，我想吃你亲手做的。
宁忆容愣了一下，“我做的可没有人家店里卖的好吃呀。
苏蔓露出顽皮的笑容，“可是你跟我说过很多次，当年你就是做玫瑰饼，把爸爸这个华清的大才子勾住的，我想尝尝味道。
往事袭上心头，让宁忆容的心里一阵阵地发颤，她强忍着眼泪，才没有夺眶而出。
“好，妈妈现在就回去给你做。
走出病房，宁忆容在过道里抱紧自己的身体，靠在墙壁上呜呜地哭。
“忆容，忆容，别在这哭，孩子会听到的。苏昱衡搂住妻子，把她扶到楼梯口。
“要坚强啊，忆容，还有希望的，我已经联系了老师，通过老师请了京都肿瘤医院的邹老来做飞刀，邹老你知道吧，那可是全国首屈一指的肿瘤专家……“。
“昱衡，宁忆容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小蔓说，她想吃我做的玫瑰饼，就是当年我给你做的。
苏昱衡沉默了，他把妻子紧紧搂在怀里，仰着头，目光仿佛能穿过厚厚的天花板，直向天空。
过了好一会，他才说道“忆容，等小蔓好了，我们带她去京都大学和华清的校园走走吧。
“能吗？宁忆容紧紧抓着苏昱衡领口，满怀希望地问道。
“能，我苏昱衡从没骗过你。
……
隋杰回到家，愕然发现今天父母竟然已经回来了。
母亲还在厨房里忙，父亲在往桌子上摆菜，一碗红烧肉，一盘糖醋鱼，还有一笼冒着热气的白面馒头。
就连在郊区住校的弟弟隋强也回来了，此时正坐在桌子边，眼巴巴的瞅着那碗红烧肉。
“爸，妈，今天你们怎么回来这么早？小强，你怎么也回来了？
“哥，你学傻了吧？今天是你生日啊。隋强叫道。
“我生日？
隋杰一拍脑袋，今天还真是自己的生日，他忘得透透的。
“这孩子，连自己生日都不记得了，真是。母亲庞秀凤从厨房端了一碗汤出来。
“行了，人齐了，开饭！父亲隋永富笑着拉开凳子坐上了桌。
“哦耶！隋强欢呼一声，拿起筷子就要去夹红烧肉。
隋永富一眼把小儿子瞪了回去，“等你哥上桌！
父母和弟弟上了桌，隋杰却站着没动。
他在犹豫，家里人一年到头难得聚在一起吃顿饭，但是脑海中生命牌上的鲜红数字在不断减少，苏蔓的生命牌上只剩下不到80个小时了。
后天就要月考，简直刻不容缓。这种感觉就像跟博尔特赛跑，哪怕0.01秒都弥足珍贵，而输赢不是金牌还是银牌的问题，是关乎苏蔓的生命。
“小杰，怎么了？母亲看他站着不动，诧异的问道。
隋杰从桌上抓起一个馒头，从中间掰开，夹了点菜进去，说道“后天就要月考，很重要，不跟你们一起吃了。然后扭头就走。
“哥，你不用这么丧心病狂吧！隋强看着哥哥，眼睛瞪得溜圆。
“吃一顿饭的功夫都没有？母亲问道。
隋杰站在自己卧室门口，扬了扬手中的馒头“爸妈，祝我生日快乐！
随即他就进了卧室，关上了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