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食堂
外间光阳炽盛,堂中盆碗叮当。
“小子,你撒手,你个小道士,好好的素不吃,和我们抢这章鱼做甚?
“就是,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此处厅堂不大,不过二三十个的位子,平时作为藏龙洞景区操船员午时吃饭休息的地方,窗明几净,拾掇的很是干净。
透过后墙的明窗,一亩多的一个大菜园子映入眼中,大池小垄整整齐齐,满满当当,垅头一些黑色水管扎在地上,管口每隔一阵就滴下一滴水。这深山秀水之间,夹着鸟唳虫鸣,直觉时光漫漫。
后厨帘子打开,一位中年模样的妇女走了出来,她刚才就听见前边吵吵嚷嚷,这才腾出空,出来看看,这一看,顿时一愣,奇道“小周,你们干嘛呢?我在后边都听见了。
背对着这边的周山闻言,扭头笑道“张姨,你不是说要去接孙子吗?你走你的,反正这几天就我和何亮在这值班。
“对对对,张姨回家好好带带孙子,这小孩就得大人多关心才亲,才能长得好。何亮松了一只手,把一只快爬出铁盘的章鱼扒拉回去,同时双眼带刺的剜了另一边的云空一眼,一习话指桑骂槐。
云空不明,只在手上较力,和两人扯着大盘子,但又不敢太过,生怕打了,散落一地;对于周山先手吞了一条的陶醉表情,他大为好奇。
那张姨摘了围裙,稍整衣衫,走过几步才看清发生了什么,笑道“我说你俩人可真是的,和小孩子抢什么?再说,这小章鱼得快点吃了,不然虽然活着,但晾时候长了就不新鲜了,毕竟不比真海里养的。
说着话,张姨挂好了围裙,回头看三人没人理自己,双眼一瞪“我滴乖娃子,还要我给你们分好了?说着便要上前帮忙。
“张姨,别狗拿耗子……
“我靠,你闭嘴。
“你说什么?
周山扇了同伴后脑勺一记,一脸无语的气急之色。
趁着两人松劲的空,云空一把扯走盘子,跑到一边,有些恶狠狠的看着周山二人。
看着张姨脸色急转直下,周山忙又猛拍何亮后背一下,笑道“张姨,您别生气,何亮这小子您还不知道吗?一天天闲着没事净跟着平台上瞎学,一张好嘴不能开张,一张就喷粪,您还是看您的大孙子去,那多好。
说着又拍了拍何亮,示意他也笑,就当道歉,嘴上续道“张姨,今天可多谢了,我等这一口可好久了。我发个红包给您。
“哎呦,小周,你可别这样,这可见外了啊!这海货我也只是顺手带一下而已,虽然贵,但钱又不花我的。妇人一听这当口,面色一转,熟练的抬起手腕,轻快点几下,把红包收了,接着取出柜子里的遮阳伞,嘴上不闲“下回我得让店家换个装法,今天那破箱子,差点弄我一身,不过还好你张姨稳当,没漏,呵呵。
周山见此,虽然心中冷哼,但面上还是松了一口气,笑道“哈哈,张姨每天辛苦,这我们都看在眼里的,而且真白跑腿,我也过意不去不是?
“何亮,你看看人家小周,多学学,说不定能早点娶上老婆。撩开珠帘,张姨瞥了何亮一眼就往外走去。
何亮气鼓鼓的瞪着出门的背影,低声嘀咕“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既当……
周山又猛拍伙伴一下,苦笑“你可别瞎哔哔了,兄弟我可罩不住了!再说龙虎跟你有鬼的关系?
“对了,明后天我都不来,我买了些菜和方便面,橱子里还有米面,园子里的菜还得等两天,之前的大伙都摘了。你们俩值班可别饿着了,不然上头记我旷工就难了!该吃吃,不用省,盘子都记着洗了。我就先走了。呸!
那张姨突然的又露头,说了几句,末了似口中有痰,向外吐了一口,然后不见了。
场中静默,过了一会儿,周山一拍手,道“这尼玛,我平时就叫你少开口,这回好了,过几天吃饭,菜里非得多点啥。说完这些,他立觉一阵膈应,浑身如遭群蚁噬咬。恰在此时,云空把抢走的盘子递还给他,让周山脸色变作诧异,看着触角还在动的章鱼,问道“你怎么不吃?
“我刚才好像看这小子一个个捏章鱼来着!何亮很是怀疑的看着云空,对周山说道。
云空睁着大大的眼睛,一脸认真的开口“不能咬活的,对它们不公平!
“啥?
何亮嗤笑一声,续道“吃个章鱼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你当弼马温大闹天宫吗?
周山心中一动,眼中惊奇。
“要尊重生命!云空盯着何亮,面色认真。
不待两人言语,云空又道“弼马温是谁?
“小子,你师父不在,我不待见你,想知道自己看去,哼。说完,何亮绕开两人阻挡,抱着膀子向饭桌那边去了。
周山单手托住盘子,另一只手摸摸云空的小脑瓜,笑道“弼马温就是孙悟空,就是齐天大圣,就是那个猪头不保的猪八戒他大师兄!说完,领着云空就朝何亮那边去了。
长桌上一共摆了七个餐盘,菜式均一,没什么不同。
放下手中章鱼,周山坐在何亮对面,云空就在他旁边。
“嗯,虽然死翘翘了,但还够鲜……不错,不错。径直抓了一只小章鱼,直接仰头吸进嘴里,口齿嚼动,声响粘糯,垂眯双眼,摇头晃首,很是享受。
何亮盯着周山一眨不眨。
虽然周山之前吞了一只鲜活的,云空心中很是不平,不过现在这些都没气了,他也不计较了。此刻,看着周山又是一脸陶醉的表情,小小年纪更加好奇章鱼是什么味道。
似有所觉,周山睁眼扫了一下,对何亮说道“吃啊!看我做什么?当我试毒的吗?嚼着东西,说话都不太清楚。
“靠,就是想看你糊没糊上。何亮端着盘子坐到了别的位子上。
“走啥?吃啊!糊个锤子,今年我买的小的,没那么给力。说着话,周山边吞咽,另一只手又抓起一只。
闷头扒饭的何亮摆摆手,道“那也不吃,我嗓子有阴影!
“喂,小朋友,你家师父没告诉过你,不准乱动人家东西吗?周山无语的扬扬手,回头就看到云空伸手抓了一条小点的章鱼。
云空身子一缩,显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手却没放,只弱弱的道“你刚才还问我吃来着。
“哈哈。
“哈哈。
周山二人闻言,大笑起来。
“小朋友,知道什么叫礼貌吗?什么是客气吗?周山故作严肃,手上也不闲,便要拿回那条鱼。
云空见此,缩了又缩,甚至把手藏到身后,显然不肯归还。
何亮笑道“小朋友,你和我们又不熟,这样做真的很没礼貌。你要知道……呃,算了,连《西游记》都没看过,你也不能知道二千块是什么意思。何亮说话中,挠上自己的头,有点无奈的言语着。
“嘿嘿,算了吧,山哥,这黑小子没见识,你可别瞎捅咕了,给他吃了算了,子不教父之过也。见两人抢的火热,何亮只好转言劝说。
周山吐出一口气,摆手道“我知道,就是有点不顺气,这小子忒野了点,看来他师父没说谎,果真山里来的。周山手肘支着饭桌,另一手叉着腰,看到云空一脸警惕的盯着自己,突然面色一转,失笑道“小子,看来这鱼我是抢不回来了。
云空见此,不由一鼓胜利之感袭来,吐了一下粉嫩的小舌头,但背着的手却没收回来,还带着警觉。
“嗱,你什么也不懂,这没关系!但我得给你捋一下,这些……周山指点着桌上的几个盘子“这些是公家的,给你吃,没问题,毕竟国家说了‘不能让任何一个人,因为没饭吃而饿死!’,这里边也包括那些该死的变态犯人,让我一直很不爽!不过呢,这是国家联盟规定,我只能接受。
说完,手指云空道“这规定你以后也得接受,明白?毕竟不管你来自哪儿,都没脱离了这片土地。
周山马上又指着面前的鱼盘,续道“这些章鱼,我买的,是我自己的东西,跟你应该吃的东西不一样。你要想吃,就要问一下我的意见,或者用钱还是什么别的东西跟我换。这样才叫公平,也是对我的尊重。
何亮眼睛一亮,附和道“对对对,小朋友,你不能跟刚才那个大姨学啊,啥也没干,还要占尽好处,妥妥的小人行径。
“瞎起什么哄,张姨再不计,也捎带跑腿了,也算可以了。
“切,说的好像平日里你少择菜,少拖地来着!不多,不多,也得发了五十吧?说完,何亮继续闷头吃饭。
周山只道“算了,便转回头,对云空道“你小子,钱肯定是没有的,我也不指望。这样吧,你回答我一个问题,这条小章鱼就归你所有,当作平等的交换。言罢,周山又抓起一条顺进口中。
云空见他享受的神色,舔了舔嘴唇,痛快道“好!
“那好,等下……啊……周山突然声线嘶哑起来。
何亮闻声,立马笑道“糊上了吧,哈哈,快点喝点汤顺顺。
“咕咕咕……
几大口紫菜蛋花汤咽下,周山又咳了几声,这才好转。
见云空提着章鱼,一脸苦色,周山笑道“没关系的,只是这小东西的触角有些吸盘,下咽时,偶尔会粘在嗓子上,只要像我一样,喝点汤或者吃点东西压一压就好了。你可以先吃一下试试,之后再回答问题就行。
云空眉头稍解,脆声道“你先问吧。
周山点点头,便问“你之前说尊重生命,那你为什么还要掐死它们呢?
“因为痛苦是最大的侮辱!
云空回的简单明了,然后提起章鱼,在周山面前正正当当的端详起来。
周山稍作思索,便点点头。见云空如此观瞧,多是不懂,就简单给他讲解起章鱼来。
何亮倒是猛抬脑袋,奇道“百日连阴雨,终有一朝晴。还真真有点道理。转过头,看云空正要生吞,不由笑道“诶,叫云空的黑小子。
“干嘛?云空偏过头,疑惑的看着他。
何亮转身抬手指向厨房,笑呵呵的提醒“你看到窗台那几个碟子没?那里放的是蘸料,有酸、辣、麻、鲜、咸四种,你去拿来蘸着吃,比这样生吃好多了,生吃没味的。
云空白了何亮一眼,心想“我才不信你!周山都是直接吞的,你使坏,我才不上当,哼。随即低语一句“生缘死祭,五色常如骨!,接着张口就咬了两根触须,嘎吱嘎吱的嚼动。
周山起身端来碟子,摆在云空面前,道“何亮说的没错,这东西一般人直接吃是没什么味道的。来,你试试这个。说罢,把盛有芥末的碟子往前推了一点。
“试试。周山见他盯着自己,只微微笑着示意。
何亮走上前来,抓起一条章鱼就在芥末里沾了一点,然后仰头一口吞了下去。
“嗯,还是那个味儿,不错。满意的咂咂嘴,似还有点意尤未尽的意思。
周山心中暗笑,言道“对,就像他这样,蘸一些,这玩意儿叫芥末,吃起来很爽,尤其是第一口,感觉飞起来似的。
云空想了一下,点点头,把手里的家伙不客气的扎进料里,拧了一下,之后就塞进嘴里嚼了一下。
“啊……
那一瞬的软糯还未品咬,舌尖掀起闪电般的狂潮,眼泪清涕随着这声惨呼哗的涌出,完全脱开控制。云空裂开嘴,舌头都似突然有了灵智,一点点的涌颤,口水成溪也来助阵,誓要除掉口中所谓的美味;浑身上下如过电一般,汗毛突地根根炸起。
章鱼啪的落在桌上,云空双手下意识抱头,双眼有点上翻,身体完全抑制不住的颤动,飞扬的思绪化作混沌,真若魂飞天外一般,只剩一片空白!
周山笑道“只叫你沾一些,没让你卷一片啊,好实在的孩子,哈哈。
“哈哈,这小子,懒婆娘上鸡窝喽。何亮也在一旁同笑。
恰在此时,离去一阵的水灵居士连同李岸一同掀帘进来,听着吵闹,又见到眼前情景,水灵居士自然是一怔,李岸先笑骂道“都他娘的多的大人了,还捉弄小孩子!去拿点水来,瞅瞅这整的,哎呦,小朋友,可别乱抓了,头发上都是了。
云空手上沾着章鱼的粘液,这一通抱头,蹭的满头都是。
李岸上前,捡起落在地上的帽子。
水灵居士识念扫过徒弟,未发现什么特殊之处,只感觉云空此刻心神有动荡,一步上前拉开云空抓头的双手,关心道“云空,怎么样?
云空抬起头,眼泪混着清涕糊了脸,贴着面颊的弧度流进口中,又汇合了大量的,掺杂了绿色芥末的口水,吧嗒吧嗒的滴在桌子上,看着有点失控。
“好爽啊,师父!云空摸了一把眼泪,泪眼放光的惊奇道,舌头还不忘在嘴边抹了一圈。
“哕……
周山拍了何亮一下,笑骂道“你呕个锤子,去拿水来。
“你怎么不去?何亮顶了一句,但立马看到周山手中被抢救出的鱼盘,竖起大拇指,赞道“咱们景区的猴子领队非你莫属。
李岸对俩人挥挥手,让他们让开,自己拿来一旁的纸巾递给水灵居士“来,李道长,用纸巾擦擦。
周山放下鱼盘,回来边帮忙边说道“这个纯属意外,我们俩也没想到这小家伙一下子蘸了那么多芥末。
众人收捨了一阵,才又坐下来。
何亮一人坐一边,水灵居士师徒二人对坐,周山和李岸对坐,四人中间是鱼盘,每人又重新弄了小碟盛蘸料。
有了云空的提前试吃,这神奇的芥末自然成了首选。
水灵居士整肃衣衫,双手合十,眸光垂在面前的食物上,低沉而又认真的念道“生缘死祭,五色常如水!
云空也如此一般跟上,低声祈祝“生缘死祭,五色常如骨!
周山闻言,想起刚才云空好像也嘀咕过这一句,只是声音很小,他当时未在意,此刻又闻,便问道“道长,你们这一句,有什么说法?
“这个我在电影里看到过,在以前的西方世界,这好像是一种习惯,在吃饭之前,一家人一起祷告一些美好的心愿啥的,为自己,为家人,为朋友,为这个世界。何亮回头,奇怪的看着两人续道“不知道现在的西大陆还有没有这一套。
李岸戏笑道“难不成李道长来自西边不成?
水灵居士忙摆手“老道避居深山,哪里有恁大的本事。以前游历时,倒是听闻东西两边在那狭道上一直打仗呢。
李岸刚要开口,又听何亮抢道“西邻黄沙空破碎,东极绿野俏无争,天怜仁者无才利,烟硝华盖狭道锋。这一仗,没个头尾的。说罢,又低头啃饭。
李岸无奈摇头,笑道“这小子,墨水吐得倒快。
周山点头表示同意,转头问水灵居士“道长,打仗的事,咱们平头老百姓的,没啥可参与的。我反倒新奇,你俩同一句,但最后一个字咋还不一样?
“对啊,不过我更奇怪,这个小道士他吃肉!不都说出家之人清心寡欲,斋戒酒肉吗?
对于周山和何亮的疑惑,水灵居士只是微微一笑,便道“老道我师徒二人,不过山野散人,并无教派门类的归属,所以老道也只以居士自称。修之一道,存乎一心尔,肉与不肉,在我看来并无大的区别。上天有好生之德,化生万灵,诸般品类,得生至了去,有自然的道理,人类虽自居灵长,但也在此道循环之内,脱离不得。所谓物伤其类,我们应互尊互重,才能得道理循环。
“哦。周山面色恍然,有所领会,又问道“‘水’和‘骨’有什么讲究吗?
水灵居士心道“这个小子一路没白追,开了一点窍了。嘴上却回道“‘水’是我,‘骨’是他自己。
云空配合的掏出自己的黑色小骨,在手中扬了两下,小脸微仰,带着点神气。
周山伸手讨看,但云空却缩回手,把小黑骨藏在身后,一副宝贝难得,生人勿近的样子!
周山大拇指一扫鼻头,气了一句“小气鬼。
何亮挠挠头,有些不解的问“这和吃不吃肉有什么关系?
“好了,快点吃饭吧,这些章鱼再不吃,可就要奔着医院的床走了。来,大家都上手,分一下。李岸站起来,招呼着几人。
周山分了几条,便端着盘子坐到何亮对面,边分鱼边说道“呵呵,难怪你老是弦不搭调,有个词怎么讲来,叫囫囵吞枣!你别老是只吞不嚼啊,哪天再噎着。人家道长都说了,循环……循环,别管什么乌龟、王八、鸟雀、虫草,咱们都是一个循环。
何亮目无解色,只道“你才跟王八一起嘞!
周山一怔,嗤笑一声“赶紧吃吧,肚子要紧。李哥,黄哥他们俩没来吗?后半句周山是对李岸说的,之后周山又瞄了水灵居士二人一眼,心中道“生缘死祭,五色常如……山!这山就是我了,哈哈,还挺有仪式感!有意思。
李岸招呼水灵居士二人,听言也未回头,只道“嗯,老黄他们直接走了,这几天也没什么事,难得休息,自然回家要紧。说完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问道“对了,这两天我也不来,下午跟我去一个,看看买些吃的东西,记得收录发票。
“做饭的说冰箱里有了。
“我看过了,不够,还得再买点。李岸脸现无奈的摇摇头。
“那我……周山按下何亮的头,笑道“我去,你小子每次都丢三落四的,等下我去。那两盘饭菜大家分一下吧,这大夏天的剩了可就不好了。
这边,云空看着师父挤到一块的面皮,笑哈哈的道“师父,怎么样?是不是特别爽?
李岸也跟着笑道“李道长,这东西就这第一口,后边就差得多了。
水灵居士很快恢复过来,睁开眼睛,其内略显讶色,开口道“以前游历时,倒也不曾吃过,当真有点意思。言闭,又蘸了一些,把剩下的半条章鱼整个吃了,细细的咀嚼一番。
云空见师父二次吃下,脸上没什么表示,便也抓起一只蘸了吃,也有冲劲上头,但却效用大减,不及之前十之一二,不禁眉头一皱。
之后,二人在李岸指导下,又一一尝试别的蘸料,各般滋味,不一而足。
但在云空心里,吃了芥末之后,那份飘然欲飞的感觉,像极了师父以前背着他飞天畅游的感觉,刺激的让人全身颤抖,心驰神往。
“一定要修行!云空笃定的暗暗道。
周山拿着没人动的两份饭菜,一一的给大家分拨开,心中一动,又想起一事,便问何亮“对了,那个征名的活动结束了吗?
“早着呢!这才几天!而且这两天正截流呢吧?这活动要一直持续到大坝建成为止,感觉怎么也还得好几年。何亮口中嚼着饭,随便回了两句。
“哦?你俩说的是脊南大平原人造内海的那个事吗?李岸略有疑色的问。
周山点点头“是啊,那个在官方平台播报了,让广大人民群众共同参与选名字。李哥,你最近没看到吗?挺热门的。
李岸苦笑,摸摸胸口道“还真没看,最近忙的有点恍惚了,我的〇一直闲置了。
“你也没办法呀,谁能想到呢。周山神色中带着同情,马上又一转,一脸神奇的看向水灵居士二人,开口问道“诶,道长,你可会看相、看风水?可有趋吉避凶的符咒啥的?
李岸闻言,也抬着头,怔怔的看着水灵居士。
“你们这是?水灵居士一时被看的有些怔愣,不明所以。
周山神色一急,摊开手道“就是帮人避祸的本事,您老可再行?我看您是道士,就想问点祖传的治邪偏方。
李岸伸手拦住周山,尽力显着平静“周山,你着什么急,要急也是我急。言罢,又对水灵居士道“对不住,道长,我这小兄弟有些急了,大家先吃饭,其他的过后再说。
十几分钟后,大家都吃喝完毕,周山把盘子都收了下去,何亮则简单擦了两下。
还不待李岸再开口,水灵居士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轻放在饭桌中间。
符咒泛黄,看着不像纸制,好似兽皮,略带纹理,似有些年月,但其上横竖交错的墨迹却新,好像刚刚写就,细细闻嗅,还有墨香弥散。
李岸和周山齐齐定住,均心道“还真有!
何亮跑过来,刚要拿起符咒一看究竟,却被云空占了先,抢在手中,他眼中也满是惊奇,倒拿着符咒仔细盯瞧。
“好家伙,瞧着比我还新鲜。何亮颇为不屑。
周山看着那黑乎乎的字迹,心中泛着嘀咕,沉吟稍许,开口便道“道长,你这玩意儿能中用?
水灵居士眉头隆起,道“拿去一用便知。
“我记得书上记载,符咒所书,多以鲜血朱砂写画而成。周山更觉奇怪。
水灵居士听其因由,颜色稍解,微微一笑道“你所知从何而来,老道就不通门路了。但吾师曾言‘符咒之道,在乎一点真灵着迹,何物载之,并无分别。’
周山眼中闪光,心内悸动,忙道“道长是修仙者?不过心中却沉吟几分,心道“看着也不像啊!都说修仙之人大道长生,鹤发童颜。小说里倒是经常有伪装一说……一时思虑甚多。
“啊?
水灵居士愣了一下,心中有些无语,嘴上慌道“不敢,不敢,我只是一个俗家小道士,怎敢妄言修仙!师父在世之时,也不曾言曰有仙人,只嘱我一句‘修善一心可得’。施主莫折煞了小道,实是诚惶诚恐。
与此同时,水灵居士暗中传音道“臭小子,啥也别问,只看你的。
云空刚抬起的头又低下去,好奇的神色敛没,把符纸丢在桌上,沉默静坐。
“去去去。李岸推开何亮伸来的手,右手捻起符咒,瞧了瞧。
“那您师父就没留下点……周山心思灼盛,有些难以自抑,张口便问。
水灵居士心中一叹,又甩出几滴水珠,此间瞬息静寂下来。
“哈哈……云空憋之不住,大笑起来。
“当……一声铜头脆响传开,一时有些悠扬。
“好难吧,师父!这周山有点……嗯……有点……云空一时忘了措词,沉头吱唔,实在想不出来。
水灵居士没管他,只是多瞅了周山几眼。然后,一人一脚,神奇的把周山、何亮二人踹了回去,亦如吃饭时一般,安稳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俗语有云‘不撞南墙不死心,一心只钻牛角尖。’水灵居士故作深沉的说道。
云空记下,小声的自语重复,不明的问道“师父,你这个没人家的顺口啊?猪八戒犯天条,猪头不保,撸串罢了,这个好。你这还什么‘不撞南墙……’
“咳,好了,你还想学成傻大个儿?水灵居士瞪了徒弟一眼。
三人此刻恢复回来,云空偷偷的吐了下舌头,黑黑的小脸,显得有些滑稽。
“李施主,不知你要这符咒干什么?水灵居士面色关切的问道。
李岸怔愣回神,看着手上东西,苦笑摇头道“唉,我老婆早年害了阴邪,时不时的就会无故发疯,最近又犯了。
“阴邪?
面对水灵居士的疑惑,李岸无奈道“其实这说起来话就长了,唉,命里定数吧。说完又起身对水灵居士躬身一拜,续道“李岸还要多谢道长,不知这符多少钱?
“钱?水灵居士面上一顿,才道“这张符咒倒是能化湿去邪,但并非用于人身,而是有些镇宅之效,至于……就当老道一场缘法,送你便是。
话虽未言明,但李岸已然明了,不由心中一叹,想起曾经治病路上的一位道人,正是那人指明其妻的阴邪之症;只是那道士法力不够,所制符法虽有效,但只能略作缓解,并不能根除。
生于崇尚科技的时代,“迷信这一套是不招人待见的。但人总有幻想,也总有一些难以愈越的沟壑,而这时人们又无法通过正常的手段去跨越,难免生出天不予己的愤慨;可现实又活生生的罩在周围,除非躺做石头,或者咸鱼,不然只能苦中求存,亦或另寻通变之道,而这样就造就了一些偏道。
迷信,迷信,迷途者信。
“脑神经重创,现在无法可医;阴邪入血,有法可寻,可无用者又极多。唉!李岸回想一路的遭遇,别无选择,不由心结此语。
“那也多谢了。李岸又拱手道谢,形体顺遂不少,颇显诚意。
水灵居士摆手回道“没什么,希望对你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