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鼠（六）
沈晓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渐渐不受控制，离开了桌位，甚至在薄长烬来拉自己的时候还一把甩开了他，然后就在一阵惊呼声中靠近了那条还在垂死挣扎的黑鱼。
他低头在黑鱼耳边轻声说“想逃吗？他们订的是十二生魂钉。你不可能靠蛮力挣脱，除非我帮你毁掉一个。
黑鱼挣扎的幅度渐小。
“窗外有池塘。底下通往一条小河。顺着河流方向游你就可以逃出去。
众人奇怪地看着沈晓。沈晓的眼瞳已经变成了死鱼那样的死灰的眼睛，一瞬间众人皆不敢靠近。而薄长烬则是不清楚靠近了对他是好是坏。尚在观望。
随即黑鱼轻轻点了点头。
沈晓握住了最近的那枚钉子。
沈父大喊“快抓住他！他要放走黑鱼！
沈晓没有再犹豫，直接拔起钉子，十厘米长的钉子在他食指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血流不止。
黑鱼趁机一甩尾，飞快的撞开窗户，飞跃出去，走之前回头看了沈晓一眼。
【叮咚！恭喜亲亲获得冥鱼的注视。使用说明:再看，再看就把你吃掉。如何在狗熊，吸血鬼手下逃生?冥鱼的注视让你能维持死人状态三十分钟。备注:这才是真正的奖励呢。虽然，获得他会让你吃一番苦头呢。】
沈晓渐渐意识恢复。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个巴掌就已经到了，沈晓一下子没站稳，就被扇到了地上，耳边嗡嗡响。
半边脸好像都麻了一般。
沈父气急败坏的甚至还想再扇一巴掌。
这一巴掌还没落下就被薄长烬接住了。他面色阴沉，浑身都不再是那种温柔的气质，反而像一柄出了鞘的剑，浑身上下充满了戾气与血腥。
“够了。沈先生。
沈父收了收拳最后重重砸在桌子上。
“够了?薄少爷您家中家财万贯自是不把这点小钱放在心上。可我们家不行啊。本来听说这条黑鱼可以延年益寿我才下来血本的结果连个鱼汤都没碰到一滴！让我如何气消！我今天非打死这个孽障不可！
“我、叫、你、停！
薄长烬面色彻底冷了。他扶起沈晓。
“没气消……又如何？憋着，自然就消了。
沈父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想要宣泄出来对方却是薄家人。
沈浸茶站了出来，轻轻顺着沈父的背，转头对沈晓说“晓晓，这件事是你不对，你就跟父亲道个歉。这件事咱们就当翻篇了……
说的好听，翻篇?怕是薄长烬今天一走他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道歉?父亲大人不问我这样做的原因就一顿苛责，实在是令人心寒。如今兄长更是二话不说就要我道歉，你们可有问过我究竟为何这么做吗？
沈浸酒连忙点头“是啊，是啊，沈晓性子单纯，断不会无缘无故就做出这种事。万一是中邪呢？
众人:“……
沈浸酒，我发现你是有做傻白甜潜质的。酷哥儿的脸，傻妹儿的心。我可真是谢谢你不合时宜的冷笑话。虽然你是除我以外的唯一一个明白人。沈晓在此谢过您了！
“父亲，其实是这样的。我会看阴阳。那鱼身长十米，通体漆黑唯留眼睛处着一处白。按照古书上说此鱼为冥鱼，为黄泉水养出的鱼。然而黄泉水阴，养出的鱼有黑瞳有白瞳。黑瞳死后化白瞳，意为活人化死。所谓延绵益寿应是那人玄术不精，唯有白瞳才可。黑瞳，乃是招致灾祸之鱼。
沈母闻言倒吸一口凉气，连忙上前挽住沈父臂弯。像是后怕不已。
“所言当真。
“当真。不信你问薄少爷。
沈晓转头对薄长烬使了个眼色，不料扯到伤口，轻呼一声。薄长烬看着他肿着半张脸还能随口胡诌的样子不禁又喜爱又怜惜。
“是的。我曾在古书《万物志怪录》里面见过这段描述。只是当时未曾深想竟真是这种神物。沈先生当真是厉害至极，竟有门路弄来这种东西。薄某今日也算开了眼界，也不全是一无所获。
终于，气氛缓和。
沈晓在账本里记着账，想着什么时候一定要把这巴掌打回去。
他不想再像以前一样只能任人宰割。被人踩在地上也只能受着。
后来，宴会散去，沈晓送薄长烬回去。
他们并肩走在铺了鹅卵石的小路上。清透的月光洒在路上，仿佛积了一层水光。洒在桥上，像是盖了一层雪色纱帐。洒在人身上，像是镀了一层薄雾……身后影子长长的，偶尔回头，使个小心机，就像是沈晓靠在他的肩上。
“小小，你待会回去一定要用冰块敷一下，不然脸不容易消。
“嗯。
不知想起什么他笑了起来，“呵，你今日那么胡诌不怕被人拆穿吗？
“这不是有你吗？其实我只是给他个台阶下而已。再加上你的那句表态表明了你是护着我的，这样他就只能顺杆子爬，否则他就会得罪你。而他最怕比他高的权贵。而且你胡诌本领也不错啊。什么《万物志怪录》，听着就很牛逼哄哄啊。
沈晓抬头冲他笑，猛然间撞上了一双深情至极的眼睛。
原本桃花眼笑起来弯成月牙之后就有星光，现在被皎洁的月光一照仿佛像盛了一池星光，圣洁的让人无法移开眼睛。
小小情不自禁地垫了垫脚，很想很想亲吻那双眼睛。
又突然想到了那双眼睛绝情的模样。
像是一盆凉水泼落，冻得彻骨。
他脚重新踩回原地。
“你到我家来吧。薄长烬说。
“为何?名不正言不顺没有理由我怎么到你家去。
“以我喜欢的人的名义来。或者夫人，太太，挚爱，你喜欢哪个随便你。
沈晓心间一颤。仿佛是一束柳枝轻颤颤地伸出一节枝丫，想要轻触湖面最后由于害怕又收了回去，结果突然冒出一只小金鱼，它拽住了它后退的那一步，告诉他，没什么好担忧的，有他保驾护航。
然而沈晓还是怕。
六个世界，只有一个他们算是真正在一起。其他的时间里，戚无从来没有那么快地意识到自己的感情过。
他是一只因为被伤害了太多次宁愿躲在龟壳里的乌龟，胆小鬼。
美好的东西大多是假的。
【亲亲，这边建议您大胆接受呢……经检测薄长烬对您的好感度已高达95%了呢。】
呵，好像刚刚悲伤起来的气氛就被打断了。
“太快了。我没有安全感。
“好。那我们就慢慢来。我会往前走一百步，你只要在原地不要后退，我就有永远追逐你的勇气。
这一次，终于是他来追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