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结多省钱啊！你让人来把东西收一收，等孙鹏下次结婚的时候，兴许还能用上！
撂完狠话，我直接转身就走，孙鹏拉住了我的胳膊。
他气愤地对婆婆说“妈，今天是我跟嘉嘉结婚，这大好的日子，你在干什么呀？
孙鹏脾气好，因为以前的事儿，对他妈更是孝顺。
现在，他也气得不轻“我跟嘉嘉就想体体面面结个婚，你在这事儿上省钱，有啥用啊？
被孙鹏吼完后，婆婆才终于收敛了一点。
她局促地抠着手，最终满脸赔笑地对我们说“你看这都安排好了，再改也来不及了。
婆婆看了眼满堂的宾客，说“要不就先这样吧，人都落座了，还能让人起来吗？这样来回折腾的，多难看啊！这不是咱们第一次办喜事，没经验吗？
我在心里冷笑一声，这不是没经验，而是故意的。
我看出来了，婆婆就是故意的，临时给我换婚纱，以为我会忍气吞声，就算再反悔也来不及了，现在又换婚宴的场地，不就是吃定了这个结果，我跟孙鹏不接受也得接受？
那她可想多了，我也从来不是这种受气的人。
我直接转向孙鹏宣告说——
“我给你选择，把婚宴场地换回去，不然这个婚不结了，咱们去办离婚吧！
4
最终，孙鹏妥协了。
他跟来宾道歉，并且让亲戚重新布置了喜宴。
可因为结婚典礼和喜宴上来回折腾，让双方宾客特别有怨言。
我跟孙鹏想象中热热闹闹，体体面面的婚礼，也因此变得灰头土脸，兵荒马乱。
婆婆因此有点不高兴，我们组织来宾挪地方的时候，她还站在旁边，不情不愿地咕哝着“孙鹏，你这媳妇也太小题大做了，明明将就一下就过去的事儿，非计较那干啥啊？
我笑眯眯地反问“那你换我婚纱干啥啊？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我也忍了一肚子怒气，实在忍不了想说叨说叨了——
“婚纱，我明明已经订好了，你不必小题大做，换我婚纱做什么？
对视着她的眼睛，我又问“我跟孙鹏的喜宴，明明已经安排好了，你非要挪到这边来干什么？我嫁给你儿子，就想体体面面，不想将就那委屈，不行吗？
“是你非要折腾这些，结果呢？捡了个芝麻，丢了个西瓜，还把事情搞得一团糟！
婆婆哑口无言，孙鹏也脸上无光。
他拉了我一下，咕哝着说“算了算了，事情已经这样了……
我冷笑一声，甩开孙鹏的手，看到我父母在照顾娘家这边的亲戚，我也跟着过去了。
临走之前，我还听婆婆跟孙鹏抱怨说——
“我做啥了我？我不就想省点钱，还不是为了你好？
“你这媳妇现在就对我这样，以后还得了？
我顿了一下脚步，最终还是往前走了。
因为婚礼上出现的诸多幺蛾子，我爸妈都快气死了。
见到我，我妈就开始问“嘉嘉，你那婆婆是怎么回事啊？事情轻重缓急都不知道吗？
“今天来了这么多亲戚，他们把婚礼搞成这个样子，让我们以后还怎么出去见人？
见我红着眼睛埋头不吭声，我爸赶紧打圆场——
“算了算了，回头咱们再跟亲戚道个歉，今天是两个孩子的好日子，别说那些。
我妈甩了他一下，冷下脸来“怎么着？明明是他们不对，还得让咱们闺女忍气吞声是吧？我可告诉你，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婚前她都敢对嘉嘉这样，婚后更别提了！
我妈性格比较强势，一辈子只有我这个女儿。
起初我跟孙鹏谈恋爱，双方见家长的时候，她就不太同意。
因为孙鹏来我们家买的礼物，是婆婆给准备的，然而……
孙鹏送给我爸的酒，已经快过期了，箱口明显开封过，又用胶带粘上了。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酒是他们家亲戚探亲时送来的，一直放在家里没人喝，婆婆觉得挺可惜的，为了省钱，就把那箱酒放在给我们家的礼物中，让孙鹏拿来送给未来岳父了。
因为这件事，我妈气得不行，觉得孙家不重视我，我跟孙鹏的婚事差点告吹。
我爸叹了口气，说“那能咋办嘛？以后是两个孩子生活在一起，日子是他们的，孙鹏我看人还不错的，只要他愿意对咱们闺女好就行，至于亲家母……
“以后让嘉嘉找机会，跟孙鹏说说，实在处不了的话，就分开住吧。
5
我也是因为孙鹏，才舍不得这段婚姻。
可现在我却迷茫了。
虽然孙鹏护着我，爱着我，但他妈妈每次做的事情，却都是实打实的。
他并没有为了我，去跟婆婆对抗的勇气，所以以后，这类的事情，绝不止于今天。
一场婚礼下来，我心神俱疲，一点高兴的心情都没有了。
因为临时换喜宴场地，各种准备都很仓促，喜宴上的安排更是惨不忍睹。
场地不够大，只能在各种犄角旮旯的地方添桌子，桌子也不够，一桌挤了十几个人。
因为婆婆心疼钱，之前没让亲戚准备空调，所以，只能到处拼凑借风扇，几十个风扇呼啦啦的扇着，还是又闷又热的，有很多亲戚待不住，连喜宴都没吃，提前开车走了。
为了给那些亲戚腾地方，我娘家这边的几个亲戚压根就没上桌吃饭，全在房间里陪着我。
婆婆也来了，不过大约意识到自己今天的事做得不对，她全程没敢吭声。
可喜宴开始几分钟后，开办喜宴的亲戚找来了。
他压低声音告诉婆婆“用来红烧的牛肉不够了，大概还差七八桌的样子……
婆婆急了“那咋办？
表叔有点无奈了“我都告诉你了，四十五桌亲戚，咱们买的那点牛肉绝对不够，是你说不用这么多，到时候多切点土豆进去就行，一看，现在走了这么多人，还是不够……
婆婆尴尬地看了我一眼，支支吾吾地回答说“我这不是寻思着牛肉太贵了，反正就算上了，大夏天的，人家也不一定想吃肉，就浪费了嘛！既然不够……
她眼睛一转，想到了主意“你每桌少盛点，不用那么满。
因为这番话，我娘家这边的亲戚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最后，还是我大姨出来打圆场说“嘉嘉表哥他们还在外面吧？实在不够的话，紧着我们这边的亲戚扣，他们的牛肉就不用上了，别怠慢了其他客人，惹得人家说闲话。
表叔哎了一声，离开了。
因为怕再出幺蛾子，婆婆也紧跟着走了。
大姨望着婆婆的背影，有点忧愁地叹了口气——
“嘉嘉啊，别怪大姨没提醒你，你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哦。
我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念头，且越来越强烈。
要不趁现在，及时止损，或许还能来得及？
就在我神情恍惚，思考这些事情的时候，我妈忽然闯了进来，拖着我的手就往外拉——
“嘉嘉，走！这个婚咱们不结了！
6
我被我妈气冲冲的样子吓了一跳，赶紧拉住她，问“怎么了？
我妈怒不可遏，对着门外喊“问问他们孙家都干了什么吧！不想娶我闺女就直说，不带这么羞辱人的！把我闺女当乡下小媳妇拿捏呢！呸，你们做梦！
孙鹏和婆婆也紧赶着进来，随后而来的，还有他们家的一些亲戚。
见我妈生气闹开了，大家赶紧劝说，孙鹏也不停地道歉。
我直视着孙鹏，问“又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下，孙鹏都不敢看我的眼睛了。
我又把目光转向婆婆，婆婆憋红着脸，避开了我的视线。
最终，孙鹏讨好地说“嘉嘉，你别生气，是我没安排好……
我妈发飙的原因，是我们婚宴上的食材不新鲜，原本定的海鲜龙虾，被婆婆换成了淡水虾，为了省钱，连淡水虾她都不肯买新鲜的，而是买的市场里冷库冻过的。
她跟表叔去市场买虾的时候，正好市场那边清库存，所以，他们捡了个漏，以三折的价格买到那批冻虾，当然，因为工人清库存比较暴力，很多虾出库后都不完整了。
夏天天热，冻虾很快就发臭了，可婆婆还是让人端上了桌。
孙鹏连连道歉“岳母，是我没考虑好，采购食材这种事，应该我亲自去的，那虾，我马上让人撤掉，我这就打电话让人重换一批来，您先消消气……
婆婆咕哝说“我也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到那虾走味这么快啊……
我妈冷笑一声，反问“只有那一盘虾吗？你当我吃不出来？头回端上来的那盆鱼，估计也是死掉的臭鱼吧？你们也知道那鱼臭了，所以炸了熬成酸鱼汤，还以为能盖住味儿。
“你怎么不想想，万一人家在咱们的婚宴上吃坏了肚子，咱们的脸往哪儿搁？
孙鹏和婆婆再次道歉，还保证不会有下一次了。
我瞬间笑了，吸了吸鼻子，转向孙鹏说“没有下次了吧？
经过这一下，我也想清楚了。
以前我以为，婆婆会改的，只要我们慢慢跟她说，她就会明白的。
谁家新娘子结婚，不得跟婆家磨合一段时间啊？
我爱的人是孙鹏，以后在一起生活的人也是孙鹏，至于婆婆，将就一下她算了。
可现在，我想明白了。
这就是个无底洞，我不能因为爱情，明知道前面是火坑，还把自己搭进去。
婆婆她不会改的，哪怕承诺是最后一次，后面还会有无数次等着我。
现在止损还来得及，我不能把自己的一辈子跟他们捆绑在一起。
我深吸了一口气，平复着酸涩的心情，对孙鹏说“我们去办离婚吧。
“咱们把账目算清楚，今天这个婚，就当没结过吧。
孙鹏愣住了，喃喃地说了句“嘉嘉，我妈她没有轻视你的意思……
我笑了“也许是吧，我相信她不是轻视我，针对我才这么做的，毕竟也许等到下一个，她也会这么做，正因为我知道以后也会这样，所以我不想让自己以后的生活也变得一团糟。
我对视着他的眼睛，说“你是个好人，但给不了我想要的幸福，咱们分手吧。
7
我跟孙鹏结婚，没要他的彩礼。
他买了一套房子作为我们的婚房，我爸妈也送了一套房子，作为我的后盾。
不仅如此，我出嫁，爸妈还送了一辆车，家里的装修家电那些，都是我爸妈这边出的。
孙鹏家只负责三金和婚礼的部分，但还是被他们搞成了一团糟。
离婚后的财产分配，也很好分割，他的归他的，我的归我的，就当结婚的事从未发生过。
哦，退三金的时候，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我发现原来婆婆送我的三金，不是从店里买的，而是用自己的金首饰熔的。
以前我跟孙鹏给她买了不少黄金首饰，她觉得自己戴不上，所以知道我要买结婚用的三金以后，她就把自己的金首饰给熔了，给我重新打了一套，虽然黄金都是一样的，但一想到我戴的金首饰上，有自己曾经给婆婆买的手镯，心情难免微妙。
婆婆解释说，自己是为了省钱，首饰都熔了，重新打的，跟新的一样，有什么不好？
嗯，我跟孙鹏离婚后，她应该挺高兴的，毕竟更省钱了。
孙鹏有想过挽回，还带着他妈妈来跟我们家道歉，可即便是道歉，也被他妈妈搞砸了。
当天，谈退婚的时候，我们是在饭店吃的饭。
孙鹏为我们点菜，刚叫了四菜一汤，还想叫一点，却被他妈妈给拉住了。
他妈妈说，我们就几个人，叫再多也吃不完，四菜一汤已经够了，在得知酒店的茶水需要花钱以后，他妈妈让服务员给我们上了一壶白开水，临走的时候，还不忘拿走餐巾纸。
节俭是好事，但不合时宜的节俭，就成了一种可悲和笑话。
跟孙鹏分开后，我回归了单身生活。
一年后，我在医院里陪妈妈看病的时候，又一次意外地遇到了孙鹏。
他结婚了，老婆还怀孕了，当天老婆身体不舒服，他开车带老婆来医院做检查。
但因为早上出门来得比较急，把相关的证件资料忘在家里了，医院不给办理手续，孙鹏只能带着老婆在医院走廊里等着，打电话回家，让他妈妈把东西送过来，但……
直到我陪妈妈做完检查，又打完点滴完毕，我才看到孙鹏妈妈风尘仆仆地赶来。
那个时候，孙鹏的现任妻子已经痛苦地捂着肚子，脸色苍白了。
孙鹏也急得不行，随口问了句怎么现在才来。
结果他妈妈说，自己是坐公交过来的，因为搞不清来医院的线路，所以耽搁了一些时间。
孙鹏妻子当场就发飙了，双方又哭又吵的，搞得医院一片狼藉。
附近有个病人看到他们，还感慨地说“哎呀，上次也是他们，这家的婆婆太拎不清了。
我才知道，原来因为孙鹏妻子怀孕需要做检查这事儿，他妈妈颇有怨言，觉得是在乱花钱，毕竟她们那一辈生孩子的时候，可没有什么检查，但孙鹏不也好好的没事儿？
因为孙鹏妻子做了唐氏筛查和四维彩超，他妈妈就在旁边念叨个不停，觉得多余了。
最后也是搞得双方不欢而散，在医院里闹了好大的动静。
见婆媳俩争吵个不停，孙鹏只能带着她们先走了。
我妈朝着他们的背影看了眼，轻飘飘地点评说——
“你现在知道了吧？当初远离他们一家人，是有多幸运！
我笑了笑，说“所以，还要谢妈妈你给我撑腰做主啊！不然我哪儿有今天？
8
再次见到孙鹏，他离婚了，脸色也十分憔悴。
他老婆最终跟他离婚了，原因是在他妈妈的照顾下，孩子没了。
这件事，我也略有耳闻，甚至还上过我们本地的新闻。
大概就是，孙鹏妻子在生下孩子以后，原本是想留在家里照看孩子的，但孙鹏妈妈却不愿意了，觉得孩子她自己可以照顾，多留媳妇一个在家里浪费了，不如出去多挣点钱。
于是，在孙鹏妈妈的要求下，在孩子五个月的时候，孙鹏的妻子就出来工作了。
但……
有天社区举办活动，招募舞龙舞狮的队伍，一天可以给两百块钱工资，孙鹏妈妈心痒了，把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喂完奶以后，丢在家里，她一个人跑去应聘队伍干零工活去了。
结果就是，婴儿呛奶了，秽物堵住气管，哭嚎了大半天也没人管，窒息而死。
等孙鹏和妻子下班回家，看到孩子的惨状，整个人都傻了。
面对这个噩耗，孙鹏妈妈也害怕了，瘫软在地上，哭着为自己辩解——
“我不就是想多挣点钱吗？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啊……
可惜，这一次，没人肯听她的哭诉了。
孙鹏的妻子心灰意冷，跟孙鹏离婚了。
孙鹏也对他妈妈彻底绝望，把她送回老家，很长时间都不愿意见她。
见到我，孙鹏泪如雨下，喃喃地说“我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心疼我妈，狠不下心对她，我知道她是为了我好，可她也毁了我的生活……
其实，我明白孙鹏妈妈的心理，因为她就是那么过来的，在她的认知里，世界和生活就是那样的，她只能用她认知以内的事情，来实现自己的价值，觉得是在帮儿子。
实际上，她却不懂，有时候，不合时宜的决定，是对自己和身边人的消磨，不仅让大家都心神俱疲，还有可能带来更加糟糕的后果。
如果她能体面坦然地接受新生活，尝试新的改变，而不是把自己困在狭窄的思维中，她的晚年生活会非常幸福，也不至于把自己和孩子的生活搞得一团糟。
而孙鹏呢？他明知道自己的妈妈有问题，且不能改变，就应该想办法把她和自己的家人分隔开，而不是一边道歉，一边弥补，又一边要求家人继续忍耐他妈妈下一次的错误。
只可惜，悲剧已经发生，这世上，没有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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