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搬家
什么都看不到了,好害怕。
他莫名想起小时被父母嫌弃,抛弃在深山的那个晚上,无尽的黑暗包裹着他,一个人独自感受着寒冷的山风。
只是没有那么孤寂了。他把心思都放在耳旁的水声。
只要自己乖乖照做神仙就不会抛下自己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带着冰凉河水的手握住了自己放在脑后的手臂。
“好了,小雾。
男人眼前重现光亮,他的眼前是浑身浴过水的神仙,头发柔软的贴在脸上,月光在她脸上撒下温暖的颜色。
“看什么呢,快走吧,可冷了。冯枣拉起看呆了的小雾,她可不想再在这多待一秒吹着风,都感觉自己快要感冒了,脏衣服什么的明天再洗吧。
点点星夜之下,冯枣靠在由男人臂弯和胸膛构成的暖炉里,慢慢睡去。
空中难得出现的明月如同黑夜之中的唯一希望一样,照亮月下一片。
第二天冯枣被冷醒,发现身边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床,找了一圈也找不到人。
等冯枣洗漱完回来,又看到正在着急寻找自己的小雾,一看到她,就跑过来拉起她的手。
“怎么了小雾?冯枣见他焦急的那样,举起了手里的一兜小鱼。
小雾这才发现冯枣身上的衣服和之前不太一样。
冯枣见他看向自己的衣服,挠挠头解释道“之前这件衣服穿的太麻烦了,我就改了改。
她早上用鱼刺和石刀改了一下兽皮。
原先的兽皮都是用一整块兽皮然后披在身上,再随便打个结就算一件衣服,冯枣穿的十分不舒服。
稍微按照现在制作衣服的步骤。先裁出对应大小的布料,然后将晒干的粗长草根搓成绳,再穿过鱼刺扎出的洞,缝制出还算合身的衣服和短裤,运动起来比以前方便,也更加好看。
多出来的兽皮她就用来做了个背包。
冯枣展示给他看,转了一圈。
“待会给你也做一件吧,让别的族人都来学,以后大家都能穿这样的衣服。
小雾对这种看起来好像是一块布料却又不是的新衣服十分好奇,但他按下自己那份激动,拉着冯枣就要走。
冯枣被他拉的一个趔趄。
男人劲瘦有力的长腿迈起来就不停,一步跨的很远。
冯枣发现原先族人居住的地方已经被搬空了,只有自己石块上有一个被兽皮包起来的包。
这是怎么回事?其他人呢?
小雾拿起那个包,冯枣早就被两人不一致的步调赶得有些累,直说歇一会歇一会。
小雾直接把她打横抱起,不顾冯枣的诧异,一手卡在肩下一手挎住膝间,右手还捏着那包东西,再次迈开长腿 。
即使抱着冯枣,小雾走起来也十分稳当,大步向前,走入茂密树林,渐渐看到了前面的大部队。
冯枣想说你快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但看小雾眉间十分焦急,几乎无暇顾及其他事,也就闭上了嘴。
那些人似乎都在等着小雾,前行的极慢,不时有人目光焦灼的往后看。
有个人看到了在后面缀着的小雾,大喊一声摆起手。
小雾几乎跑了起来,走到族人身边。
女长老拨开人群从最前端走了过来,面带关切的盯着被小雾放下来的冯枣,两人身边的族人也都如此表情。
小雾微不可闻的笑容消失了,明明没有表情的脸上却看起来悲伤无限。
突如其来的迁徙让冯枣什么都来不及准备,原先打算今天洗的衣服连收都没来得及收,还有一大堆今天准备做的事她都没做,也没有让人把珍贵的火种带上,就这么急急忙忙跟上了队伍。
即使冯枣是受人尊敬的神仙,在这个技术有限的原始,她也得靠脚走路,做习惯了公司靠椅的打工人哪里走过这么长的路,只有脚下踩着的运动鞋还能勉强帮她缓解点压力。
好在她在路上能不断掏出手机拍一拍这个植物,采一采那个果实,今早刚做的一个小背包就被各式各样的水果山菌填满了,在这生机勃勃的树林里先走,倒是驱散了一些赶路的焦躁和不安。
终于等到他们原地休息,每个人都打开了自己的行李,掏出里面早就均匀分好的口粮。
冯枣并不在意手里那一小包水果。因为她发现了被一棵参天大树挡住的一棵木薯树,树干有人小臂粗,可以想象出下面的根茎有多大。
她兴奋的跑过去,从根部开挖,挖开了旁边五厘米都没挖到这个巨大根茎的边。
等到冯枣手臂发酸的拔出那个有她半人大的木薯,只觉得糊住眼睛的汗珠特别值得。
“小雾快来!冯枣唤来被她喊在一旁守着的男人。
她怕这个笨手笨脚的原始人会把这个果实挖坏了,实在不好看,也是为了让他留点力气,好能扛得起这巨大木薯走一段路。
等她带着木薯回到驻扎地,从发现各人手上那些勉强果腹的水果。
大家也是早上着急收拾这出门,并没有多少时间收集太多食物,每个人分到手的也只有这些。
这接下来的路还不知道有多少呢,半天,或者半个月,这些水果就是他们唯一的口粮。
偶尔会有女人认出路上的食物,采集起来也是交给女长老,星星点点的食物甚至不够女长老一个人吃。
已经有主的男人们都围坐在自己的女人身边,把自己手里的粮食都往她那里倒。
平时在营地里因为食物比较多,都是女人把自己手里比男人多的食物分给男人。
现在部队迁徙,也就没了什么女多男少,每个人口粮固定,不够吃了只能自己想办法。
但这些男人反倒把自己的口粮倒给了女人。
还在思考间,冯枣感觉自己的手上加了重量,原来是小雾把自己的口粮全倒给了她,还一脸你快吃,求表扬。
小雾按照部落传统,在迁徙时,平时受女人恩惠的男人们要在这时回馈回去,也是维持两人间的关系的一种方式。
神仙走了一早上肯定很累,女人比较不经饿的,这个时候应该多吃一点,不能让她饿到了走不动路,自己还能再撑一会。
冯枣空手空脚的走了一上午,肚子也是饿了,眼前这个男人拿了自己的所有行李,不时还把落后的自己抱起来跑了一段,怎么可能一点都不饿,什么都不吃。
冯枣义正辞严地拒绝了他这个行为,把那份属于他的食物重新倒回去,煞有介事地说着他听不懂的一大堆话。
“我自己也有吃的,你自己都不一定吃得饱为什么还要把你的给我,你先管好自己再来考虑别人……
小雾眼里只有神仙严厉的表情和被她倒回来的食物,心里犯起一阵自己不知道哪里来的酸。
神仙怎么不吃自己的食物,是不是不喜欢我?不要我了?
耳朵里传来她不似昨晚那副温柔语气,心里好像被刀割一样。
她是不是生气了?难道是发现自己的秘密了吗?或许我刚开始就不应该瞒着她。
神仙应该就是因为知道了这个才不要我的吧。
小雾眼眶泛红,低着头不敢再看冯枣,滚烫的泪滴顺着他浓密纤长的睫毛滴下来。
冯枣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怎么莫名其妙哭了。
只能替他擦掉眼泪,抬起他的脸。
小雾似乎不愿意和她对视,每次刚对上他好看的琥珀色眼睛就被他强扭着移开了脸。
“怎么了小雾?冯枣强硬的掰过他的脸。
小雾感觉自己脸上有水滴划过,但很快就被冯枣抹去,还没等他再想感受这份温暖,那双翎白玉手已经抽走了。
“你先别哭啊,我先去做饭,在这里等我。
她把还在低头哭泣的小雾安排在一边,自己走去空地。
全然不顾身后那一人坐在空落落的倒木上的小雾用孤寂错愕的目光看向她。
随后他认命般闭上眼睛,好像不愿意看到接下来的一幕。
然后又从人群里抽出一个肌肉巨大的男人,拿出小雾包里的一把简易石斧,对着一段干脆枯木砍了几下,然后把手柄递给男人。
树林茂密长久,还没被人类活动给荼毒过,许多年老的粗大树干,虽然看起来还在野蛮生长,根生植物盘踞而上,但其实早就到了生命尽头,已经是枯木一堆了。
也就刚好便宜了边走边做饭的冯枣。
她又叫来几个女人,给她们每人一把石刀,教他们切菜。再转身去找适合拿来用的石头。
冯枣掏出一把早就准备好的枯草,教科书般的拿去打火石,擦擦几声,燃起了火。
砍树的男人也十分恰当的把木头带来。
冯枣把几节木头劈成四半,简单堆砌成一个不太稳的木塔,放上石板。
火苗不断抚摸着潮湿的木柴,最底下层的木头已经被烧成黑色,石板渐渐冒出白气。
冯枣掏出放在最底下的鱼,切开鱼皮,露出皮下的丰富脂肪,在石板上擦了几下,再接过女人切好的菜翻炒起来。
等传来熟悉的香味,她的身边又围上了一群看热闹的原始人。
冯枣心想,什么时候才能轮到自己这个神仙在那看,他们在这里干活。
一定要找时间教他们做饭,就在他们到达新的定居点那天。
小雾望眼欲穿,想要从被族人围成的那个圆里找到他想看到的那个身影,哪怕一丝鬓角。
他刚刚一直闭眼,不愿意看到神仙去吃别的男人的食物,不愿意看到把她的手放在那个男人的头。
所以等到他听到人声喧哗,在食物飘香的时候睁开眼时,他已经看不到那个人了。
但是他知道,她一定是在人群中间,在大家的目光下,做着那件只有神仙才会的事情。
这个受人尊敬的神仙,万众瞩目的神仙,而自己就是属于她的男人。
小雾的眉间跃上喜悦,但转瞬即逝,被浓郁的悲伤替代了。
自己很快就不是她的男人了,神仙已经不要我了。笨拙的男人心里自顾自地想着。
我给的食物她都不愿意吃,说明她已经不想要自己了。
冯枣还不知道自己只是怕人家吃不够的举动,对一个单纯懵懂的原始人的伤害有多大。
原始人排着队等着从神仙那分到美味的午餐。这些午餐不仅量多,还非常好吃。
幽静又神秘的远古树林中渐渐飘起让人感到温暖的一丝丝轻烟。
冯枣先把那些干过活的一位男人和几位女人,当着大家的面给了他们一大堆
而后面排队来的原始人,也只是女长老,按照正常的量,平均分到他们手上,差不多是那些人三分之二左右的分量。
这个动作无声的告诉那些原始人,只有干了活,才能吃到更多的东西。
冯枣当然没忘记那个躲在角落哭泣的小孩,她抱有私心的给男人留了不少的食物,脚步轻盈地走来。
小雾已经没有哭了,只是睫毛上还挂着水珠,楞楞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看到走了的冯枣,刚抬起的手又缓缓放下,然后好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一样,主动接过那捧比较少的莲叶。
但冯枣没有松手“这碗不是你的,这一碗才是。
小雾发愣的接过冯枣递过来的另一盆。
他就不敢再往下想,他不愿是那个会让自己难受的原因他怕是神仙不想要自己了。
曾经,父母把他抛弃前也是让小雾吃的饱饱的,几乎没感受父母关爱的他,前所未有的开心,可到了晚上,父母把自己带进深山,然后悄无声息的跑走了,他就在原地一个人待了三天,可他的父母甚至没有回来找过他一次。
他不希望是这样,所以他也不敢想,仿佛只要不在脑海里出现就不会发生一样。
冯枣注意到小雾自从吃饭开始心情就格外低沉,她也猜不出原因,只是大概想到是当时自己语气太严厉了。
女长老并不打算在这个地方多待,距离他们的目的地还有一段距离。
他们不能在路上浪费时间,否则天神的惩罚很快就要降临到他们头上,他们必须赶紧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