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9
张文俊开摩托走小路，追上了我。
「表姐，我媳妇生完孩子有点疯了。这事情也挺丢人的，你别跟别人说……」
我没有疯。
我拼命挣扎，抓住柜台不让张文俊把我带走。
再被张文俊带回去，我会没命的。
然后我的手，被张文俊他表姐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掰开了。
「把婆娘带回去，等外面不那么严重了，你再带她去看医生吧。」
婆婆用绳子把我的手给绑住，张文俊把我塞到车子里面。
他们母子两个，把我又带回了大山里面那个房子。
这一次，张文俊拿着钢管，把我的腿给打断了。
「这下，我看你还怎么跑。」
我看着张文俊狰狞的样子，疼得在地上打滚。
他们母子两个也吵架了。
婆婆怪张文俊没把我给打老实，差点闯祸了。
张文俊当着我的面说，以后每天都打我，打到我再也不敢反抗。
之后的每天，张文俊都会打我。
不管我怒吼反抗，还是哭着哀求，张文俊都没停下来。
直到两个月后，我被打着的时候，忽然肚子疼。
然后裤子被血染红。
我又怀孕了。
孩子没留住，被张文俊打流产了。
10
如果不是我血流不止，张文俊不会把我送去医院。
我也不会听到，我再次失去了我的孩子。
在医院手术室里面我嚎啕大哭，我哀求医生帮我报警。
「打镇定剂吧。」医生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怜悯。
「家属说她疯的很厉害，怎么还让她怀上啊？生出来的孩子也不健康啊……」
「别人的事情少打听……」
躺在冷冰冰的病床上，我看着没打开的手术灯里面映照出我的样子。
头发蜡黄打结，满脸的脏污……
张文俊母子两个，真的把我变成了疯婆子。
差点死了的人是我。
可，明明该死的人是他们母子两个。
如果我就这样死了，我爸妈怎么办？
我还下落不明的女儿怎么办？
我安静了下来，任由医生帮我做清宫手术。
婆婆为了省钱，我一出手术室，她就说出院。
「回去我给她煮个鸡蛋吃，去去晦气就好了……」
无知，就是最大的底气。
我被带回去了屋子里面，张文俊拿着手机走进来。
「没生活费了，你让你爸妈往你卡里面打点钱……」
11
我心底升起一丝曙光。
这么长的时间，我不相信我爸妈会不联系我。
可张文俊之前表现太好了，他的伪装肯定也能糊弄我爸妈一段时间。
在这破山沟沟里面，我凭着自己一个人逃不出去。
就算逃到小镇上，我也很有可能被重新抓回来。
现在我只能靠着外面的力量，来救我。
「我爸妈也没多少钱……」我故意转开脸，不去看那手机。
张文俊现在对我根本没有一点耐心，抬起手就给了我一巴掌。
「你他妈吃老子的喝老子的，怀个儿子还掉了，我没打死你都是轻的了。」
「你最好识相点，要不，我就把你拉出去卖。」
婆婆站在门口说「儿子，她要是不打电话要钱的话，就把她拉出去卖吧？附近还有不少闲汉……」
我惊恐的抬起头，却看到婆婆脸上的满不在乎。
就好像对这种事情，不以为耻。
「林晓文，你自己想清楚。」张文俊说。
我一把抢过来手机「我跟我爸妈要钱……」
「我打语音电话。」
我切换到了页面，看到了满满的聊天框。
这么长的时间，张文俊一直冒充我，跟我父母朋友在聊天。
而被卖掉的女儿，在张文俊的话里面。
是夭折了。
张文俊靠着这事情，还收了不少的帛金钱……
「打电话就行。」张文俊看我没打电话，就把手机直接抢了过去。
他摁下通话，再把手机点了外放递给我。
「喂，晓文啊。」听到我妈的声音，我差点哭出来。
12
婆婆冲过来，在我胳膊上狠狠掐了一下。
「你要是敢哭，我就把你关到后山那柴房去。」
我捂住嘴巴，努力调整情绪才开口「妈……」
「怎么了？晓文，你嗓子怎么还没好啊？文俊不是说你没感染，只是普通的感冒肺炎吗？」
难怪我妈这么久都没找我。
有张文俊冒充我微信聊天，再加上我没了孩子，还生了病。
我父母估计还以为，我沉溺悲伤。
「嗯，我还没好。妈，你还好吗？」我看着张文俊，声音沙哑开口。
我妈跟我聊了最近的事情，我才说。
「妈，我生病花了不少钱。现在手上头没钱了，你跟我爸能给我转点钱不？」
「要多少？」我妈直接问我。
看着张文俊跟我婆婆脸上都露出笑模样，我咳嗽了下。
「你不是有五万的存款吗？你都给我转过来，成吗？」
「五万？」我婆婆一下子就乐了。
被张文俊瞪了一眼，婆婆才安静下来。
这五万块钱，对于省吃俭用一辈子的山里人来说，的确是个不小的数字。
我妈在那边安静了下，很久才说话。
「好，妈等下就给你转过去。」
张文俊很高兴，我婆婆更是高兴。
可他们不知道，这五万块钱是之前我妈存起来，说一定不能动的救命钱。
这通电话，我希望我妈能明白。
我在跟她求救。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张文俊拿着手机黑着脸回到房间里面。
「你妈不是对你很好吗？怎么现在又不转账了？」
我看着怼到脸上的手机屏幕，上面还是张文俊在假装我的身份，跟我妈聊天。
只是早上答应好的事情，现在我妈改口了。
说是银行限额，只能每天给我转三千。
这样，最少要半个月。
「限额是银行的事情，我妈也控制不了。你要是不放心，我再打个电话？」
张文俊忽然盯着我，眼神发狠。
「林晓文，你是不是又在耍花样了？」
13
「我现在还能玩什么花样？」
我气急败坏的掀开被子，指着自己的腿。
「张文俊，我的腿到现在走路都不利索，你觉得我还能跑吗？我现在宁愿用钱保平安。」
「我爸妈不可能不管我的死活，他们就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
「钱迟早都会到的。你现在跟我喊也没用，要不你让我回老家，我去柜台取钱？」
张文俊不耐烦吼「知道了知道了，屁话那么多。」
从知道我妈会转账开始，张文俊就没对我动过手。
虽然还是没让我出房门，三餐却开始给我吃正常的饭菜了。
他心疼的不是才流产的我。
他心疼的，是没要到更多的钱。
直到第十天，张文俊拿着手机又进来了。
「你妈说要跟你打电话，你说话注意点。」
我知道，机会来了。
14
我父母都是小学老师，在小镇上收入中等。
可他们从小对我的教育，就是一定要幸福的生活。
他们夫妻相爱，对爷爷奶奶尊重爱戴。
对我更加是捧在手心上。
所以我也始终相信，我一定可以找到跟我爸一样的好男人。
哪怕张文俊没钱，不出彩，他妈还很古板。
都没吓跑我。
我义无反顾的嫁给了无微不至照顾我的张文俊，我爸妈全心全意的支持我。
甚至我妈说了，等我们再赚两年，他们就帮我们出首付。
到时候，他们退休帮我们带孩子。
我跟张文俊赚钱养孩子还贷款，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惜。
张文俊不是良人。
我妈在为我拖延时间，可我妈应该不知道我发生了什么事情。
婆婆每天像是把眼睛粘在我身上。
哪怕现在我出房门口上洗手间，她都要跟着。
我知道再这样下去，我摆脱不了再次怀孕的命运。
可我不会再为张文俊生孩子的。
晚上的时候，张文俊又回到房间睡觉，我听到他在旁边打游戏。
我闭上眼，强迫自己放松。
很快，张文俊就吼了起来。
「你他妈是狗啊，尿床上……」
我被张文俊从床上扯下来，床上好大一片湿。
张文俊还想打我，我抱着头说。
「我也不知道，我根本不知道我尿了。」
我开始哭，哭得越来越大声。
直到我婆婆进来，听到张文俊骂我尿在床上，她把张文俊给拉出去了。
隔着门，我听到他们母子两个在商量。
「她不会是被打坏了吧？她可还没给咱们家生儿子……」
「你快点搞，把她肚子搞大了。」
「实在不喜欢，妈把她卖到后山去，再给你钱重新结婚……」
15
晚上，在张文俊碰我的时候，我故意尿床。
张文俊被我整了几次之后，烦透了。
「能不能带我去医院看看？我是不是要死了……」
我躺在床上哭，一边哭一边发抖。
张文俊满脸不耐烦「你去啥医院？你也不害臊，就你这情况，去医院丢人现眼吗？」
「可我妈说过，她之前也会这样，后来去医院吃两次药就好了。」
我提到我妈，让张文俊下意识的看了下手机。
我知道，我妈的钱还没全部给他打好。
「你要是不相信的话，去问婆婆……」
这段时间在老家，我早就发现了，我婆婆很勤快的洗裤子。
这种年纪的人，唯一的可能性。
就是生孩子的时候伤到了，漏尿。
「文俊，我上次月子没坐好，又流产了一次。我不会不能生了吧？」
「文俊，带我去医院看看吧。就算是为了孩子……」
张文俊不耐烦的出去了，等了好一会儿，婆婆进来了。
她那双三角眼瞪着我，看我蜷缩在角落，哼了声。
「别嚎了，明天去看看。要是生不出孙子，我打断你的腿！」
16
隔天早上
我悄默默地起来，看到桌子上婆婆泡的药酒。
倒了一点在桌子上的杯子里。
等到张文俊睡到日晒三竿起来，我坐在屋子里面听到他在吼婆婆。
「你又用我的水杯，倒药酒出来擦了是不是？」
「说多少次了，别用我这个杯子。」
婆婆嘀嘀咕咕的说没有，可张文俊跟他妈一个德行。
这母子说话的时候，从来不会听别人的反驳。
我走出去，看到张文俊还在吼婆婆，小声说。
「那咱们去吗？要不我来开车吧？」
张文俊挺不耐烦的，不过还是说了去。
他还是不放心我开车。
我跟着他上车的时候，婆婆忽然也跟了上来。
「我跟你们一起去。」
我心底有些发沉。
两个人盯着我，那我就更不好逃了。
可我没灰心。
我在副驾驶坐着，听着婆婆骂我数落我。
「上次那要是个男孙孙，现在都好几个月的肚子了，你个窝囊废就没保住孩子……」
「就你这样的德行，要是今年还怀不上，我就打死你。」
「你说你们家也是死穷，几万块钱还要分这么多次给……」
我没回答，可听着婆婆一次次的骂我。
我原本不想要婆婆跟着一起的。
可现在，我决定让她一起了。
到了市集上的路，看着路两边停下来买东西的空车。
坐在后面的我猛地冲上去，一把打转方向盘。
车子用力撞了上去。
剧烈撞击让我整个人摔回后座，我抱着头，听到玻璃爆裂和张文俊的惨叫声。
等我仰起头的时候，路边的人全部都围过来了。
我打开车门摔下来，眼前发黑「报警，帮我报警……他们要杀了我……」
张文俊也下了车，直接勒住了我的喉咙。
「不好意思，我老婆疯了……」
「她是个疯子，我先带她回家……」
周围的人围观着看着，没有一个人伸出手。
17
我清楚的记得，当初在网上看到防拐视频的时候。
视频里面说破坏他人财务，让路人加入你。
我咬住张文俊的手，让他吃疼甩开我。
抄起地上的棍子，我开始砸路边的汽车。
「你们找他赔钱，找他……」
「他喝酒了，他是酒驾。别让他跑了……」
小摊子的东西，也被我打掉。
张文俊试图抓住我走人，可那些东西的主人，不同意了。
有人听到酒驾，马上就报了警「不能让他跑了，他要是跑了，之后就测不出有没有喝酒了……」
张文俊气得想要丢下我就跑，可也跑不掉了。
他的车子刚才一撞，已经被堵住了。
人的爆发力是不可估量的，我不肯停下打砸的动作。
周围东西的档主，怕我再做出什么来，反而都把我给围起来了。
我婆婆从车上爬下来，冲过来要打我。
可惜，她打不到。
因为我被围起来了。
警察很快到了，当我看到他们的时候，我几乎是嚎啕大哭起来。
因为，我看到了憔悴苍老了很多的父母。
他们居然也来了。
我妈一把抱住我，哭着喊「晓文，你怎么会成这个样子啊？」
我爸冲上去打张文俊，拳头一下下的打到他身上。
我靠在我妈身上，看着张文俊愤怒咆哮着被警察戴上了手铐。
那一瞬间，张文俊居然开始跟我求饶。
「媳妇，我错了。」
「晓文，求求你别这样，咱们是夫妻啊……」
「你这样，我以后怎么做人。咱们谈一谈好不好……」
我婆婆冲上去打警察，叫嚣着这是我们的家务事。
我举起手「我婆婆贩卖了我女儿，她也应该被抓起来……」
该死的人，不止张文俊一个。
18
原来当初，张文俊给的家庭住址就一直是假的。
我没仔细查看，就给了我妈。
直到我妈在电话里面，听出来我的不对劲，我妈就报警了。
可我妈说了地址，警察没查到。
再加上口罩病情不断的加重，我妈又没实质性的证明。
跨地报警根本就等不了。
我爸妈就直接过来了，一直在镇子上找我。
这次我当众闹事，所有人都看到了。
张文俊能有七大姑八大姨做帮衬，却不可能真的在小镇上手眼通天。
他跟婆婆都被抓进去了。
我身上的伤痕，我的医院病例都足够证明我经历了什么。
就算张文俊不承认是他打的，可这些伤口却不会消失。
半个月后，张文俊终于松口了。
可我婆婆，始终不愿意说出我女儿的下落。
我在医院治疗了很久，我爸妈陪着我。
直到一个月后，我出院去看守所看张文俊。
「都是你毁了我的一辈子。」张文俊在防护栏里面，充满怨恨的看着我。
我直接笑了。
「你这辈子，也就这样，还需要别人来毁掉吗？」
张文俊很崩溃，他朝我怒吼诅咒。
可他越生气，我越痛快。
半年后开庭，我在法庭上指控张文俊母子两个人蓄意杀人，而且贩卖我女儿。
我婆婆才终于意识到，这不是家事。
他们母子两个都被宣判了很重的刑罚。
可他们两个，都没说出孩子的下落。
按照他们的说法，就是要我一辈子都不安心。
我甚至怀疑，孩子是不是早就被他们给害了。
可警察说了，找了我家附近很多地方。
还带警犬去找了，没发现孩子的尸骨。
可我不相信，我的孩子就真的会这样凭空消失。
19
我决定自己找孩子。
单纯地靠自己，力量太小了。
所以我联系了某些公众号，让他们用我的故事，帮我宣传。
我在微博建了账号，开始寻找我女儿。
唯一能提供线索的，就是曾经婆婆说的大老板。
对方很可能是没孩子的有钱人。
在大数据的推动下，我的故事开始出现在网上。
配上我曾经受伤的照片，网上直接把张文俊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
结果我看到了一条线索。
是关于张文俊他妈，也就是我前婆婆的。
消息来源是匿名账号的私信你婆婆是被卖到张家的，她之前是隔壁省的。
我当时想到了一句话她终究变成她最恨的那个人。
之前我婆婆对我的那些虐待，没理由的恨意憎恶，我终于知道是哪里来的了。
她被人那样对待，她心有不甘。
可她不对着张家的男人报复。
她把自己经历过的苦难，变成了手段。
用在了我这个儿媳妇，和她的孙女手上。
因为当时的我们，反抗不了她。
我买了车票，直接奔着婆婆的老家去。
人海茫茫，我联系上了电视台。
20
我利用视频传播的力量，继续在网上找。
直到三个月后，有个大姐悄悄打电话给我。
「我之前去做钟点工，好像在那别墅里面，看到过照片上的孩子。」
当时我是浑身颤抖的听完这个电话，听那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大姐跟我说了大概地址。
我想要直接报警找过去，可又怕对方伤害孩子。
而且，这只是大姐的一个电话，她甚至都不愿意跟我一起去警察局。
我来到了这座完全陌生的城市，想办法应聘成钟点工。
我的目的，就是为了去那个别墅。
可能是命运开始眷顾我，我蹲了两个月后终于接到那别墅的单子。
我去的时候，只看一面，我就知道那是我的女儿。
而且，我发现那个买家对我女儿很不好。
对方是做生意的，夫妻两个人不知道谁不能生，才买的孩子。
我悄悄注意到，他们还打算再买一个男孩子。
我在他家放了录音器，出来以后带上录音就去了警察局报警。
有了他们打算买第二个孩子的录音，我终于抱到了我的女儿。
我配合警方做血样采集，再自己花钱做了DNA对比。
直到一个月后，警方告诉我。
有我提供的线索，他们成功捣毁了那个买卖婴儿的团伙。
我失而复得的宝贝女儿。
我爸妈也陪我来把宝贝接回家。
为了安全，我带着父母和女儿搬家，离开了原本的地方。
我们换了一座城市，开始了再也不愿意回首的过去。
因为，我不希望女儿听到她父亲，曾经卖了她的事情。
我要给我女儿一个好的生活。
更加会告诉我女儿。
这个世界上，可以相信真爱。
可绝对不能单纯的，只相信爱。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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