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喔喔喔——
陈漫雪是在公鸡高昂尖锐的打鸣声中醒来的,舒服地伸了下懒腰,转头一看,她妈睡的那边床已经空了,伸手一摸,床榻冰凉一片。
“这是起得有多早啊!
一日之计在于晨,陈漫雪心里记着事,放弃了睡懒觉的奢侈行为,穿上外衣,简单梳了个马尾就打开房门出去了。
“外婆早啊!
“早,昨晚睡得好吗?
杨晓琴嘴角微微上扬,将准备好的洗漱用品递给陈漫雪。
“好极了,没有人喊我起来洗衣服的感觉真好!
以前在陈家,原身老是被那老太婆大清早就喊起来洗衣服,每次洗完她的手就皱得跟个老太太似的,夏天还好,冬天就要命了!
说完这句话,陈漫雪就拿起新牙刷开始刷牙,没看到杨晓琴嘴角瞬间耷拉下来。
杨晓琴此时在心里除了咒骂着陈老太,还怪自己当初被猪油蒙了心,没发现她肚皮下的恶毒心肠,才让自己女儿进了这么一户虎狼之家,连累了如花般的孙女,瞧瞧她这手,哪里像是16岁小姑娘的手,这是做了多少活才能成这样啊!
她心里好难受!
陈漫雪完全没有发现她外婆周身笼罩着悲伤的情绪,洗完脸就将洗漱用品归位。
这时她注意到旁边有三根牙刷上面的刷毛已经被用得开叉了,但仍然立在杯子里,说明主人并没有丢掉的打算,而她再对比她和她妈的新牙刷,心里有些不得劲。
虽然家里很穷,但外婆和舅舅都想把最好的留给她和她妈,而他们自己就算有新牙刷都舍不得换,这种细微之处的爱护让陈漫雪对亲人有了更真实的触感。
不过,确实太穷了!必须得赶紧赚钱!
早饭,林家吃的是红薯饭配煮青菜。
虽然陈漫雪还不太习惯,但在村里,这已经算是还可以的伙食,很多人只能吃红薯粥配咸菜,毕竟一大家子人又多,根本吃不起干捞饭。
像陈家就是,而且陈老太那个人抠得很,把家里的粮食、油和鸡蛋等都锁在仓库里,钥匙挂在裤腰上一刻都不离手,每顿都是由她来取米下锅,生怕别人偷吃。
要是在那个家呆着,陈漫雪怕是没几天就得疯!幸好她借着这个由头带着她妈及时抽身。
等大家都端起碗来吃了,陈漫雪闭着眼咽下第一口,发现这红薯还挺甘甜,偶尔吃吃别有一番风味。
水煮的青菜虽然没有油水,但入口清脆,而且她也不是第一次吃水煮菜,前世嫌自己胖,决心减肥时,这东西也常常出现在她的餐桌上。
所以总体而言,这顿饭还是不错的。
刨干净了碗里的饭,陈漫雪才想起还没向长辈告知今天要做的事。
“妈、外婆、舅舅,我等下想去县城逛逛,买点小东西。
陈漫雪所在的林家村是瑞阳县红旗公社下的小村落,虽然红旗公社也有供销社,但十分简陋,物品也不多,所以村民习惯去县城买东西,反正林家村离县城不算远,脚程只需一个小时。
林康没有追问陈漫雪要买什么东西,从身上掏出两块钱来递给她,“拿着这两块钱去,自己买点好吃的。
“大哥,不用你给钱,我这有,我来给漫雪。
林茵哪里还好意思让她大哥出钱,她们母女住在这都不知要费多少粮食,大哥还不让她们下地挣工分,这怎么行,光靠大哥和鸿彬挣得根本不够吃。
“阿茵,陈家的钱都被老太婆攥着,你口袋里能有多少钱?自己留着以后用。我是舅舅,给外甥女一点零花钱天经地义的。漫雪,拿着。
林康直接把钱硬塞到了陈漫雪手中,然后一口吃完碗里的饭就起身去上工了,虽然如今地里的庄稼已经收了,但还有后续的活要干。
杨晓琴一锤定音,“你舅舅给的你就拿着,也是你们这辈遇上的时机不好,不然哪里还会为这点钱推来推去。不过造化弄人,如今家里成了这般田地,就只有这些了,别嫌弃就行。
看着手里半旧不新的两块钱,陈漫雪怎么会嫌少?
据她所知,从前原身手里就没有超过一块钱的时候,而且这时候的钱真的是钱,一分钱可以买一颗糖,两分钱可以买一个鸡蛋,所以两块钱对于零花钱来说,已经是巨款了。
既然这是舅舅的一片心意,陈漫雪没有再推辞,反正这只是暂时的落魄,以后她会好好孝顺舅舅一家的。
林鸿彬看着他爸拿钱给表姐,心里一点想法都没有,表姐这么好看的人就应该穿好看的衣服,吃好吃的东西,只是现在家里困难,等他赚到钱了,他来给表姐买!
不过,他有点担心表姐一个人去县城,毕竟她这么好看,要是遇到不长眼的人怎么办?
“表姐,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吧?替你拿东西。
“不用,我也不会买什么重的东西,你还是抓紧上山砍柴吧,等到下雨就不方便了。
这里的冬天虽然不常下雨,但十分湿冷,必须储存足够的柴火过冬。
“行吧,那你一定要小心点。
看着林鸿彬一副操心的模样,陈漫雪好笑之余泛着感动,“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那我就走了,估计午饭时可以回来。
“别忘了去找大力开介绍信。
“知道了外婆。
虽然现在外面松了许多,但偶尔也会碰上搜查介绍信的巡查员,要是没有介绍信,那是很麻烦的,必须通知村支书来领人。
陈漫雪可不想贪图侥幸,还是去找林爷爷开一封得了。
她并没有去村支书家里,而是朝着林家古宅而去。
这个点已经开工了,林爷爷肯定去了办事点。
循着记忆里的方向而去,十分钟后陈漫雪就看见了一座古朴大气的院落,只是外墙有些斑驳,偶见零星的杂草从墙缝里钻出来,无人打理。
陈漫雪现在也没心思管这个,随意看了一眼就抬腿往里走。
办事点,林大力正在和会计清点村民的分工,清完了就可以把秋粮分下去了,不少人都等着米下锅呢。
“林爷爷,我来开介绍信。
“漫雪啊,你这是想去县里?
“对,想去买点东西。
林大力盘问的同时,手里已经翻出了一本介绍信专用纸,熟练的填满了上面的空格处,然后“啪地盖上村委的公章。
撕下这张纸递给陈漫雪,还不忘细细叮嘱“放好了,千万别弄丢了。
“知道了,多谢林爷爷。
等到陈漫雪出去了,会计才迟疑道“这是陈家老二那闺女?以前都畏畏缩缩的,如今怎么变得自信大方了不少?不过,还是这样看着顺眼。
林大力叹了口气,“是啊,确实变了,遭遇这种大难,能不变吗?小姑娘可怜啊!行了,别讨论这个了,赶紧算,我还想明天就把粮食发下去呢,省得他们老是催。
会计立马不说话了,继续埋头苦算。
陈漫雪不知道他们在讨论她的变化,不过知道了也不在意,任他们如何也猜不到真相。
出了古宅大门,她就把介绍信放空间里了,确保万无一失,然后利索地往村口走去。
怎料刚出村口不久,就看见前面一个讨厌的人正背着书包悠哉地走着。
陈漫雪本不想搭理,打算加快速度超过她,不过山路上空旷的很,一点声音都很明显,那人听见声响转头一看。
“哟,这不是我的好姐姐吗?怎么?想跟着妹妹去上学?可惜喽,学校可不收你这种差生!咯咯咯——
没错,陈漫雪不想搭理的人就是陈秋红,两人同岁,只是自己要大几个月。
按理说,同龄的小女孩应该很容易玩到一起去,但是在陈家可不是这样。
她的这位堂妹惯会在别人面前装无辜和柔弱,而原身才是真正的懦弱,常常被她欺负得不敢吭声。
当然,这也有二房不被陈老太喜欢的缘故,导致大房的人都轻视他们,家里的累活脏活一般都丢给他们干。
这世道,一个孝字就能压死人,原身的爸爸又老实,虽然知道自家的情况,但也没有办法跟他娘抗衡,只能尽他最大的力对女儿好。
对于这种人,陈漫雪真不知道怎么说,毕竟陈家只是这个社会的缩影,这是整个时代的悲剧,所以她才第一时间把自家分了出去,还立下字据,就是不想被孝道压制。
当然,这口气陈漫雪会找回来的,但还不是现在,不过既然遇见了,小小的收取点利息还是没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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