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少林的变化
千行从来不主动问师父的往事，不管经历了什么，现在的师父在他眼里是不折不扣的强者。所以，他非常听从师父的话。等再回嵩山看望师父的时候，他也会坦白与欧阳灵相爱同居的事，并说出自己的感悟。
欧阳灵继续问道“他还真是为女人而出家，那后来回老家报仇了吗？
“那时候的少林寺是个神奇之地，师父刚进去就被安排每天做扫地挑水的杂活，内心居然渐渐变得清静如水，冰释宿怨。他日日抄写经书，放下了自己的世俗情仇，闲暇之余，找到寺庙的老和尚谈经论道，也看透女人的事情，最终放弃了报仇的念头，一心一意地清修。
师父经常对千行讲少林寺的历史，当时少林寺那么出名，寺庙里的和尚也并不多，但确实能学到好多武术。年龄大的老僧研究佛经，学习医术施救平民；年轻僧人练习功夫，帮人春耕秋收。周围的居民对他们非常尊重，有的将自家孩子送进去学武，出远门时还帮少林寺宣传找法事。
“那也算潇洒自在，既能清净修行，又能学武强身，那他为何后来又离开了少林寺呢？
躺得有些不舒服，千行感觉身体要陷进沼泽一样，越来越重，便起身穿上衣服，扎马步打了几拳驱赶困意，然后又坐回来“师父曾说因为少林寺的魂变了，功夫也不是以前的功夫，让他不喜欢。
“这又从何说起呢？
少林寺是声名远播的古刹，现在多少人挤破脑袋还进不去，居然还有人不喜欢，选择离开它。少林功夫更是令武者敬仰，风靡全球，欧阳灵非常好奇发生了什么事，让一位喜欢功夫的人选择离开少林寺。
“其实以前的少林寺远远没有电影中那样雄伟、出名，许多僧人甚至因为忍受不住戒律、寂寞选择还俗。后来经过大力改革，少林寺的许多东西开始商业化经营，名气越来越大，钱自然也挣得钵满盆盈，为了博得游客眼球，寺庙进行大规模的翻新改造。
少林寺的变化人尽皆知，变成一方旅游胜地在众人眼里是一件功德无量的好事。它的功夫、文化等广为人知，不再是蜷缩大山一角的小寺庙。嵩山附近的旅游业、武校等也成为特色，让当地居民更有钱。
欧阳灵淡淡说道“这没什么不好啊，哪里真有完全遵守清规戒律的和尚，尤其这个时代，清心寡欲简直难于登天。
“僧侣们不再练武习经，而是醉心表演；不再做工化缘，而是一心学艺挣钱。当然寺中也有许多僧人反对这种变法，他们恪守传统的佛法教义，不希望少林寺变得僧非僧商非商，并且多次提交倡议书，可最终还是难以改变大势。师父就是其中一员，信仰丢失，他只好选择离开少林寺，先去找了何道士，然后隐居嵩山脚下。
“这一点你们师徒两个真是很像，完全不顾及时代向哪走，活在自己思想里。
“说实话，后来我也问师父为何不变通一下，反正对自己越来越好。可是师父作出一个令我一生敬佩不已的解释强者没有时代，只有自己。不管什么环境，什么条件，只要自己强大，便没有阻碍。艺高人胆大吧，他当时已经学到许多功夫和医治跌打损伤的方法。他义务为附近村民治病，并且教他们强身健体的方法，换来感谢的粮食与尊重。
千行第一次看到师父时，他正与何道士切磋武艺，两人一招一式，一攻一守，时拳时脚，深秋凉风中打得不亦乐乎。
“我当时原本想去少林寺看个三拳两脚，半道上看到他们，一下入道，才请求跟他学功夫。
开始学武需要考验，千行一直体格孱弱，手脚力小，偶尔生出一场大病要好久才能康复。越是在学校，书读不进去，身体也耗得更差劲。他讨厌笼中鸟的生活，讨厌虚头巴脑的课堂，肠胃火烧火燎，腹部痛得受不住时，常常认为没有毕业便可能死亡，永远也走不出大学校门。
千行决定走出校园，不然会变得越来越弱，这才想去少林寺。看到两位老人在山上比武，个个精神盎然，打得虎虎生风，顿时心生敬佩，决定拜师。久病之人更想身强体壮，他学武的初衷就是如此简单。
体力不好，师父最初天天让他绕着在树林里慢跑一个小时，然后就是打坐，看书。天天如此，千行坚持两个月觉得满身轻松，四肢生力，尽管简单但也并不枯燥。师父看到他有耐心，这才开始教拳脚功夫。
一分学费都没交，就是天天做饭、扫地、收拾药材、修剪果树。千行问师父到底看上自己什么，白白教他功夫。
师父说道“由弱变强，这才是功夫的意义。千行学武的理由简单，师父教功夫的原因也简单。时间会流过，得到的会失去，只有不断变强才能适应时代变迁，应对万般苦难。
听到这一切，欧阳灵颇受感染“现在哪还有像你师父这样义薄云天的武者，不管这教那庙，都是挣钱。我曾经在武校遇到一个做法事的和尚，教练说他大拇指戴的扳指价值五万多，随身携带的是苹果手机、电脑。当然，如果是普通人会将这一身荣华富贵看作是成功。可作为一名僧人，怎么看都让人别扭。
嵩山脚下，每天都会看到天南地北的游客上山，人流、车队形成朝拜海洋。后来，还修许多专门到少林寺旅游的大路。山林间总是聚集着浓烈的香火味，传出阵阵喝彩叫好的声音。夜幕降临，少林节目精彩紧张的表演声更能刺激人的好奇心，锣鼓喧天，人海沸腾。
看到这些场景，千行也心生反感，庆幸自己没有在少林寺学武，而是跟着师父。他觉得师父是对的，少林寺的功夫不是让人变强，而是为了表演。少林寺，对于嵩山居民来说是件好事，可是对于喜爱武术的人，是一种信仰流失，是亵渎。
但是师父并没有彻底与少林寺绝缘，他知道寺中藏着许多没有公开的东西，非常有用，也曾偷偷地抄写配方，拍照秘籍，偷一些治跌打损伤的药免费提供患者。
“哪有什么谁是谁非，谁也无法改变世界轨迹，各安命运，顺其自然地演变吧。师父也并没有那么高尚，为了学到少林寺更多的秘籍，他多次带我偷入藏经阁与练功房，拍照偷艺。不然我们也不可能学那么多。可师父确实只把药方用于义务救人，毫无私心。
两人一阵沉默，千行想站起来再去放一部电影，可是欧阳灵拉下他“别看电影了吧，我们继续说会儿话，认识你们师徒之前，我去了几次少林寺，感觉并不好，印象中应该是文化气息浓厚的寺庙，其实变成商业经营的旅游地。要是去的话千万不能抱太大希望。
这些都与自己无关，千行看着欧阳灵，不知道她是否一起去过隐居生活。不用去那些名山大川，随便找一个山头，开一片田地，种上粮食蔬菜。然后两人一起看书习武，也可以像这样看看电影，讨论比划里面动作。
欧阳灵渴望什么样的生活呢？在他不清楚她心思的时候，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保护她。他摸了摸她的头，又坐到她身边，抱着她的肩膀，揽入怀中。以前他有点迷茫，以后他有了牵挂之人、要做之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