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外面的闪电照亮了李浩那张狰狞的脸。他带了不少村民来我家兴师问罪，此时我的小房间里，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李浩指着我和我姐对我爸说“连续下一个月的雨，庄稼失收，你们潘家里一个好命女，一个歹命女，是不是应该负一点责任？
我看到潘袅袅柔若无骨地跌入李浩怀里，瞪着我说“哎哟，之前你们过运都拿错运气了，这时候要可要加倍地向好命女讨过来，恐怕只有这样，这场雨才会停下来。
瞬间，那些村民看着我的眼神就变了。
潘袅袅见状又添了一把火“浩哥，大岐流传几百年的手抄说过，取好命女的一条手臂或一条腿，插上香烟日夜祭拜，可保世代平安啊！
前不久，村长家忽然发现失传已久的大岐异闻手抄。
潘袅袅便急匆匆借来拜读。
我心里暗笑，从前读书都摆烂，如今为了这本异闻手抄，潘袅袅可谓挑灯夜战。
不过迟来的临时抱佛脚怎么能行？
我反手给潘袅袅一个措手不及“浩浩哥，之前你跟歹命女苟且过，即便再次过运，恐怕也是霉运和好运参半，不妥的。
听罢，李浩立马瞪圆了眼睛，反手扇了潘袅袅一巴掌，吼道“都怪你这个倒霉女，还把那什么第一次给我，想想真是晦气！
潘袅袅不死心，双手扯着李浩的手袖说“浩哥，你可以拿更多好命女的东西，手手脚脚，或者眼珠子、腰子都可以的，手抄说了，好运是能补回来的！
李浩这么一听，果然动了杀心，让几个跟班到厨房拿起刀子，就想向我劈过来。
他还名正言顺地说“如今我家的几亩田都被淹了，你身为好命女，拿颗眼珠子过过运气给我们家，不冤枉你！
这时道士忽然从我爸的房间走了出来，大伙顿时停住了动作。
只见道士和我爸有说有笑，忽然看到堂厅挤满了这么多人，惊讶不已。
这时道士轻点着手指算了一算，便道“你们持器械，是想看到血？
村里人信命，对道士有所忌惮，大伙听罢，立马放下了刀具。
道士继续说“我看从前过运方式是完全弄错了，根据手抄上记载的交换，是让你们把自己宝贵的东西拿给好命女。
怎么可能？
潘袅袅不可置信地翻开手抄本，里面白纸黑字地记载着“过运的步骤，果然，道士说的是对的！
潘袅袅疯了，以前是有流传版本，如今却实打实地有手抄本。
但她很快看出猫腻“我爸爸，我爸爸的病忽然间好了，可他什么都没有给好命女，不是？
这时李浩和村民都齐刷刷看向我爸爸。
我爸爸神采飞扬，再也不像以前病重那般，只是这一次，他低下了头。
我咧嘴笑道“爸可是给了呀，人最珍贵的不是身外之物，而是自己藏着的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什么？这时村民们这才反应过来。
原来不用给钱，给秘密也能“过运！
“什么呀！你乱说的，爸哪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潘袅袅骂骂咧咧，还在怂恿李浩继续砍我。
而李浩则表情复杂，他看着我爸病好，却又碍于潘袅袅的软磨硬泡，最终硬着脖子说“谁信她的鬼话，说不定是他们父女俩合伙骗我们的，大家不要相信！
村民们又给冲击了一下，最终站在李浩这一边，说“是啊，我宁愿相信钱换运气，骗人的鬼话，我们都不相信！
至于如何处置歹命女，手抄上竟然没说，大家决定回去再好好商量。
7
我依旧在家能吃白馒头，毕竟我的“好运治好了我爸的病。
不过如今我爸总是低着头不愿意看我，我笑了笑。
廉耻嘛，应该要有的。
谁知道，那帮村民口头上说着不相信我，晚上就有人来了。
钱没有，秘密倒有不少！倒不如碰一碰运气！
那是村里的孝子，背着老父亲就上门来“过运。
我仔细了解了一下他老父亲的情况，才愿意把“运过给他。
我敲打着小木鱼，让溪水在房间里顺着竹子流淌，发出“咚、咚、咚的声音。
谁知道，这“孝子忽然间趴了下来，牙齿打战道“好命女，我把秘密告诉你，请你把运气借给我父亲吧！
原来这所谓的孝子绿了隔壁家的媳妇，如今那小媳妇怀孕，隔壁那一家人还欢天喜地地像照顾大爷一样照顾着那媳妇。
我听罢，吁了一口气，说“嗯，这秘密分量还可以，你父亲不日将会痊愈。
说罢，端来一碗水，让他和他父亲喝了再走。
没几天，大孝子上门求“过运的事情便传开了，更巧的是他的父亲真的病情有了好转。
接下来的情况，即便是村长也控制不了，因为之前得的“村瘟，不知道为什么又复发了！
大家便纷纷把自己的秘密拿来和我“过运。
不过“过运越多，我就越生气。
有一天，村里的阿牛跟我说“好命女，求你救救我吧，我这就把秘密告诉你，其实在你还没出生之前，我们村也有双生子，但你也知道，那时还没发现那本手抄，只有传言，所以大家都尝试着‘过运’，结果……
“结果？这时我来了精神，手不由得抓紧了衣袖。
见阿牛慌张起来，我便鼓励他“秘密越大，你的病就好得越快！我决定把‘大运气’过给你。
阿牛想想，罪不责众，何况我也是村里的一分子。
于是他吞咽了口水，定了定神才说道“那时候，大家都参与了，村长、你爸、我爸，还有刘家、陈家，还有几个老长辈，那时候天下了冰雹，比现在的情况还要恶劣。
“然后呢？我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然后，我们把歹命女活活折磨死了，但天气还是没有变好，于是……我们把主意打到好命女身上，我们按照那时流传的交换好命女的办法可以过运。大家都为了得到好运气，有人砍了她的手，有人拿了她的腿，还有人挖了她的眼珠子……
说到这里，阿牛越说越兴奋“你猜怎么着，天不再下冰雹了，得了她心脏的人因为到山外跑了一趟，居然中奖了！
所以，他们愈加对“过运的事情深信不疑。
但这时的我已经能想象出那些画面，再也说不出话。
只让他喝了一碗水，说道“你的病很快就会好了。
就这样，村里许多的秘密都倾诉于我，很多人的病也陆陆续续地好转了。
可最后李浩又来了，他问“既然大家都得了好运，为什么雨还不停下来？
我拍了拍衣袖，做出掐指一算的姿势说“好运需要积累，等这些好运积累够了，雨自然会停了。巧了，明天便会雨停。
李浩对我摆出鬼脸，吼道“行啊，明天雨不停，我把你往死里弄！
结果雨在夜晚的时候悄然停了，而第二天早晨，久违的太阳晒得大家脸上通红！
潘袅袅不可置信地冲进我房间对我大吼“你控制天气？你不是好命女，你就是妖怪！
我抬眸看了看潘袅袅，想着，毕竟她也没有真正上大学，也难怪她不知道有手机天气预报这回事。
不过，我没想到，一个女人因嫉妒带来的仇恨却如此之大！
8
我亲眼看见潘袅袅花枝招展地出门，回来的时候，衣服却给扯烂了一块，可见激烈的程度。
我揶揄道“李浩还真对你恋恋不忘。
“谁稀罕他！哼！我喜欢的可是城里的大学生！
潘袅袅笑得花枝乱颤，随即她指着我的额头说“林凡才是好命人，你只是个骗子！
林凡？林凡是谁？
当我以为潘袅袅又在耍脾气的时候，林凡出现了，而他还拉着村长和村里的老长辈们一起过来。
这天潘袅袅把最性感的裙子穿上，然后在众人面前论述着我的罪过！
林凡，和我们年龄相仿，也是双生子，只是弟弟不幸夭折而已。
而他举家迁移到城市里，而且凭借他的好运，每每抽奖必中，考试总是第一，就连上个公厕都能捡到钱。
这一次他是回来祭祖的，正好遇到了潘袅袅。
林凡把自己的学历证书及身家证明都拿了出来，985大学的大学生，佩戴的手表的价格都够把我们村的祠堂买下来了。
老一辈说话“不可能，同一个时间段，好命人只有一个。
林凡让村民把井里的水抽了一些出来，说“这井里给人下药了，你们都不知道？
这时，村民们大为震惊，转头才想起，这是村里最大最深的井。
当时大雨冲刷，淤泥堆积，急需要人去清理，可每个人都惜命，于是他们以我当时是“歹命女得罪了天神的理由，让我下井清除淤泥。
这时候，大家都纷纷看向我。
林凡不愧是大学生，他精明地转动着眼珠子，随即对“过了运的人说“她，是不是让你们喝过什么？
大牛首先站了出来，磕磕巴巴地回忆“喝过，过运的时候喝过一碗水。
“这不就是答案？
林凡双手交叉摆在胸前，正式宣布“她不是什么好命女，她只是在井里下药，然后在过运的时候给你们解药罢了。
村长大为震惊，转而变成愤怒“你这个妖女，为什么要让我们中毒！恶毒歹心，必须祭天！
随即其他村民立刻附和“必须祭天！
9
大学生果然有两把刷子，这么快就看出猫腻了。
我轻轻一笑，随即对村长说“村长，祭天可以，但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狗东西，还想提要求！
李浩正想给我一巴掌时，我坚决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请道士来，给我做一场超度的法事，不然我死了，也不会让大岐村好日子过！
“妖孽！
李浩生气，还是想掌掴我的时候，我撇眼看向了村长，随即说了一个词“手抄。
顿时，村长和李浩都愣了一愣。
世上哪有什么小抄，而且手抄上只有对“好命女过运的招数，却全然没有对歹命女的惩罚，这显然不合理。
恐怕这是李浩为了一直得到潘袅袅的身子，加上利用手抄，好控制我这好命女，临时用旧纸张编写出来的吧。
别人笨，但我不蠢。
果然，听到“手抄后，村长当天便把道士请来了。
祭天当天，我爸还大义灭亲，亲自提供了柴火。
一堆柴火上，我被绑在一根木棍子上，等候点燃的那一刻。
道士姗姗来迟，依然长袍、油彩涂脸上。
他在祭天前要做超度亡魂的仪式，“叮铃铃的，让村民们听着心烦。
金钱没有刻着字体，而秘密有时候能吃人！
其实，从我知晓他们的秘密开始，我就知道早晚会有那么一天。
10
“双生子，一人为好命人，另一人是歹命人。而如今有人谎称自己是好命人，罪恶昭著，天理不容！
道士舞动着袍子，在我四周打转。
潘袅袅今天穿上鲜艳的裙子，她看道士做法时间太长，嫌弃得不得了，便让李浩亲自去点火。
谁知道李浩刚点燃我脚下的柴火，道士却突然从怀里掏出一瓶水把火浇灭了。
几个村民见状，连忙上前把道士按倒在地，呵斥“道长，你在干什么！
这时，林凡走向前，却吃了一惊。
他用力戳去道士脸上的油彩，道士的五官逐渐露了出来，他居然跟林凡长得一模一样！
当年夭折的弟弟？
这时候，不单单是林凡，村里的人都惊呆了，纷纷呵斥“我看这道士就是有问题，如果林凡是好命人，那他是他弟弟林肖，那便是歹命人！
林肖咯咯咯地笑起来，眼睛像淬了毒一样环视着这些村民“是谁规定双生子就是特例？他们就像你、你、你和你一样！只是普通人！
“你闭嘴！
村长呵斥“你就是和那个妖女一伙的，你就是歹命人，所以心有不甘是吗？
其实村长猜对了。
从一开始，当年被判定为歹命人的林肖，便被愚昧村里长辈拿去河里祭天。
当他回到村了解真相的时候，我和他的合谋就开始了。
我很佩服林肖的勇气，走出了山，勇敢面对自己的被害事实，还有勇气回到山里寻找真相。
而我下的药正是林肖从山外面带回来的。
这一切的一切，如果没有林肖的帮忙，我可做不到，只是如今……
这时，我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林凡身上。
这个走出这座大山、走出过这个愚昧村庄的人！
我大声喊道“林凡，那是你的亲弟弟林肖！你是想和这些愚昧的人一起再次伤害你的弟弟吗？醒醒吧，世上哪有什么好命人！我被浸猪笼死里逃生，是因为我当时带了小刀，我想活下来，就那么简单！
我想你也是一样的，出门也能捡到钱，那是什么钱，你很清楚！那时你早就清楚那个人携带大量的现金，而且是赃钱，所以你伺机而动，仅此而已！
对，从林凡出现开始，林肖就开始调查他了，林凡的所谓的运气其实都在打擦边，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别听她胡搅蛮缠，林凡，你们是天之骄子，你就是好命人，那些财富，都是天赐予你们，是你们应得的。
潘袅袅伸手抓住林凡的手臂，她一直嫉妒我，嫉妒我脑子好，嫉妒我聪明读书好，她不会给我逃脱的机会！
林凡沉思了一会，最终抬头，阴鸷地看向我说“烧死她！我作为好命人，以妖孽祭天，定能保大岐村百年兴旺！
有了林凡这一番话，大家终于鼓起了勇气，重新点燃了柴堆。
火苗一下子蹿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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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忽然头顶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声音。
大伙抬头看去，居然是一架救火的直升飞机。
它在我头顶盘旋，继而“哇啦啦地把水浇到我头上，柴堆彻底湿透，再也点不起来了。
呵，真没想到，因为来不及，林肖报的是火警！
这时候，林肖趁大家把注意力都在直升飞机上，便挣脱了钳制他的人，大喊道“救命，杀人啊！
要翻到我们大山上，徒步需要三天的时间。
因交通不便，我们村一直与世隔绝，乃至于闭塞和迷信。
直到我捡了潘袅袅的还有其他孩子扔出来的书本，我才发现，山外有山，山外有城，而天上却没有神！
当天我被消防员救了下来后，他们帮助我一起到了警察局。
我打开林肖给我的录音笔，里面完整地记录着他们在找我“过运时说的秘密。
我说过，做过坏事的他们，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我妈是被拐到村里的大学生，当年我腿断了，我爸说我必定是歹命女，想把我弄死！
我妈奋力保护我，才让我活到了现在。
可惜她命不好，两年前就去了。
林肖的命运也跟我差不多，他被人扔到河里祭天，结果顺着河流而下却意外离开了大山。
“双生子、好命人的迷信流传了一代又一代，不计其数的双生子被残害。
这是残害生命的恶俗！
我们应该相信，人之所幸，乃是人为！
12
第三天的晚上，山下的民警陆续上山，将当年残害双生子的人绳之以法！
包括在山外的林凡的家人，当年谋害自己的亲生子，也逃不出法网。
而我姐潘袅袅，看到爸爸被抓，村里乱成一团糟，就想林凡带她离开。
可惜，林凡只是逢场作戏，根本不愿意带她离开。
而且李浩知道潘袅袅和林凡苟且的事情后，带了刀狠狠地刺进了潘袅袅的肚子里。
而我呢？这时候民警递给我一个入学测试，笑着对我说“潘娜娜，根据你的报案，我们破获了这么一桩重大的犯罪案件，而当时参加高考的人是你，迫于当时你是被迫的，所以211大学破例让你再做一次入学测试。
我接过一份还没开封的入学测试题，喜出望外。
我梦寐以求的大学生活，我日夜盼望着离开这个愚昧的地方，没想到，真的实现了！
而我到大城市的第一件事，林肖便带着我到正规的医院去检查，替我安装上合适的义肢。
我看着自己鲜亮的义肢，不免感慨。
命从来都不是天定的。我，不是天生的好命女，但我会努力让自己变得好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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