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一个管杀，一个管埋
眼前的小大夫才十二岁。
顾庸道，“铁头习武，在这里到头了，我得带着他走了。
王实眼眶红了，“他是你弟子，我就不算了吗？
“自然算的。
外面偷听的铁头忍不住了，推门进来就红了眼睛，“师傅，王实跟我们一起走。
顾庸挥手打断了铁头，“看他自己的，他还有父母在。
顾庸让两个半大的孩子坐好。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路是自己选的，莫劝他人。
“王实，若是跟我们去了，不知道再回来是什么时候，父母在，不远游，你要想好。
十二岁的少年，哪懂什么父母在不远游？
王实梗着脖子，“我回去跟父母说一声，你们等着。
…………………………
槐花巷里的大槐树，叶子更为深绿了几分。
鹿鸣城外的小道上，多了三个人的身影。
一个二十来岁的书生，领着两个少年。
一个少年肩上扛着一把大刀，一个少年背着一个硕大的包袱，还挎了一个药箱。
路人也不知道这是怎样的组合。
顾庸东西少，一个小包袱装两套换洗衣服，《仙基册》也在包袱内，那把拿王娘子裁衣的尺子做的戒尺拿在手中；
铁头东西更少，一把大刀扛在肩上，直道大侠哪有背包袱的，换洗衣服都不带了；
只有王实，出了药箱，王小娘收拾了一堆的东西。
有父母在，真好。
几人一路向南绕路而行，本走西边过去更近一些，可大荒国跟大鸿国交界处不太平。
三人走了三个多月，早就离了袁州府的地界。
顾庸越走越觉得不太平。
“铁头，将你的刀收了，不要再扛在肩上。
铁头很是不情愿，“师傅，不带刀还叫走江湖吗？
顾庸将铁头扯到跟前，伸手夺了刀。
落脚进了个城，找了铁匠铺子，借了地方打了一夜，将大刀一分为二。
铁头一觉醒来，大刀变成了两把九寸来长的小刀，张嘴就要嚎。
顾庸一个瞪眼过去，“带好，以后只准使一把。
铁头把眼泪憋了回去，怯怯的看着顾庸手里的戒尺，将两把刀别在了腰间。
许是戒尺使的时间久了，又年年浸桐油，乌黑乌黑的，打人疼的很。
这日，三人走在林间山道，突然听到巨大的水声。
顾庸寻了处大石头歇脚，拿了地图瞧。
王实还是老样子，拖着铁头去找草药。
铁头脸拉的老长，还是跟着去，嘴里骂骂咧咧，“胆子这么小，采药都怕蛇，没师兄我在，你如何做大夫？
王实也嘴巴不停，“没我在，你日日跟师傅吃草呐？
两人骂骂咧咧的去，又骂骂咧咧的回，王实的手上多了几株草药，铁头的手里多了几个野果。
顾庸从大石头上起身。
“走吧，前面是沧霞瀑布，据说景致不错，值得一观。
三人又走了小半个时辰，水声越来越响，终于走到了瀑布前。
瀑布下面的一块大石头上，坐了两个汉子。
一人满脸络腮胡，身边一口大刀，另外一人胸口处胡乱包扎着，还有血渍渗出来。
顾庸微微皱眉。
络腮胡汉子瞧着三人走到瀑布边的水潭，跟有伤的汉子交换了个眼神。
见了王实的药箱，喊道，“可是大夫？我们是进山的猎户，伤着了。
王实见顾庸微微点头，背着药箱上前。
有伤的汉子指着顾庸道，“你怎么让背药箱的药童来看？
顾庸摇头，扬了扬手里的戒尺，“他是大夫，我只是个先生。
两人也不再多问。
王实虽然胆小，但一手医术还是在的。
解开胡乱包扎的布条子，看了看伤口，在药箱里面翻翻捡捡的拿了一个小瓶子出来，倒了粉末在伤口上。
“大叔，这是金疮药，我自己磨的，你这伤口深，还要换上两三次，这药就送你了。
有伤的汉子结果小药瓶，也不道谢，盯着顾庸。
“你们几人去哪里？
顾庸道，“九仙府。
络腮胡子笑道，“成，你们过去吧，把包袱都留下，药箱子可以带走，大夫缺了药箱子可不成。
铁头的手刚摸到腰间，被顾庸拦住了。
顾庸爽快的将包袱脱了下来，当着两人的面打开。
“先生离了戒尺也不成，戒尺我得带走，这书册子我也得带走，别的东西都给二位。
王实也将自己的包袱打开了。
“我就要这双鞋，我娘做的，鞋底还纳厚了几层，我还没穿过。
络腮胡汉子瞧了瞧包袱，又看了看铁头空无一物，就一个人。
真是穷的厉害。
“不行，书册子卖去城里，也能换点钱，鞋也留下。
顾庸闭嘴不再多说，两人又退回到铁头身边。
拿戒尺轻轻的敲了敲铁头的肩膀，“去吧，记得，单刀。
“好嘞。
铁头从腰间摸出了一把九寸来长的刀，对着两人笑道，“来啊。
两个汉子哈哈大笑，“就你那迷你小刀？
铁头一脸的灿烂，“刀不在大。
顾庸拉了王实避到了一边的树丛里，“为师不爱见血。
任外面喊杀声震天，顾庸自拿了戒尺在手中轻轻的敲击。
一…
二…
……
七…
…..
九…
……
十二
戒尺在掌心叩了十二下，传来铁头的声音。
“出来了，搞定了。
戒尺在王实肩上敲了敲，“去收拾了。
王实熟练的从药箱里捡了一个小药瓶，转身出了林子。
待顾庸出去的时候，两个汉子已经不见踪影，空气里弥漫的血腥味也散了。
铁头和王实蹲在潭水边，一个洗刀，一个洗手。
顾庸道，“铁啊，今日是十二下，刀又快了不少。
铁头咧嘴一笑，“再遇到几回，我能控制在十下以内。
顾庸摇摇头，“只盼着这事越少越好，只有碰了底线的人，才能拿来练刀。
铁头爽快的道，“知道了，师傅的戒尺和册子，师弟的鞋子就是底线。
顾庸轻笑，又对着王实道，“化的慢了些。
王实闷声道，“师傅，还要怎么改进，这化骨散才能更快呢？
“明日答你。
三人重新又上了路。
顾庸跟在两人身后。
一个管杀，一个管埋，行走江湖，挺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