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地里自己长了庄稼
第四章 地里自己长了庄稼
“老汉“去村子前面的河堤工地上干活了，他挖土，装人力车，推到五十米外的地方，一车又一车，一天十小时下来，腰酸背痛，回家后，洗都不洗就躺下了。
一个月后，“老汉“工地的包工头看他一天不声不响的干活，不多事，也不偷懒，也不像有些人那样，花花肠子老算计，刚好在县城有个新项目，就把他带去了。
转眼到了4月份，春末夏初，油菜已经结荚成熟了，天热了，“老汉“夏天的衣服都没有，便回村去了。
到了村口，看到地里成熟的油菜籽，到处成熟的黄色，沉甸甸的斜向一边，有些人家已经收割了，“老汉“想起了自己的半亩地，就拐弯向地里走去了。
走到地边，他大吃一惊，自己地里凭空长出了成片的庄稼，靠后面玉米，前面一半是土豆，都有一尺高了，成排成行，整整齐齐，刚锄过的地，收拾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显然不是自己野蛮长出来的，是有人种的，而且认真种的。
“老汉“不识字，没看过聊斋，否则会想有个漂亮的狐仙帮他了。
他还记得，曾经时时处处都能听到高音喇叭里“与人斗、与天斗、打倒牛鬼蛇神、人定胜天的口号，村里墙上也刷满了类似“战天斗地的文字，他没上过学，虽然各级干部们为了完成任务，曾经多次抓他去上夜校、扫盲班，但那时他肚子整天咕咕叫，哪里能够坐下去。听村里上过学的跟他要好得伙伴狗蛋说，就是这个意思。还有，他曾经睡过觉的、躲过雨的大大小小的寺啊庙的，都被拆的七零八落。里面的或高大威猛、或慈眉善目、或呲牙咧嘴、面目狰狞、或男或女的这菩萨，那大帝，这老爷、那祖那仙的，都被砸成一堆泥巴，或一堆木头。更何况当年他饥肠咕咕，眼巴巴地望着他们，磕头祈求他们给他一碗汤、一块饼，一件破棉袄、一双烂布鞋时，他们从来没有出现过。所以，这些神啊、仙的从形象上、思想上都已经模糊不见了。
他出神地望着翠绿茁壮的玉米苗、随风摇摆，虬曲妖娆的土豆藤，在田埂上坐下来。
夕阳半淹在远处的地平线上，淡淡的粉色的霞光依然倾泻在山川河流上，，田野、禾苗，树木染上朦胧的金色，变得丰富、诗意，平添了无限温柔。
一直孤苦的他有些迷醉了，三十多年来，第一次觉得惬意和满足。
“哎，你回来了？一个声音打破了他的迷醉，一愣神，他意识到，紫苏来了。
挎个篮子，一件白底蓝花上衣、梳个大辫子的紫苏站在不远处。
这辫子是她到这儿才学会的，在娘家，她们不梳辫子。
“天热了，我回来拿点衣服。看到还是厚秋衣的“老汉。紫苏了然。
“嗷，看你把地翻了，人却不见了，人家的地里都长出苗来了，我看来不及了，就和公公商量后种上了。你来了就交给你，第一遍除草松土我弄了，过一整子还要整第二遍，顺便施些肥。看“老汉有些疑惑地盯着土豆玉米看，紫苏解释。
原来紫苏的老家，在雅南大山里，地无三尺平，在石头缝里种地，还要防野猪等野兽的破坏。看到“老汉的半亩地空着，人家的庄稼都出苗了，找不到他的人，就忍不住想种上，公公觉得是人家的地，总要先打个招呼，无奈找不到他，看紫苏一直稀罕这么好的地，公公知道“老汉不争不抢的为人，看紫苏干上了，也就帮忙了。好在只有半亩地，且在自己家的旁边，不费什么事。
见紫苏这么说，“老汉知道紫苏的好意，他想到，不能让紫苏白忙乎，更不能让她落公婆的抱怨。
赶紧说“我明天就走了，没时间管，你种着比荒着好多了。真的。你们辛苦了，收成自然归你们。
说完，“老汉向她道了谢，不等紫苏回答，就向他那破房子里去了。
几个月时间，不大的院子长满了杂草，中间的长得短，四周的很长了，草少的地方满是绿色的青苔，除了几个狗和猪走过的痕迹外，跟他走时没什么变化。这点他非常放心，没有什么吃的，这些畜生也不怎么光顾这里。
屋子里一样，除了灰尘，其他照旧，炕上破席子满是灰尘，靠墙一床烂棉被，看不出颜色和花色，随意的堆在那。炕头靠墙处，有一个木箱，大概一米二长，五十公分高，还能依稀看出，红色的底，正面中间镶嵌着一树金色的牡丹花。地下正面靠墙一张四条腿的长桌，黑乎乎，看不出颜色，不过，还算周正。地上一个小方登，再无他物。是不是还是走时的样子，他没在意，也不关心。
想到明天又要走，他懒得去收拾，脱下身上破衣服，把靠窗的炕席拍了几下，没关门，就和衣躺下去。
感觉炕上有些潮，不过是他熟悉的潮，也就不在意。连日的极限劳动，没有好好休息过，躺在这破炕上，不一会就迷糊了。
“哎、哎，有个女人边敲门边喊，懵懂中听出来，是紫苏，还没等他应声，人就进来了。
“老汉挣扎起身，摸到灯绳拉开了灯，见紫苏站在地上，刚洗过的长发，乌黑发亮，披散在后面，还是那件白底蓝花的衬衫，这下才发现，结婚时黑红粗糙的脸，变得白皙细腻了，灯光下熠熠生辉，虽然还透着原先的黑红，但是淡多了，显得更健康，整个人变得丰腴饱满了，“老汉想，看来我们苏北大地的煎饼米饭滋养人啊。
其实，没结婚，没文化的他不知道，除了足够的食物滋养外，男人的滋润，公公婆婆的关爱，也是重要的因素。
总的来说，虽然男人经常不在家，全家人对她是呵护的。唯一的不足，她还是经常想她家乡的大山，陪伴过她的亲人。
“紫苏啊，你怎么来了。“老汉“懵懂又高兴的喊。
“看你门开着，天黑了，灯也没开，送点吃的给你
“老汉这才看到，紫苏手上端着只大碗，不知碗里是什么，上面是一只大馒头。
“我回来时带了吃的，真是谢谢你了。老汉说话的同时跳下炕，殷勤的接过碗，放在满是尘土的桌子上。
“这么早就睡了，门也不关
老汉嘿嘿一笑“最近累死了，刚躺下就迷糊了。这活累，可工资高，一个月一百二十块，还管两顿饭，。“老汉殷勤地说。
不知为什么，他不自觉的想倾诉。
紫苏说“太累就别去了。“
不过赚点钱娶媳妇也是好的。“她又说。
这时候，听到隔壁婆婆的叫声，紫苏急忙说“婆婆叫，我走了“。想到出来时婆婆的眼神，紫苏说着话，人已经出去了。
“老汉“望着出去的背影，又出了一会神，灯也没关，把自己又扔在床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