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天气日渐变冷，初晨的树枝上打着寒霜，小区里的老头老太们出来遛狗散步都穿上了棉衣，几个晨跑的靓男靓女也都加厚了衣服。
倪裳裹着外套坐在落地窗前朝着窗外看去，抱着咖啡杯心思神游在半空。
每次因为妈妈心情不好的时候，倪裳都会至少郁闷两天，可是这两次很快就过去了，总结起来，是因为身边多了个纪远川。
纪远川这人看似冷漠无情，其实是最心软温柔的，在小白受伤时纪远川贴身照顾时倪裳就看了出来。
倪裳确实会为一张帅气的脸买单，但不值得她费心费力，对于纪远川，倪裳有些别的目的在。
倪裳身边缺一个知冷知热的人，每次工作完回家后，自己一个人面对这栋空荡荡的房子，倪裳都会觉得是不是该找个男朋友了。
可是真正有男人开始接触她时，她又会觉得厌烦。
事业起步后，她交往了不少男人，过了一段纸醉金迷的奢靡日子，但一切结束后就好像竹篮打水一场空，留给她的只有数不尽的孤独与寂寞。
杨卓成建议她去寺庙拜拜，给自己求点福报，倪裳觉得有道理，就去寺庙待了一个星期。
在寺庙的一个星期里，倪裳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清净与平静，好像自己不在自己身上，魂在四处飘，轻松恣意，幸福非常。
她给叶恋打电话，说要出家，被叶恋冲到庙里抓了回来。
回来没几天，倪裳就遇到了纪远川。
或许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倪裳想自己也该定下来了，纪远川很好，有他在身边，倪裳体验到了伸腿有人穿衣，张嘴有人喂饭的日子，纪远川心细如发，倪裳想到的他做了，倪裳想不到的，他也做了。
遇到了他，倪裳觉得自己在寺庙的香火没白烧。
倪裳看了眼时间，纪远川该来送早餐了。
想到此处，楼下传来开门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上楼的声音，然后门被打开，纪远川套着一件军大衣，戴着滑雪帽，进门时呼吸间还吐着白气。
倪裳两眼一黑。
“今天太冷了。纪远川搓搓手，把手搓热后准备去把倪裳抱起来，还没碰到她就被倪裳推开了。
“穿着这种衣服不准碰我。倪裳嫌弃地扭过头不愿意看他。
纪远川站在原地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思量了一会后，把外套给脱掉，然后把帽子摘掉。
“这样行了吗？
倪裳回头瞥了一眼，轻轻点点头。
今天的早餐是玉米包子加豆浆，倪裳有点不想吃，自从纪远川开始给她做饭后，她的体重直线上升，已经重了五六斤，在这么胖下去，倪裳真得开始健身了。
但是考虑纪远川大冷天买好早餐送过来，倪裳也不好推辞，只好细嚼慢咽地开始吃。
“今天中午我就不来了。纪远川把衣服穿好，整理了一下衣领，然后戴上帽子，“今天有团建，我推不掉。
“那我怎么办？倪裳放下手里的玉米。
“你自己看着吃，点外卖什么的凑合一顿，晚上我来给你做好吃的。
倪裳精致漂亮的脸皱了起来，泄愤似的啃着手里的玉米，没好气地说了句，“知道了。
纪远川不喜欢社交，所以团建他都没怎么参加过，可是这次不一样，有很多国外留学的师兄师姐都回来了，纪远川很想和他们交流一下，也就同意了这次团建。
来到一家酒店，纪远川走进包厢寻找着苏凯的身影。
以苏凯的性格，这种热闹他一定不会错过，果然纪远川在包厢右侧找到了在偷喝饮料的苏凯。
“喝几瓶了？纪远川拍了他一下。
苏凯被吓得呛了一嗓子，看到来人是纪远川后直接剧烈咳嗽起来，口水都喷射到了纪远川脸上。
纪远川嫌弃地推开他，抽出纸巾擦擦脸。
“川儿！苏凯调整好状态后惊讶开口，“你怎么来了，你不是不愿意来这种场合吗？
“叶华师兄他们回来了，我来看看。
“不行不行你快回去。苏凯推搡着他，想把他推出包厢外。
纪远川一下就挣脱了他，“为什么，你不是一直想拉着我去团建吗？
“以前都行，就这次不行。苏凯郑重其事道，随后低声凑到纪远川耳边开口，“这次刘檬师姐也在，你不知道她喜欢你啊。
纪远川这才反应过来，叶华只和他说过师兄几个回来了，只字未提刘檬，看来是蓄意的了，纪远川思考了一会，决定还是继续参加，他这次来主要是为了和几位师兄交流经验，别的人影响不了他。
“没事。纪远川拍了拍苏凯的肩膀让他安心。
“没事什么啊你，不能没事！苏凯还想把纪远川拉走的时候，包厢里陆陆续续进来了很多人。
“远川！叶华走进来朝着纪远川张开双臂，爽朗的笑声十分感染人。
“华哥。纪远川笑着和他拥抱了一下。
随后纪远川朝着叶华身后的人一一点头示意。
“远川好久不见。刘檬朝着纪远川淡淡微笑着，许久不见刘檬依旧和从前一样温良娴静。
纪远川微微颔首，“师姐好久不见。
刘檬眸光暗了暗，叶华见状连忙扯开话题，揽着纪远川走去沙发上坐着，聊着在美国的所见所闻。
纪远川一直对于自己不熟悉的领域充满兴趣，没一会就和叶华聊开了。
午饭时，不知是不是刻意安排，纪远川左侧就是刘檬。
纪远川不以为意，自顾自吃菜，同师兄们探讨问题，刘檬中间插了几句也被纪远川自然地应付过去。
一顿饭吃完，大家建议去ktv唱歌，纪远川不太喜欢，想推辞，可叶华不给他机会强行拉着人上了车。
到了ktv，纪远川坐在沙发里安静听着别人唱歌，苏凯悄咪咪来到他旁边坐下，递给他一个果盘。
纪远川拿了一个橙子，中午吃的太油腻，吃点水果解腻也好。
“想不想走，我帮你？苏凯道。
纪远川有些好笑地看着苏凯，这小子平时恨不得给自己找一万个绯闻女友，这次竟然这么为他着想。
“你不会是喜欢刘檬吧。
“怎么可能，你知道我女神一直是设计系的樊敏的。苏凯好像被纪远川的话吓到了，连忙吃了几个西瓜压压惊。
“那你今天唱的哪一出啊？
“我……苏凯欲言又止，最后嘿嘿一笑，“咱们兄弟嘛，我肯定是要处处为你好啊。
纪远川笑了笑，没把他的话当回事。
这时候包厢安静了下来，叶华拿着话筒，朝着话筒上拍了两下，然后开口，“我看咱们都太内向了，没几个唱歌，不如玩游戏，怎么样？
“好啊！有人附和道。
“行，那咱们就玩国王游戏。叶华拿出纸牌，开始介绍游戏规则，“我们一共有十个人，这里有十张牌，有一张是王牌，抽到王牌的人可以指示携带两个数字牌的人做任务，怎么样！
“这个好，这个好！
所有人都在叫好，叶华挨个发牌。
眼看要发到自己，纪远川皱着眉毛想走，他不是不想捧场，但总觉得有阴谋，如果玩了游戏会掉进他们的陷阱。
叶华是学心理学的，对于纪远川了解的不能在了解，没等纪远川拒绝就直接把牌发在了他手里，纪远川想说话被他噤声了，让他不要太孤僻扫了大家的兴致。
纪远川只好同意了。
“好了，大家看牌！叶华高喊，所有人开始看着手里的牌。
“我是王牌！一个女生站起来，手里拿着王牌，随后狡黠地看了看在座的所有人，清了清嗓开口，“四号抱着六号……做十个蹲起！
纪远川赶忙掀开自己的纸牌，是七号，纪远川松了口气，没等他反应过来，苏凯一下把他的牌抓过来看了一眼，确保没事后把牌还给了他。
纪远川多看了他一眼，总觉着这小子藏事了。
做任务的是两个女孩子，六号高一些，四号相对瘦弱一点，六号不由分说直接把四号抱了起来，包厢里一顿喝彩。
“好！
“好！
“欣姐牛逼！
欢快轻松的氛围感染到了纪远川，让他也没有那么抵触，他一直在忙，有多久没这么放松了他自己都不知道。
任务做完后，叶华开始分发第二轮的牌。
这次抽到王牌的是苏凯，他趁纪远川没注意拿过他的牌看了一眼，看好后塞进了纪远川怀里。
纪远川瞪着眼睛看他，心里大感不妙。
可事实出乎他的预料，苏凯叫了两个跟纪远川毫不相干的号码牌，让人两个一边学蛙跳一边唱歌。
任务太损，做任务的两人叫苦不迭，任务做完后两人左右开弓把苏凯揍了一顿。
小插曲过去后，叶华开始分发第三轮的牌。
纪远川领到牌看了一眼，是三号，看完后纪远川就把牌放在了桌子上。
这次抽到王牌的是叶华，他不怀好意地在人群中扫了一圈，叶华心理学硕士，完全可以根据微表情来推出你手里的牌是什么，纪远川尽量保持平静不被叶华发现。
扫视一圈后，叶华有了打算，拿起话筒，“八号在所有人中选择一位异形拥抱到下一轮开始！
“喔！
“这个好这个好！
大家开始起哄，同时也四处打量看谁是八号。
直到刘檬从人群中站起时，纪远川靠在沙发上闭了闭眼睛，叶华果然是只老狐狸，躲都躲不过。
所有人看到八号是刘檬的时候纷纷起哄，整齐划一地喊着纪远川的名字。
“纪远川，纪远川，纪远川！
刘檬脸色微红，像是被人觉察了心思，最后低着头向纪远川走来。
纪远川握了握拳，心中大呼不好，但是想逃也逃不开，人姑娘已经走到了面前。
纪远川想拒绝，但是包厢里这么多人都在看，如果当面拒绝就太让人姑娘下不来台，犹豫再三，纪远川没有狠下心，浅笑着接受了她的拥抱。
包厢里瞬间发出爆炸般的喝彩声，所有人纷纷拿出手机拍照，记录下这美好的瞬间。
拥抱结束后，纪远川松开了手，刘檬识趣地站了起来，面色潮红想要开口说些什么，被纪远川打断了。
“我叫你师姐，我这辈子都只叫你师姐。
刘檬微微一顿，了然的点点头，看向纪远川的眼眶微红，“好，打扰了。
从ktv出来后天已经微微擦黑，路两旁的灯已经亮起，光影绰绰，纪远川踩着单车往倪裳家赶去。
苏凯临走时欲言又止好像想说什么，但最后没有说出口，只留下一句，“自求多福。
纪远川摸不着头脑，但也没心思想那么多，中午没给倪裳做饭，晚上自然要做得丰盛一些，纪远川想着倪裳家里菜不多了，于是转到菜市场又买了些。
到达倪裳家后，天已经完全黑了，纪远川打开门走进去，明亮的灯光有些晃眼，纪远川适应了一会才走进去。
等纪远川把菜放到厨房时才注意到倪裳懒懒地躺在沙发上，蚕丝睡衣很好地凸显出她曼妙的曲线，头发随手扎了起来，留下几根碎发在额前，美艳白皙的脸上带着几分冷淡的表情。
纪远川多看了一眼，倪裳似乎不太高兴。
“你晚上想吃什么？纪远川试探性地问。
倪裳没说话，拿起茶几上的水杯喝了两口，喝完后眼神淡淡地落在纪远川身上。
“你不会觉得我雇你只是为了给我做饭吧？倪裳凉凉开口，细嫩修长的指尖把玩着玻璃杯。
纪远川动作一顿，回头扫了倪裳一眼，沉声道“不然呢？
“全世界会做饭的人这么多，我只找了你，你没想过是为什么吗？
“没想过，我只知道做好饭让你吃饱就行了。
“啪——！
倪裳一下把杯子砸碎在了地上。
纪远川心头一惊，调整过来后，平静开口，“我不知道你又是因为什么不开心，但是我没招惹你，你大可不必把脾气发在我身上。
“你没招惹我？倪裳眯着眼睛盯着他，把手机扔过去。
纪远川看了一眼，手机上是一张照片，是他和刘檬拥抱的照片。
照片上刘檬脸上挂着甜蜜的笑容，纪远川的表情也十分温柔，看起来像是一对恩爱的情侣。
纪远川刚想开口解释，但很快意识到，这件事跟倪裳有什么关系，她只是自己的老板，自己的私事没必要和她说得那么清楚。
“怎么了吗？纪远川问。
听到他这么说，倪裳皱起眉毛，一下坐起身来，肩带随着动作滑落，露出平整的肩膀，倪裳来不及整理，开口问，“你承认了？
“承认什么？
“你谈恋爱了。
“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纪远川感觉身上有些燥热，也许是身上的军大衣太厚，也许是心头有股无名火在乱窜。
倪裳深吸了一口气，有些被气笑了，“我实话告诉你，我雇佣你来做饭什么的都是放屁，我要的是你陪在我身边，老老实实地把我伺候开心了，不然我一天花五百块钱雇个厨子我有病？你拿了这份钱就要做到这份事，最起码的，不准和别的女人有任何牵扯，我不喜欢。
纪远川握紧拳头，声音低沉，“你当我是什么，消遣吗？
“是啊，我有钱，但我需要一个我中意的人陪在身边，刚好你缺钱，很合适啊。
纪远川一下把手里的包扔在了地上，呼吸起伏剧烈，心中怒火更盛，“倪裳，我告诉你，我接了这份工作就是为了做饭，别的我做不到，你说的不让我和别的女人有牵扯，我也不会照做，我的生活是自由的，你约束不了。
“那就滚。
倪裳平淡开口，声音不大，却字字敲打在纪远川的心上，她随手把手包拿过来，从中取出一张卡扔在桌子上，“里面有你这几天的工资，多少我忘了，拿着钱走吧。
纪远川看着那张卡，眉睫颤抖，拳头握了又松，怔愣许久后，动手把那张卡拿了过来来，拎起地上的包起身就走。
“全世界男人那么多，还真拿自己当回事了。
身后传来倪裳嘲弄的声音，纪远川心头像挨了一记重锤。
倪裳这种人就是这样，富贵凉薄，随便几句话就可以把别人的自尊撕碎满地。
他以为她不一样。
其实都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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