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 开学报到
游乐场门口，玩了一天又吃饱喝足的张斯琪此时在陆洲启的怀里昏昏欲睡，街上路灯也一盏接一盏的亮起，宣告着夜晚的到来。
他们在等人，黎菁刚刚打电话给殷岁安，说已经忙完了，询问他们的位置，让他们在游乐场门口等她过来。
原本殷岁安想让陆洲启先走，他和妹妹在这里等就可以了，可小姑娘就缠着要陆洲启抱，连他这个哥哥的话都不听。
这让殷岁安的心里有些不平衡，在注意到抱了许久的陆洲启手酸到不停换手时，他下意识的想把妹妹接过来自己抱着，可脑海里想起陆洲启刚才说的话。
“没事，我抱着。
这句话让殷岁安硬生生把想接过妹妹的心压了下去，不是喜欢吗？什么要求都答应是吧？你要宠就宠到底！手酸也抱着去！
而这个赌气的想法没坚持多久，殷岁安还是憋着气的把妹妹接了过来。
得到解放的陆洲启捏了捏泛酸的手臂，又拒绝了殷岁安让他回去的提议。
理由是万一殷岁安抱累了他也可以帮忙抱一下，毕竟他真的挺喜欢这个小姑娘的。
睡的迷糊的张斯琪感觉到位置的变动，哥哥身上熟悉的柠檬味道传入鼻腔，她软糯糯又困倦的问道“哥哥，妈妈什么时候来呀？
“乖，妈妈快到了。黎菁在电话里说的位置离他们不远不近，按理说应该早就到了，可能是下班高峰期，路上堵车了。
又过了大概十几分钟，黎菁才姗姗来迟。
殷岁安抱着小姑娘向车边走去，和黎菁打了声招呼后，就把熟睡的妹妹放到后座的儿童座椅上，系好护带。
又走到驾驶座窗前，从包里拿出早上张斯琪拿给他的钱包，递给黎菁。
“今天剩下的钱。
黎菁看着钱包，却没有接过，“你留着用吧，上车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不顺路，琪琪今天也玩累了，你先带她回去休息吧。
殷岁安固执的把钱包递给黎菁，又说了几句话后，黎菁便驱车离开了，留下站在原地的殷岁安。
正在前面不远处准备打车离开的陆洲启见他没走，放下为了打车而抬起的手，折回去走到他身边。
“你怎么没跟你妈妈一起回去？
殷岁安看了一眼凑到自己身边的陆洲启，觉得这个人对自己有点过于关注，心里有些抗拒，不动声色的挪开距离。
“我没和他们住在一起。
察觉到对方的疏离和语气中带着的烦躁，陆洲启眉头微挑，没再多问，刚抬起手准备重新打车，就听到殷岁安和自己道别。
“你要怎么回去？
转身正准备离开的殷岁安回过头，迎面吹来的的风将他额前的碎发吹开，衣服也紧贴身体，勾勒出消瘦的身形。
“坐公交车。
陆洲启接触到他有些冰冷的双眼，把想起一起打车离开的念头收回，微微点头后又继续打车。
殷岁安也不再停留，转身继续往公交车站的方向走去，没一会儿就消失在陆洲启的视野里。
坐上出租车的陆洲启靠在座椅上闭眼假寐，脑海里不听浮现出刚才殷岁安站在他妈妈的车边说着什么。
虽然听不清，但他的情绪就是从那时候不对的，是和他妈妈关系不好吗？应该不是，不好的话怎么会答应帮忙带孩子？
想着想着，陆洲启睁开眼睛，眉头微皱，这两天对殷岁安的态度有些不像自己。
丢下好友送他回家、巷子里收拾老鼠替他出头、大清早打车跑去吃一家味道一般的早点、陪他带着妹妹去游乐场玩……
一直到现在，殷岁安仿佛住到了他脑子里一样，总是下意识的想到他，下意识的……想去了解他的一切。
仔细一想，这种关注是从那晚看到他在小巷里被欺负，他就像被困在猎人陷阱里不停挣扎以求生机的小狼一样。
陆洲启低头看了看手背上的创可贴，轻轻摸了摸。
脑海里浮现出他两次给自己擦药的场景，他蹲在自己面前，纤细修长的手指拿着沾了药水的棉签，力道轻柔的擦拭着他的伤口。
陆洲启想着想着，脸上露出连自己都未察觉到的笑，双眸也透出一丝从未有过的温柔。
“小伙子，笑的这么开心，是在想女朋友呢？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看到他的笑，打趣的问到。
陆洲启意识瞬间回笼，又变回那副波澜不禁的模样，他没有回答司机，只是扭头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街景，思绪不明。
——
殷岁安坐在公交车最后一排，从包里拿出信封，里面装着的是今天刚拿到的兼职费。
他手指轻轻摩擦着信封，看着映在车窗上的自己，一脸的疲惫。
“小安啊……最近我和你……叔叔的生意不是很好，所以……下个月的生活费可能……
刚才黎菁支支吾吾的说着，殷岁安下一秒就猜到她未说出口的话。
从父母离婚之后，他们都有了新的人，有了新的生活，只有他被丢在原处，彻底变成了多余的那一个。
后来奶奶把他带了回去，就凭着每月的低保、偶尔帮别人缝补衣服的收入和父母每月寄来那加起来不到两千的生活费将他养大。
现在奶奶年岁已高，身体每况愈下，每个月去医院复查的费用和药费，以及自己的学杂费。
剩下的钱基本能够维持住一个月的生活，再加上他兼职的费用，日子过的倒也不算艰难。
殷岁安粗略计算了一下，还是决定等明天开学报到之后就去找兼职。
他走到家门口，听到屋内隐约传来的电视声，就知道奶奶肯定又在等着自己。
拿出钥匙打开房门，果然，老人坐在沙发上，看着老旧电视机里播放着的京剧，嘴里还跟着哼唱。
听到殷岁安进门的声音，孙奶奶拿起遥控将声音调小，转过头看向大门。
“小安回来了？
“嗯，奶奶，我回来了。
孙奶奶满眼慈爱的看着殷岁安坐到自己身边，岁月毫不留情的在她脸上留下痕迹，头上也布满了银丝。
“奶奶，不是说不用等我吗？医生都说了你要早点休息。
“没事没事，奶奶的身体好着呢！
“知道你身体好~，殷岁安握住孙奶奶的手，“但如果早点休息的话就会更好。
“对了……，殷岁安把放在书包里的钱拿出来，递给孙奶奶，“这个是我这次放假兼职的工资。
孙奶奶接过装着钱的信封，随手放到茶几上，心疼的摸了摸殷岁安的头。
虽然殷岁安每次回来都显得很开心，把自己负面的情绪隐藏的很好，可毕竟是自己从小带到大的孩子，孙奶奶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我们小安啊……一晃眼就这么大了。
“再大也是奶奶的宝贝，不是吗？殷岁安故作俏皮的眨了眨眼，这模样逗的孙奶奶忍俊不禁。
“是是是，再大都是奶奶的宝贝，永远都是！
见奶奶的心情有变好，殷岁安开始说起今天带着张斯琪去游乐场时发生的那些好玩的事，逗的孙奶奶哈哈大笑。
时针一分一秒的走过，转眼就到了十点半，殷岁安顾及着孙奶奶的身体，聊了没多久就开始催她去休息。
孙奶奶此时根本不困，人老了，觉也变少了，她每晚在床上都睡不着的翻来覆去，还不如再看会儿京剧。
可又想到殷岁安明天就要开学了，如果自己不去睡，殷岁安怕也不会去睡，孙奶奶只好妥协，由殷岁安扶着回到房间躺下。
伺候孙奶奶睡下，殷岁安洗漱完后，才回到自己房间。
他的房间很小，摆设也很简单，就只有窗边放着的一张老旧木质桌，桌子旁边的床，还有床尾的一个单开门小衣柜。
殷岁安走到桌前，把明天要带去学校的作业收进书包，换上睡衣躺到床上。
一夜无眠。
——
早上，安静了近两个月的校园又热闹了起来，一个假期没见的同学们都显得异常兴奋，处处充满了青春的气息。
这种兴奋一直持续到开完大会就戛然而止，接下来的环节有人欢喜有人愁，毕竟要开始收作业了。
做完作业的自然是欢欢喜喜继续聊天，有的甚至串着班的玩闹。
而那些一个夜晚、一支笔却没创造出一个奇迹的同学皆是愁眉苦脸，纷纷苦求收作业的同学再等一等，或者不要把自己的名字报给老师。
除了陆洲启，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把空白作业丢到桌上，然后趴在桌上睡觉，收作业的同学习以为常的略过他。
收作业的流程进行到一半，班主任李筠和跟在他身后的殷岁安就走了进来，喧闹的教室瞬时安静下来。
“挺热闹啊，看样子假期里玩的挺开心哈？李筠笑眯眯的看着他们。
“对——
“那有没有开心到作业都没完成的同学啊？李筠环视一圈，少部分的同学听到他这话都默默缩了缩脑袋。
“一会儿我来看又是哪些小兔崽子没完成作业，现在先给你们换一下座位。
学生们按照李筠的安排开始陆续换起了座位，教室里又轻微的吵闹起来。
基本换好后，就在他们都以为李筠要开始收拾作业没做完的同学时，李筠口中却念出了他们没想到的名字。
“陆洲启。
趴在桌上的陆洲启虽然困，但也没睡着，李筠这一叫，他便在所有人的视线中坐起，不由疑惑李筠突然叫他的原因。
“陆洲启和李若换位置。
这个安排让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坐在殷岁安旁边的李若和陆洲启更是愣愣的看着李筠。
每个学期李筠都会给所有人换座位，除了殷岁安和李若、陆洲启和陈子博。
他们四人的位置从高一就没变过，一对是学霸双人组，一对是不学无术双人组，这对比可谓明显至极。
众人脑中只有一个想法，李筠这是想让两个学霸分开带动两个不学无术的人？他不怕学霸反被带坏吗？
“愣着干什么？换吧。李筠笑着开口，仿佛不觉得这个安排有什么问题一样。
李若应了一声，拿着书包就走向陆洲启的位置，而陆洲启却没有动作，依旧坐在椅子上。
他看了一眼坐在第一排背对着他的殷岁安，觉得还是这个靠后的位置适合自己。
“我不想换。
“拒绝无效。
在李筠略带强硬的驳回后，两人就开始了无声似有声的对视。
他们对视了多久，李若就在陆洲启旁边站了多久，最后陆洲启率先移开视线，扭头看向李若。
“你也同意换座位？
李若当然不想，陈子博对待学习和陆洲启一样，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完全不想和这样的人坐在一起，可乖巧的性格让他无法去反驳老师的安排。
一直得不到回答，陆洲启烦躁的啧了一声，起身走向第一排，在挪动椅子坐下时还故意弄出很大的声响，以示自己的不满。
而一旁的殷岁安从换座位开始就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他刚刚被叫去办公室时，李筠就和他说了换座位的事，还说希望他能帮着陆洲启学习。
他当时拒绝了，但李筠没给他确切的回答，只是说再考虑一下，而现在考虑的结果已经出来了，他也没有必要再说什么。
每学期一次的座位安排就这样落下帷幕，李筠和他们开了几句玩笑又照例灌了点鸡汤后，就把新书发了下来。
做完一切后，李筠就带着那几个没创造出奇迹的学生回了办公室，这次甚至连陆洲启都没放过。
他们前脚刚离开教室，后脚其他学生就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起来。
“哎！你们说老班这次怎么突然又开始盯着陆洲启了？
“应该又被批评了吧？去年就因为他俩被教训了好几次。
“估计是，全校正数倒数的第一第二都在我们班，也是牛的。
“哈哈哈，谁说不是呢，李哥怕是头都大了！
“我还听一班的说，前天晚上他在家附近的小巷子看见陆洲启带着一堆人跟夜市街的那群小混混打架！打的可凶了！
……
一直在座位上给新书写名字的殷岁安听到这句话，拿着笔的手微微一顿。
不由的想起昨天早上陆洲启手背上泛红的伤口，是因为他帮了自己，所以那群混混去找他麻烦了？
殷岁安一边想着一边把名字写完，整齐的放进抽屉，起身正准备离开。
却在看到陆洲启桌上乱堆着的新书后，又坐回去帮陆洲启整理好塞进抽屉。
学生报到结束后就是家长会，现在已经陆续有家长进到教室坐下了。
刚刚那群围在一起八卦的学生也各自回到家长身边，他们班开家长会的方式和其他班不同。
其他班都是让学生离开教室，要么直接回家要么在操场里等着。
而他们班开家长会，通常都是家长坐在椅子上，学生坐在地上，全程让学生参与。
这也是他们非常喜欢李筠的原因之一，他不会背着学生去和家长告状，从来都是光明正大的夸奖、批评。
不过这些和殷岁安没什么关系，从高一上学期时奶奶来给他开过家长会后，李筠就知道了他的家庭情况。
后来李筠实在不忍心让一个年迈的老人过来开家长会，问殷岁安要了家里的座机号码后，就没让老人再来参加家长会。
学校里有什么通知需要家长知道的，李筠都会特意打电话告知孙奶奶一声。
殷岁安背起书包离开教室，昨晚的再次失眠导致他今天极其没有精神，他现在只想在找到新的兼职后回去休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