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经历过
做起蜡像的江枯石生活很是规律，起得像九九六的打工狗，睡得像彻夜狂欢的江小酒，没两天就几乎熬空了身体。
江枯石面色青白地喝了一大口瓶装冰美式，咂咂嘴，似乎从苦涩的味道中体味出了人世间的心酸与坎坷。
他看了看旁边只差上色的小女孩蜡像，颇为满意地点点头，感觉人生境界都得到了升华。
用江枯石给穆风打电话报备进度时的话说
兄弟啊，造人真快乐。
穆风……你特么最好在做蜡像
古石蜡像馆挂上了休业牌，这对整条繁华的商业街来讲不算什么大事，毕竟很少有沉醉于热恋中的男男女女同行逛蜡像馆的……
也有过很多来询问江老板是否出售店铺的人。问得实在太多给江枯石弄得恐惧莫名，他只好在门口支了块牌——本店概不出卖。
但由于他所经营职业的崇高艺术观赏性和中华汉语的博大精深，常常会让顾客以为这是一家蜡像观光店，需要付门票的那种。
所以江枯石经常要面对一些在他看来奇奇怪怪的言论。之前有个衣着很有乡土气息的大妈进店，当即对着江枯石，嗓音中气十足，说
“小伙子，一次多少钱？
江枯石？？？
他挺难过的，真的……
毕竟担心自己的小身板经不起风吹雨打。
疲惫的调色午后，江枯石戴着墨镜走在街上散心。心思纷乱之间，有位行踪鬼祟的大哥上来搭话。
他当即连退数十步，打量了一下面前破衣烂衫、分不清年龄的男子，看他不像是那种欺骗自己感情的大妈……
那大哥颇有室外高人气质地摆摆手，甩甩布满尘土的“秀发，坦然道
“小伙子我看你面色青白，恐不久于人世。我手头里有个祖师爷开过光的棺材，三千卖你，保你尸体永葆青春，择日诈尸。
江枯石……我真的深表感谢。
秉持着文明礼貌的待人准则，江枯石回手甩给这大哥一个萧索的背影。
可那大哥坚持不懈的精神着实令人感动，顺右手就是一张精确的飞牌，直接落到了他手里。
江枯石看着手中的名片，感慨于唐门暗器再现江湖，热泪盈眶，回手撕了撕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大哥？？？
可最近江枯石确实觉得有哪不对劲，自己平时虽然生物钟不太健康，但也总是七八点钟就正常醒转。可自己现在总是时不时睡到十一二点，只能靠闹钟控制自己的工作进度。
是不是最近做蜡像太累了？
江枯石摸摸头，表示不理解自己奇怪的情况。但凭江某人随遇而安的精神哲学，想不通的事就不想，倒也没有让他心里有多难过。
但经此一番，他也没了散心的心情，决定回家继续自己“造人的伟大事业。
一开门，石头冲他汪汪两声，意在表达对他克扣自己口粮言辞上的严正谴责。
江枯石邪魅一笑，给了它肉体上的精确打击。
看着一旁吃着新添狗粮痛并快乐着的石头，江枯石有些奇怪，都说别人家的小狗总是东咬西咬，把家里弄得千疮百孔，不堪入目。
可自己家的小狗虽然活蹦乱跳，可始终没有什么破坏家具的行为，更别说破坏蜡像了。
他只能将这种现象归结于石头的根骨超凡，随心所欲。
进入工作状态的江枯石兴奋莫名，回手用经典唱片机放起了小苹果，蹦野迪蹦得像冬天里的一把火……
电话铃声响起，江枯石扫一眼是医生来的电话，来了兴致，嘴上跟唱个不停，一接起电话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
医生……？
好在这时医生体现了充分的职业素养，感受到了江枯石的兴奋与激动，趁机问道
“小江啊，玩着呢？你的病情感觉咋样了？
“我感觉没啥，就是和我妹关系好了不少。
医生……我看你是没好利索
之后江老板简单和医生说了些他的情况，但巧妙的绕过了关于小酒的话题。他隐隐约约有种预感，小酒的存在或许是自己不能被别人知道的秘密。
夜间。
终于结束了大部分收尾工作的江老板直了直腰，关上了不知道循环了多少遍小苹果的唱片机，看着面前的成品欣慰地点点头。
经过八周的夜晚相处磨合，确实如江枯石所言，他和小酒的关系好了不少。虽说她不再对自己这个哥哥喊打喊杀了，但该有的冷嘲热讽还是一个不少。
江枯石无奈扶了扶额头，随即得意地直起来腰——落日了，这个时间小酒该活动了吧。给她看看他哥技术的巧夺天工。
他走上楼，看见江小酒的样子，瞳孔陡然一缩，慌忙冲上前去，观察小酒的情况。
她身上白皙的肌肤多了很多裂痕，似乎是被某种奇怪的黑气侵蚀出来的。
昔日俏丽生动的面容已变得死气沉沉，可那种破碎的纹路还在逐渐上移，似乎马上就要爬上她的脸颊。
江小酒神情恍惚，看见他过来，连忙用布满暗痕的手抓住了他的袖口，喃喃道“哥…救我。
江枯石手指打着颤，目光扫过她逐渐干枯破裂的身体，不知从何下手，只能连声安慰道“没事…没事的，小酒你挺住，哥想办法…哥想办法……
他感觉到小酒本该柔软的手指在自己手中逐渐变回干枯的蜡像质地，甚至还开始掉下破裂下的碎渣。
一种无能为力的心酸如同一只大手抓住了他的心脏。他到楼下拿了很多制作材料，可面对她近乎布满全身的裂痕根本无法处理。
这时他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语气不屑而轻蔑，说
“身为最高等的造物系‘灵钦’，竟然会对自己的‘灵物’动真感情，还真是蠢得可以……
他讶异回身，看清身后的少年。来人背着一方长方形黑匣，面容桀骜，眼眸闪烁着神秘的黑光，正居高临下地看着抱着小酒的江枯石。
江枯石罕见地收敛那种吊儿郎当的神色，用一种凶厉的眼神看着他，压抑道
“是你他妈搞的鬼？
“呵，你要讲道理……
那少年歪歪头，似乎对他的愤怒视若无睹，
“是你自己的‘灵’不足以抵抗我的‘无懈’，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是‘祭主’要找的人，乖乖跟我走，免得给我添麻烦。
江枯石冷静下来，看了眼面容灰败的小酒，回过身说“你能不能救下小酒？
少年看他这表情，脸上轻蔑更盛，挑衅般一脚把小酒的小腿踢成了碎蜡块，满不在乎道
“救你这破石头娃娃？看着就恶心……
“啊…
江枯石听着小酒传来的几乎低不可闻的呻吟，眼眸涨红，回手一拳打向少年的脸，却被半道挡开，自己也被一脚踹到了一旁。
少年更加不耐烦了，一脚踩在了江枯石的胸前，冷冷道“别给脸不要脸，虽然你是‘祭主’点名要的人，但也不是能随便惹我的！
朦胧中，江老板感觉身前有一团炙热的火焰，他想要抓住它，却始终差了一些。
眼前少年侮辱性的谩骂声在自己的耳边逐渐减弱，他颤抖着拼命伸出手，终于抓住了那团火，殷红的光华荡漾而出，淹没了他的整个视野。
次日凌晨。
灵统局。
江枯石缓缓睁开眼睛，看见前面朦胧中有个女生，伸手就抓住了她的手，嘴里喊出声“小酒…小酒！
他感觉到手中的触感有些陌生，随即惊惧般睁眼，看清面前的女孩——并不是江小酒。
那女孩梳着齐肩的短发，显得飒爽又干练，一身淡银色的制式服装，利落中带着锋锐，此刻正巧笑倩兮地看着自己，似乎并没有在意自己被握住的手。
久违的病症发作，江枯石恐惧般放开手，缩到病床的角落里，低着头不敢看面前的女孩。
“自我介绍一下……
那女孩似乎清楚他的病情，并没有伸手求握，而是身体微微前倾表示尊敬，随后轻声说，
“灵统局林海市分局全支队总队长，青鸟。
“灵统局青鸟？
这些陌生的词汇组合在一起，给了江枯石一种不真实的感觉。随即他想起了什么，连忙强忍对人的恐惧，抬起头，直视着面前的女孩，问
“小酒呢？…小酒怎么样了？
青鸟微微一愣，随即说
“你的灵物我们已经送去安牧那里修缮了，现在应该已经恢复如初了。
江枯石没有听懂她前面说的话，但他听懂了那句“恢复如初，随即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目光凛冽，接着问
“那个男的呢？
青鸟闻言面色微敛，声音中的亲切稀薄了些，说“他被你断了一只腿…之后凭借‘灵钦’逃掉了
“我要见小酒……
江枯石身体颤抖，几乎无法控制自己对陌生人的恐惧，但还是坚持道，
“带我去见小酒，我要确认她的安全……
青鸟先是一愣，随后微笑说“当然。
跟随着她的脚步，江枯石走出病房，路过了几个房间，所见愈发匪夷所思。
他看到的病号，有的疯疯癫癫嘴里吐着泡泡，有的干脆身体变成某种鱼类，在窒息般挣扎，还有的如瞬移般在病房内四处不断闪现。
这般神奇的图景几乎颠覆了他对于自己生存的世界的认知，他抬起头，青鸟报以一个理解的目光，随即开口道
“我知道了解这些对于你来说还太早，但我要告诉你的是你已经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这是个关于‘灵’的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