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徐秀才急寻通灵玉
深夜，内阁里依旧灯火通明，其余阁员都已回家休息，只剩周崇山一个仍在案牍前眯着眼睛和灯油作战。
事情都已经处理完了，只是皇帝此时仍在乌秀宫陪着妃子看歌舞，回来的时候必然会路过此地，看见内阁里亮着灯火，必然心里高兴。
在旁伺候笔墨的不是别人，是徐文芳的一个学生，京城张家的娃子，单名一个成字，早年与自己的一个侄女儿结了亲，算是自己的晚辈。
张成今年四十岁，在翰林院里供职，没什么具体职务，自觉一身本事却没用武之地，恰巧内阁里的一个抄写去年冬日染风寒死了，这才花钱财，走门路，捐了这么一个事来管。
他这件事挣不着钱，却也有自己的好处。
张成刚煮了一碗热粥端到了周崇山面前，弯腰低头，口称阁老。
周崇山也不看他，只低头看这粥，莹白稀烂，米香四溢，过往三月百日来日日不断，不用喝他也知道连温度也是正当好的，心里满意，嘴上却说“圣人门徒，怎么整日里只低着头做事，也不知地上的灰尘有什么好看的，直要把脑袋都杵进去，还不快把腰直起来。
张成终于直起腰，原来也是个身材挺拔的汉子，只讪笑着拱手道“原按着辈分，当躬身伺候您老的，只是又不敢不听您的话，这才把腰挺起来了，阁老莫要怪罪。
听这话周崇山笑了，他经过这么多事，见惯了溜须拍马的人，张成在其中绝不算什么，只是有了几分亲缘关系因此莫名觉得亲切，知晓这位子侄辈的人物家里并不宽裕，故说道“也算是一家子人，该常走动走动的，有什么事跟文道或家里人讲一声便是，不需破费什么。
张成心里喜，他本来也没什么后续打算，只想先在这混个脸熟，以后有什么好处可以想起自己，不过确实手头拮据，单捐官一事就耗尽资材，虽前两日刚发了俸禄，却只堪堪够一家子吃用，连老母看病都需问故友拆借，更不提过些日子入了冬还需采买木炭。
他嘴上说“古有先贤一箪食，一瓢饮，尚能不改其志，现如今阁老就在眼前，批改奏章直至深夜，鞠躬尽瘁，更是其他人都比不了的，晚辈年轻力壮，辛苦一点没什么的，只可怜了家母，随我这个不孝儿子受苦受累。
听他这么讲，周崇山反而偏不提相关的事，又把心思放到眼前的文案上，开封那边去岁大旱，好不容易下了场雨，然后又开始发洪水，现在蝗虫盈天，赤地千里，一天好日子没过，居然又开始发旱灾了，不是前几天还上报说有一场雨水吗？整天就想着中央救济，真是脑子发昏，管一地的小官儿也能做成这个样子，想着觉得无趣，便把折子扔进了火盆里，挑了两个江南报喜的折子摆在上面儿，打算明个呈给皇帝。
张成不知道折子上写的什么，只用爬爪挠了挠炉灰，又添了一块儿碳，心底暗自苦恼猜测这媳妇家的老舅是怎么想的。其实他不知，这朝廷上下，靠着周府赏饭吃的大有人在，可这银钱相关的事，周崇山却是不管，一概交给手下子侄的。
他正苦恼着，忽听周崇山又讲“蔡显文如何？
张成倒是知晓其中原委的，一回话，不禁整个身子又弯了下去，说道“承陛下的意思，还在诏狱里关着，听说也是个厉害心狠的，不顾身子残破也要把这无缘无故的脏水泼到刘大人身上来，真是可恶。
话刚说完，却又听老人叹气，将手中文书放下，吐气道“我这些年心善，照拂了不少人，可谁知一个个做事不成，惹起事端来却一个赛一个的厉害，刘景雄或者尽心尽责，他这侄子刘大喜是否真的无辜我却不知，只是终归是一家人，照拂着是应该的，你呀，明个儿赶早去找文道，让他给你商量个管钱的事儿，莫要让老母受苦，背上不孝的骂名。
张成闻言喜不自胜，跪地谢恩。
话说白余秀吃完虾子到家已是后半夜，想到明日还要上班儿，精神便有些萎顿，打算今天一觉睡到大天亮。
他拍了拍院门，却无人回话，这时宋怜儿又从刀鞘中游了出来，笑道“你那相好的丫鬟早已睡的人事不起，若要喊醒她，只怕要从天顶扔下两记闷雷。
白余秀叹息一声，一跃而起，翻墙而入，这时宋怜儿穿墙而过，仍站在他身边又讲“莫要常常叹气，劳损心力，日后再伤了寿数。
别人说得暖心话最能让他动容，他轻手轻脚的进了屋，这才回话“谢谢姑娘关心，不过我这天生的毛病，怕是下辈子也难改的了。倒是前几日在那送子观音庙，还未谢过姑娘救命之恩。
宋怜儿掩嘴轻笑，婀娜身姿，娇俏姿态，引得白余秀出神，见此呆样她愈发得意“那黑虫歹毒无比，饶你是铜浇铁铸，也要被那虫牙啃去，不过却只是无灵之物，背后之人，恐怕至今仍未现身。
白余秀点头，他也是这般想的，将最近发生的事理了一理，觉得这桩怪事该是人为，只讲像是南边林子里那些巫人使的邪法，打算第二日再去看看，可是这一觉睡下，却差点再也起不来了。
柳三娘伺候白余秀生活起居有些日子，见过他受过各种各样的伤，却未见过他这般的病。一大早的躺在床上，浑身滚烫气若游丝，双眼紧闭，眉头紧皱，似是梦中。
先是找了附近的大夫，说是风寒，吃了药也不顶用，急的小姑娘直跳脚，忙去城里托人找医师，等诡事司的徐兵找了一个老神医过来，掐着脉搏也是眉头紧皱，也不讲病情，只闭着眼自语什么怪哉怪哉，急死个人。
柳三娘见他这个样子，急的忽然蹲下，抱起膝盖哭了起来，徐兵也没辙，只好上前一步问大夫“宋神医，我知道您的本事，是好是坏，能不能治，您给个准信儿，赶紧开服药来吃吃，别让大家干着急。
姓宋的老头儿捋了捋山羊胡，说道“白大人这不是寻常头疼脑热之症，倒像是佛道家所说的冲了阴邪，该是平日里斩杀鬼物太多，被阴气缠住了。
听了这话，柳三娘更加害怕，她抬起头来，两只眼睛哭的跟个红杏似的，哑着嗓子说“那怎么办，是要去请庙里的和尚还是观里的道人，哪儿有用，您快说，我这就去请。
徐兵这些事情接触的比较多，忙拦住了丫头，只转头继续问大夫“还望宋神医解救。
宋老头儿叹了一口气，心道只好死马当活马医，装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开口就说“若是穷苦人家，这病还真是无法，该去请徐先生求一通灵宝玉，置于白大人怀中，我在开一些发汗补气的方子，剩下的，全看天命了。
一旁站着，谁也看不着的宋怜儿听的直翻白眼，却也无可奈何，只求这办法真的有用。
有了方法，徐兵立刻就出门去办了，可他也有难处，宝玉好找，可什么样的宝玉才算通灵之物？
这样的东西又哪是一时半刻就能立刻找到的？
好在徐兵是个聪明人，所以这些难处却也难不倒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