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偷偷站立
蒋也文终于醒了过来。
不，应该说，他终于重新活了过来。
凌晨五点，睡梦中的蒋也文觉得身体有些不舒服，然后就被疼醒了。
醒来后，他才发现昨晚忘了关窗，右腿的老毛病又犯了。他轻轻揉了揉右腿，自从车祸后，这条腿就留下了后遗症，只要刮风下雨或者下雪，都会隐隐作痛。
青岛是座海城，夜里吹来的海风很大，有次他坐着轮椅去栈桥看海鸥，膝盖都被吹得很痛。
蒋也文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反正也睡不着了，索性直接披了件毛毯，然后小心翼翼扶着床沿，抓住床单借力，慢慢站了起来。
他第一次发现他可以站起来的时候，是在去年的冬天里。半夜他突然有了尿意，但是家里的人都在熟睡，他不好意思打扰，只能自己撑着身子坐起来，扶着一切能借力的东西，动作缓慢地拖着身子，一瘸一拐地走进了卫生间。
他的左腿已经恢复健全，唯独这右腿让徐教授一脸为难。徐教授不说会好，也不说不会好，只说自己医术浅薄，会给他介绍更权威的专家，引进更先进的技术，以后恢复得好了，他总是可以正常行走的。
确实可以正常行走，但是姿势很难看，蒋也文上完厕所，在洗手间的镜子前看见了自己站立的模样。
身子往右歪斜着，右腿膝盖处往外凸出一块，很丑陋的一块。
他才接受不了这副鬼样子，还不如整天坐轮椅！
那晚他累得满头大汗，却怎么都站不直，从前一直引以为傲的一米八的身高，此刻也变成了可憎的面庞。
第二天，他就让宋嫂撤走了那面镜子。
五点半，蒋也文一路扶着墙，艰难走到窗户前，欣赏清晨寂静的街道。
五月，北美洋槐的叶子像涂上了牛油果的绿，街道两旁散落的白色花瓣，被环卫工人扫进袋子里，第一缕阳光出现了，周围的一切景色都变得清晰起来。
可是海风呼啸着吹进了屋子，他的右腿实在疼得厉害，只好伸手关上了窗，就这么站着，远眺初夏的街景。
这一刻，他的孤独被放大到了极点。
突然，一个意料之外的身影映入眼帘，他有些奇怪，她起得那么早干嘛？
闻璟特意起了个大早，从物业那里将小奶狗抱了回来，打算给它喂点饭吃。小家伙现在还吃不了狗粮，她特意弄了一些流食，放进不锈钢盆里，看着小家伙一点一点吃下去。
蒋也文看见她走到院里的槐树下，将一只黄色的小土狗抱在怀里，一脸怜爱地摸了摸它的小脑袋。
院里的槐树响起今早第一声蝉鸣，细碎的晨光趴在牛油果绿的叶子上，像被揉碎的洒金宣纸，洋槐花又悄然冒出了新尖尖，像新生儿长出的第一颗乳牙，白白嫩嫩。
她就像这槐花一样，纯白温暖，清新香甜。
他又看见她将小土狗抱出了院子，看走路的方向，应该是去了物业管理处？
蒋也文吹了一夜的风，吃过早饭突然发起高烧来，他死活不愿意去医院，闻璟只好想方设法给他降温，幸好家里有备用药，又喂他吃了感冒药。
吃了药后，蒋也文睡了个午觉，醒来后就听见客厅闹嚷嚷的，他推着轮椅出去，原来是叽叽喳喳的关玥来了。
一见他出来，关玥就开门见山道“也文哥，我要在你家住一段时间。
关玥是他发小关春明的妹妹，自小性格比男生还要活泼，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要论起她的英雄事迹，家里长辈可以从城南说到城北，从东街说到西街。她自小就是远近闻名的小霸王，小小年纪，成天上房揭瓦，恨不得把巷子翻个底朝天……
谁能想到，一个自小在社区被尊称为“大哥的孩子王，现在也有了属于自己的心事。
关春明提前给他打过电话“我妹妹谈恋爱了，那小伙子是外地的，她现在才刚毕业，就要跟人家嫁过去，你说这成熟吗？
“反正我爸妈是不同意他们交往，直接断了关玥所有的生活费，我现在在深圳出差，估计她会直接去找你，你帮我看着点，我过两天就领她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