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天道
语出惊人之后，肖遥再度发挥自己信口开河的天赋，化身一名精通人性的男讲师，清了清嗓子，开启了一番演讲，
“诸位，我问大家，何以为人？
仙门朱子有言，人，是天地之间，灵气的初现。
如此玄妙的东西，它可以拿来买卖吗？
这位小蝶姑娘，天资卓绝，更是人中之杰，降生此地，是我等之福。
本来，只要她自由快乐，无拘无束地长大，
烟霞山方圆百里，必将蒙受天恩赐福，灵气不息。
但是现在，有人犯了天道的禁忌，
要将人，将小蝶姑娘这样的人中之杰，如物品一般贩卖，这是何等地亵渎天恩？
上一个出现此事的乡镇，官府赶到现场时，
整个镇子已经化为灰烬，四处都是腐肉的味道。
全镇上下，无一生还，简直惨不忍睹……
这就是天罚啊诸位，一旦天罚降下，不要说这个村镇，就是我们烟霞宗，也将在一息之间灰飞烟灭……
所以……谁要是容许买卖人口，谁就是烟霞山的罪人。我们只是为了自己不担这份罪罢了。
此话一出，大伙议论纷纷。
有的唏嘘天地之道，有的庆幸自己在生死一线走了一遭，有的感慨烟霞仙人格局宏大，但无一例外地，大家看向李二雷时，那想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这个村镇本便民风淳朴，从此以后，家家对花姐母女都多所照顾，
而李二雷则活在了村民的严密监视之下，连赌场也主动不让他进门了。
李二雷每日被人戳脊梁骨，担惊受怕，
最终在几年后得了失心疯，流落荒野之间。
世间总有人想为天道代言，
仿佛天道时时刻刻地注视着世间，
随时准备特意选中某个人，惩罚某个人。
活了四百年，肖遥觉得，
如果天道真的存在，那么它大概率懒得理会人间的生生灭灭、是是非非。
许多事情归根结底是【人】自己的一厢情愿。
人人相信【天道】，可天道却任【人】诠释。
如果总有人想假扮【正派】仙人，利用人对天道的【信仰】获利，
那么就会有人不介意把这份相信当作武器，来惩罚这些恶人。
毕竟，最好的律法不来自外部，而是在【人心】之中。
只有所有人发自内心地相信买卖人命的【恶】，这份秩序才会长久。
送小师姐回到山上后，肖遥心中开始盘算起，另外一件非做不可的事情。
……
深夜，月色朦胧，
山间一条僻静的小路上，一个修士正大步生风地赶路。
经过一条不起眼的岔路时，他的步伐突然慢了下来。
驻足，退后三步，俯身，
在岔路口一片草丛的深处，一颗灵石正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他捡起这颗灵石，粗眉之下，喜笑颜开。
随后放眼望去，他又在更近的一片草丛看见了两颗灵石。
“莫不是有个修士装灵石的袋子破了。他自言自语，心中一阵窃喜。
今日真是天降横财的一天，
算命的说他年末必有福报，这不就来了嘛。
一颗、两颗、三颗，
大大小小的灵石连成线，指引着他走上那条岔路，
三步、两步、一步，
延绵的步子不再接续，断裂之处，是今夜埋葬他的地方。
低阶仙术，裂道沙。
在平地中制造出极隐秘的落穴，踩踏后触发。
原本只是一门用于捕获兽物的陷阱术，几乎没有人会费力修炼这门术法，
但是，为什么这个落穴，
如此之深，如此之广啊……
粗眉修士不知过了多久，才真正坠落在这个落穴的底部。他有些绝望地望着顶端无限遥远的那一角天空，即便功法让他不至于摔死，但要爬上地面，对他而言也绝非易事。
等老子上去，要把这个设陷阱的大卸八块。修士默默骂道。
这时，一个人影从斜刺里穿出。
他戴着兜帽面具，肩扛一把砍刀，向着粗眉修士奔来。
“找死！修士怒骂着拔出长剑，炼气境七层的功力凝于剑尖劈出。
来人刀法平平，境界低微，但是出刀势大力沉，身法奇快，交手三合后，修士按捺不住，强行聚气，通过瞬间消耗大量真气，一剑劈断砍刀，击中对方心口。
人影应声倒地。
随后，对称的角落里，又一个人影从斜刺里穿出。
头戴兜帽，肩扛砍刀，势大力沉，身法奇快，三合不敌。
随后，第三个人影……
第四个……
人影越是频繁地再现，修士就越是不耐，试图聚气快速解决对手。
这也意味着，他选择了消耗最多的打法。
黯淡月光之下，一个头戴兜帽的身影默默地坐在落穴边上。旁边陪伴他的是一只大白雕。
低阶仙术，影傀术。
制造出自身的影子傀儡进行战斗，战力相当于自身的约十分之一，但是一击即碎。
在低阶修士中常被用于迷惑敌人，到了高阶的战斗中，傀儡往往因为太过脆弱而显得鸡肋。
然而与其他人不同的是，肖遥在一身惊人高属性的加持下，几乎是魔改了影傀术这一仙法，使其可以不断地召唤傀儡。
境界比你低？我可以耗死你。
从你进入落穴的那刻起，对不起，你，就被我一个人包围了。
肖遥只消耗了大概千分之一个影傀，粗眉修士就已经气喘吁吁，脸色潮红，疲惫不堪。
落穴之中正在发生的，不是单挑，而是一场赤裸裸的、不讲武德的群殴。
提升到炼气境七层，好像不太需要脑子啊。
肖遥看着修士盲目而绝望地不断耗力与层出不穷的人影厮杀，淡淡地得出了结论。
炼气境七层又如何，当他藏不住自己杀意的时候，在肖遥眼里，他已经是一个死人。
“咕咕咕咕。小沙仰起脖子，发出了它的雕之嘲讽。
肖遥从来不喜欢当面放狠话，不喜欢向全世界高调宣称我必杀某某。
这些，都是会给自己招惹麻烦的行为。
但是他一旦笃定想法要杀某人，
他一定会用最保险、最无后顾之忧的方法，让这个人悄无声息地死去。
今天肖遥有太多的理由杀这个人，
买卖、掳掠幼女，
对自己和小师姐起杀心，
而且，两人还不得已在这修士面前露了财，这犯了苟王肖遥的大忌。
如果我们不得不暴露这危险的讯息，那么这危险，就由我来掐断吧。
真是月黑风高夜，
杀人灭口时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