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朋友
方潮生没多久就回来了,季梧很是意外,灵识再一扫,小六跟未味都已经跑下山了。
他给自己跟方潮生都倒了杯茶,一边喝着自己的,一边将他的递给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再玩玩?
方潮生特别老实,颔首接过茶,问什么答什么。
他语气平淡的说“儿子吃饭不回家,老爹鞋底手上抓。
“噗————————
季梧一口茶没忍住全喷了,水呛到了嗓子,他弯着腰扶着桌子,仿佛要将一肚子内脏全咳碎了抖出来。
方潮生快步走过去帮他拍背,显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大反应。
“是——
好半天才顺过气来,季梧不可置信的问“小六教你的?
见他恢复过来,方潮生放下手笔直站着。
“不是,我学的。
季梧摸摸他的额头,又将他全身上下都拿灵识探查了一遍,确定没发烧没被换芯子,更加莫名其妙了。
他伸手用力将方潮生的头发揉乱,语气隐隐带着不高兴“你们为什么会说这话,你还学?
这几个小东西凑一起到底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方潮生脑袋被揉乱了也不管,抬起头看季梧“仙尊,把我,当儿子。
“啊?
“小六说。方潮生头发乱乱的,抬眼看人的时候特别专注,看起来像只毛乎乎的小狗。
“仙尊对我好,是把我,当儿子。
小孩头发挺多,手感挺好,季梧多揉了两下,哭笑不得。
“所以它这么说,你就学来了?
方潮生顾及着季梧在揉他脑袋,没点头,开口说“是。
“小傻子。
简直傻的冒泡了。
真相大白了,季梧轻笑一声放过方潮生的头发,他准备好好跟方潮生说道说道,可一看方潮生满头鸡毛,他就控制不住自己上扬的嘴角。
实在看不过去,季梧把他拉到椅子上坐下,自然而然解了他的发带。
手一伸,楼上他桌上的木梳便飞了下来,他站在方潮生身后边梳理被他揉乱的头发,边说“我没有把你当儿子,要算起来,我可以当你太爷爷了。
对你好,原因很多,我现在说了你估计也不懂,等你再长大一些就知道了。
如果非要说的话,我把你当朋友。
梳子摩挲头发的力度很轻,方潮生记起小时候母亲给他梳头,也是这般轻轻柔柔的。
“朋友……
“嗯,朋友。
方潮生的头发不算好,常年吃不好导致他虽然头发多但形如枯草,季梧有些后悔他一时手痒了,只能再将那一团团交缠的头发再一点点解开。
“你刚好在这里,我刚好醒来了遇到,你太小了,需要人教导,而我很闲,刚好有时间教你。
方潮生明白了“仙尊是师傅。
季梧手停了一瞬,又很快恢复如常“不是。
“我不收徒,你只是无尘山的弟子。
教导他却不是他师傅,方潮生刚以为自己明白了此时又不明白了。
他没有回头,所以也就没有发现季梧一瞬间暗沉下来的眼神。
“幸好你没有人魂……
没有喜欢也不会有留恋,他重新沉睡的时候,可以做到毫不牵挂,转身就走。
他也就能走得心安理得,不像之前……
方潮生能感觉到季梧自从给他梳了头发之后就心情不太好了,话说的少了,早上方潮生起床之后,竟看到季梧坐在灶边正看着灶膛的火发呆。
“仙尊。
方潮生走过去叫他,季梧忽然惊醒一般眨了眨眼,然后忽然一偏头,他动作那么快,但方潮生还是看见了他眼角划过的泪。
被火光照着,亮晶晶反着光,叫他看一眼就难忘。
方潮生脚下一顿,然后快步走过去将季梧抱住。
季梧正在擦眼泪,猝不及防被两节干巴巴的小胳膊抱进怀里,瘦的能感觉到骨头的怀抱连安慰都显得寒酸,但他那么认真,仿佛这是他能付出的所有。
方潮生笨拙的拍了拍季梧的背,解释“小时候,我哭,母亲这样做。
他哪里是哭了需要哄的小孩子。
季梧心里这么想着,眼眶却不自觉越来越红了。
他沉默了好久,轻声对方潮生说。
“谢谢。
永明阁内,季梧坐在太师椅上,面前的两个木偶人手捧着一个托盘,一个托盘里是个暗金色的面具,另一个是一套叠的整齐的衣裳。
柳未茵看着那衣裳,冷笑说“万法宗的那群人真是笑死了,明明怕您怕的要死,还非要自个跑来给您找不痛快。
这次这衣服上的控灵术,比之前的多了十倍!
真是生怕您一生气把他们全掀了。
控灵术动不了,衣服我改了改样式,穿出来绝对亮瞎他们的狗眼!
季梧向来不在意穿着,扫了一眼那衣裳,随便嗯了一声,拿起面具。
面具造型有些特别,额头露出来,一片竹叶形铁片扣在耳上三指的位置,遮眼露嘴,眼睛前用的极好的紫金硬纱,虽是硬纱,却极细。
戴上之后别人看不见戴面具人的眼睛,戴面具的人视线却能不受多少阻挡。
季梧拿过放在脸上试了试。
“仙尊,您要带方潮生去参加共鸣仪式?
“不去,怎么了?
柳未茵手放在胸脯上,娇柔做作地拍了拍“吓死我了,还以为仙尊是为了带他仪式,才提前来取面具呢。
“顺手罢了。
戴上面具之后除了视野变暗之外,没有太大影响,石卫明说得不错,柳未茵这人虽奇怪了一点,但能耐不差。
柳未茵左左右右看着季梧,脑袋上的步摇晃得叮当响。
“仙尊,有个问题,弟子不知该问不该问。
试的差不多,季梧将面具收进万宝袋,胳膊一扫,那套同样是白色,但显得暗藏华贵的衣裳也被他收进了袖子。
“什么问题。
“您,为何要给方潮生做面具。
柳未茵那张总显得轻浮的笑脸收了下去,说起正事来,倒还有那么几分靠谱。
“您知道的,在您身边,他最好不要再见光。
季梧站起来“我不喜欢醒着,他总要下山。
他得有个不同的身份。
走了。
说完,如一缕青烟一般,未等柳未茵眨眼,他就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