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木头笨美人
萧渊不猜,“儿臣不知,还望父皇相告。
“无趣!
“你拿去看吧!
等萧渊的表情终于发生变化时,砚明帝笑了,“李瑞昌,朕的好尚书!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可说?
“臣有苦衷。
李瑞昌仍笔直跪在最前方,满面忧色,“塞北岭南战事从未停息,军需物资一批批送上前线,宁王军队五十万之数,颖川王三十万,晋王七十万……战事无大小,早就将国库的银子吃空了,全国各处工事、皇室子孙开销、官员俸禄、天灾救助等等,皇上以为近些年总共支出了多少?各地税银又收上来多少?
砚明帝沉默半晌,忽而抬头,眸中尽是嘲讽。
“你用不着问朕,内阁送上来的数字掺了多少水,你估计都比朕要清楚。
他抓着御案上的奏章、账本和证词,一把摔在了李瑞昌的面前,纷纷扬扬撒了一地。
“所以,你处处克扣,不择手段的敛财,这些银子进到你们口袋里,又何时重新放出来过了?你别告诉朕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冠冕堂皇的休要再提。
李瑞昌俯身捡了账本,粗粗瞥过两眼。
目光里突然失去光彩,晦暗一片。
这账本并非复刻之物,乃是他藏于暗室,仅有自己一人知晓的原本。
“用不用我替李大人数数家中藏了多少真金白银?又往晋北暗自输送了多少饷银和军需?
萧渊的话让众人一惊。
砚明帝睨了他一眼,竟还有此事?为何不事先告诉朕?
晋王是要反吗!
但有没有造反的心思,现在都不能揭开来谈,事情一摆到明面上,便会一发不可收拾。
如今的大砚朝就像是个滚热了许久的油锅,表面平静祥和,可是但凡有一点水花进去,就能沸腾喧嚣,油花四溅。
李瑞昌明白,此种局势下,谁率先出头,只会成为弃子被联合讨伐。
晋王准备多年,不可功亏一篑。
他不能因自己一人扰乱布局,也当不起那掀起天下大乱的第一人。
“臣知罪。
铁证当前,不得不认。
砚明帝又看向丁尹二人,“你们俩呢?
被抓了现行的俩人“臣认罪,但实为无奈之举,都是李大人的意思。
丁升谨小慎微,走到哪儿都贴身带着密件,生怕事情泄露。
他身上被搜去的契书有两份,一份是关于之前由国库出的安置流民的灾银分赃条约,另一份是要晏珣遇秘密捐钱给户部救助灾民,事后保其儿子拜在名师之下,进入京郊书院读书。
两份契书银钱数字大体相同。
说白了,这次流民因秦时雨活了下来,尹府尹又迟迟处理不干净,几人怕以往的事情败露,打算重新好好安抚救济流民,但却不打算将吃进去的银子再吐出来。
所以,这时候自己撞上门的晏珣遇就成了冤大头。
李瑞昌向后冷冷地看了眼二人,随即将额头重重磕在地面上。
“臣愧对圣上荣恩,自知罪不可恕,还望陛下看在多年劳苦的份上,饶过这一次,臣愿辞官还乡,将家中财产尽数充归国库。
丁尹二人再次跪拜,“臣亦是!
砚明帝“……
“几位大人认错请罪的速度可真是快呀!
萧渊拍了拍手,一张张捡起自己辛苦收集到的证据,“你们怕是没来得及细看,这上面可不止今年的事情,我想问问,往年安置的流民真是原路归乡了吗?
御书房内无人应答。
“世道不公,天下自有命大之人,他们从官兵手里逃了出来,从山中野兽嘴中搏出命来,亲口叙述亲自画押,这惨烈的证词几位大人为何不敢看,不敢提?
晏珣遇太过好奇,低着脑袋不小心自言自语出了声。
“啥事啊?
萧渊眉目阴沉“大人们好本事!连着十几年将数万万流民以落户京郊为由,赶往雀风山内的一处深谷中,不是将其推入崖底,就是引凶恶兽群生生啃食,人命对于诸位大人来说,与蝼蚁何异?
“真不是人!
晏珣遇瞪圆双目,连忙辩解“草民说的是他们,不是流民!
砚明帝“……
萧渊看了眼他,便听到有人不知死活的反驳。
“三殿下莫要血口喷人!一面之词信不得,再说那些流民的尸骨又在哪里?被灾银一时迷了眼睛臣认,但泯灭人性坑杀流民性命万万不可能!
尹盛鸿言辞恳切,其余两人更是表示不知流民去向,针对此事,显得尤为默契。
雀风山连绵笼罩近千里,山势险要,环境极其复杂,白日秦时雨等人逃去的莽风岭也只能称为外山。
没有路线图和知情人引路,想要找出流民骸骨堪比登天。
“陛下!请为臣等做主啊!
压了给到了砚明帝这边。
他垂眸沉吟片刻,决定将压力转移。
“渊儿啊,你那里不是有逃出来的幸存者吗?既然能逃出来,说不定还记得位置在哪儿,此事就交给你了。
萧渊眉间紧蹙,“是。
“若骸骨重见天日,几位大人万死犹轻,当罪不容诛!
丁尹二人面色中不觉有几分自得的喜色,“请陛下以七日为期,若三殿下找不出个结果,须得给臣等一个交代。
几个流民而已,惊慌逃命时还能原原本本记下山中路线?
到那时,皇子随意冤枉大臣,他们就有理由煽动言论,逼迫皇帝网开一面了。
“准了。
砚明帝相信三儿子的办事能力,没犹豫便答应了。
只是,“晏珣遇!
“草……草民在!
“你作为商户,不辨是非,私自勾结朝中大臣,攀附权贵,妄图扰乱朝事,理应抄家流放……
晏珣遇哭天喊地,打断了皇帝的定罪,“草民实在冤枉啊!大人们的事儿草民一概不知,他们要钱我就给,不过是捐些银子给朝廷,怎么就要判草民流放了?皇上,您不能冤枉好人呀!
“……
砚明帝被喊得眼皮直抽抽,“你什么都不清楚,能和丁侍郎结成亲家?
只要判了罪,晏晴霄便是罪人之女,还有什么资格嫁给老三?
妾室也不行。
“不瞒皇上和殿下,小女晏晴霄这儿有问题。
晏珣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她自小虽看着与旁人无异,但时常一个人发呆,一呆就是半日,对外界感知很弱,双眼麻木,记不住太多事,草民以重金聘请在大户人家当过差的婆子日日教导,才有如今举止得体,落落大方,像个名门闺秀的京城第一美人。
晏珣遇面色沉重,无奈的摇了摇头,“草民这样做,只是想替她寻个真心相待的好人家罢了。丁侍郎的公子才十五岁,天性纯真,与晴霄甚是相配,所以才有今日之事。
“好你个奸商!竟敢诓骗本官,妄图把呆傻的女儿嫁入丁家!丁升破口大骂。
晏珣遇这是什么意思?
是说他儿子蠢吗!
一时间,御书房内众人都被突然爆出的料惊掉大牙,京城第一美人竟是个傻的?
连一向严肃的李瑞昌都眼中含笑,丁公子纯真,晏姑娘痴钝却人美,确实相配。
砚明帝更是乐得压抑不住脸上的笑意。
嘴角都紧紧抿成了一条直线。
他家老三这是瞎了什么眼?
一直心心念念,想要娶回家当老婆的居然是个木头笨美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