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异乡人
更衣沐浴，焚香祷告……这些都没有。
反正自从握笔那天开始，周陈从来没遵守过。
心神合一，屏息凝神。
以观想法勾连天地灵气。
同时手臂上的金色铭文如肩上大日，骤然光明。
朱砂，黄纸，烟墨。
下笔之时，自金色铭文之上出现一道细密丝线，好似流水自右手手臂贯穿至握笔掌心当中。
如有神助。
龙蛇腾飞，手腕拧转，一气呵成。
停笔之时，那道金色丝线慢慢褪去。
周陈看着眼前桌案上符胆灵光微弱绽放的符箓，苍白脸颊上露出一抹喜色。
成了。
而且是一次成型。
“果然，开挂才能享受乐趣所在。
一张燕雨轻身符，虽说达不到专门以此道修行的修士水准，但一次成功若是传出去，估计要让许多符箓大家汗颜不已。
天下没有具体的符箓等级，随着符师的修为精进，就算最简单的符箓都能发挥难以想象的威力。
同样的，符箓越是高深，对于修士自身修为要求越高，一张燕雨轻身符，就差点抽走周陈三分之二的灵力。
“看来还是得循序渐进，慢慢熬吧。
一个月后。
植灵夫管事登门。
是个相貌清雅的妇人，以后很长一段时间了，都会是她带领钱梨修行。
没太多波折，周陈带着少女钱梨，一起去往彩云谷。
彩云谷是周家灵植之地。
外姓修士修行之处，也就这么两个地方，一个是豢养灵兽的巨兽峰，一个便是培育灵药的彩云峰。
钱梨以后就会在此地修行。
距离祖庭并不远，偶尔返家并不是什么难事。
“少爷，等我也成为炼气中期就可以与你一起下山了，一定要等我哦。
钱梨笑容灿烂，跨入彩云峰前，与周陈挥手作别。
周陈与那位妇人对视一眼，点头示意。
路上，锦衣少年曾很隐蔽的交给妇人一袋子灵石。
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我这个少爷做的比下人还累，劳心劳力还费钱，丫头，你要好好修行，不然都对不起少爷我那袋子灵石。
此后，周陈也开始深居简出，参透《九撰符箓》。
而另外一本剑术功法《湫水习剑录》，看过一遍之后就被少年丢在一旁，好似忘记一般。
窗外，小雪伊始，在某个寒冷的夜里，转为巴掌大的雪花漫天飞舞。
整座落霞山披上银装，积雪压青松，满目素白。
这方世界没有过什么年关的习俗，没有五彩斑斓的烟花漫天，没有团圆家人的欢声笑语，没有亲朋好友的贺年声，当然，也没有春联和门神。
周陈挂起两盏喜庆灯笼，不再是那身黑色锦衣，换上一件厚实的狐裘，双手拢袖，坐在朱漆大门外，望了远方好久好久。
若是以前，周陈所坐位置会是个邋遢的酒鬼汉子，喜欢给还是孩子的少年讲述自己年轻时在家族内的光辉事迹。
钱梨每月会回来一次，绝大多数时间都在彩云谷那边修行。
周陈看过少女的修行进展，虽无其他资源辅助，却也入门，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开辟出气府储存灵力，到时候就是真正的修士了。
发愣会儿，周陈站起身，去了趟钱物阁，拜访周紫斋老人。
说了此行目的。
周紫斋也没拒绝，“递交盟约的队伍明早出发，你们要想去就去，二长老周昊密压阵，负责带头的长老是周彩，你叔叔以前的姘头，打声招呼的事情，没什么难的。
周陈苦笑不得，忍不住提醒道“好歹彩姨与您老人家都是家族八大长老之一，就不能说话好听些？就不怕我去告状？
老人呵呵笑着，“我又没说错，况且周彩那点心思老一辈谁人不知？喜欢一个人又不是啥不光彩的事情，藏着掖着做什么。
周家设立有八位长老，各掌一方。
例如周紫斋，与二长老周昊密共同执掌钱物阁。
七长老周彩负责对外事宜，没法子，女子心思玲珑，还长得好看，这份差事当仁不让。
六长老周谷风，境界是除了家主和老祖之外最能打的，负责管理山下斩妖除鬼一事。
“倒是可惜了这丫头，当初若是周济这混小子没远游，估计现在孩子都跟你现在一般大了。
老人回忆往事，忍不住唏嘘感慨。
当年，周彩与周济被誉为周家的金童玉女，天作之合。
亲眼看着一辈辈后人成长的周紫斋是真心希望他俩能成为神仙眷侣，只可惜造化弄人。
周彩确实极为漂亮，如今虽已甲子之龄，不过修士驻颜有术，加上境界足够，依旧青葱双十。
周陈小时候见过几次，没怎么说过话，周彩每次来，都是与周济不咸不淡的闲聊几句，时间不会太长，之后就会告辞离去，相敬如宾。
如果不是老人亲口所说，周陈都不敢相信这两位以前还有过一段故事。
后来周济死了，那座庭院就再也没有过这位女子长老的身影。
周陈陪同老人一起站在风雪当中，望着银装素裹的落霞山脉。
老人笑道“所以啊陈小子，以后若是遇到真心喜欢的人，别犹豫，也别管能不成，无论对方境界高低都别怕，先讲再说，不然等以后后悔，就只能喝闷酒，自己给自己讲述伤心事了。
周陈咧嘴一笑，“我脸皮厚着呢，找媳妇指定没问题。
“那就好。
一老一少，如同风雪下的青松，雪花满肩头。
“对了，你既然成了符师，若是有什么疑惑结症，都可以问问周彩，咱们这位七长老怎么说也属于麟玄山的内门弟子，符箓一道尤其涉猎广泛，由她教你，才能不浪费你这份资质。
丹师，符师，二者是山上公认最挣钱的行当，以后就算周陈修为停滞在筑基境，凭借一手画符本事也能成为山上的富家翁。
周陈为老人扫除肩上白雪，“再说吧。
没有年关，没有团圆饭，周陈有些思念以前的家乡。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