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季行川跟在最后进门，进了院子，他就直接回了三房。
谢芃芃见他脸色不好，小心翼翼的开口“大哥，我是不是又给你添麻烦了？
“无妨。季行川咧开嘴“宗谱上已经上了名儿，你不要担心。祖爷给我开了条儿，我刚刚又去了一趟里正家，里正也给我写了手书。你不是想进城看看吗？等二伯和二娘回来，我带你进城，顺便去县城里将你的户籍办好。
“阿爷他们……谢芃芃见他不提，心中越发不安。
季行川微微一笑“阿爷同意了的。
怎么可能？
谢芃芃长大了嘴巴，瞧着先前白氏出去的态度，压根就不想承认她是乔家的孙媳妇，哪会轻易就将卖身契还了给她？
倒是乔老三了解季行川，他将目光从窗户外收回来“明渊，你又答应了你大伯什么条件？
“以后我赚的银子我都不领了，让大伯直接去码头支用。季行川垂下头，脚尖在地上划拉，谢芃芃看不见他眼睛里的情绪，只听他说“绾绾总不能一直是奴籍，她如今是我们三房的人，传出去像什么话？再者，我也是担心，万一哪一天我不在，家里缺钱了，大娘会让阿奶他们卖掉绾绾。
“你糊涂！乔老三微怒“你把钱都给了大房，以后你吃什么用什么？
“我吃住都在码头，也花不了什么钱。季行川有些内疚“只是原本还想着攒些钱给爹买根人参，眼下怕是不成了。
“渊儿！话音未落，乔老三已是哽咽起来“你不是一心想读书……
“我不读了。季行川慌了神，他坐在床边，握住乔老三的手“爹，你不要生气，你以前不是总跟娘说，人这一辈子多的是可以走的路，不读书就不读书吧，反正我也好几年没有读了。你看，二伯不念书不也活得好好的？
乔老三不听，只是捶着自己的腿嚎啕大哭。
“噗通——
却是一直站在旁边的谢芃芃直直的跪了下去，重重的给两人磕了一个头。
“你这是做什么？季行川吃了一惊。
谢芃芃抬头，眼中有泪“大哥，谢谢你！
她是真的感激。
她知道古代奴籍的人生会很艰难，原主的前半生便是坎坎坷坷，正因为如此，她想要自由的心才是强烈的。可做奴的人不是季行川，换句话说，自己是不是奴，对季行川的影响都不大，甚至于，如果她将来翻了身，她是奴，更利于季行川掌控她，将她拿捏得死死的。可季行川没有这样做，不单单如此，他甚至还为她做出来牺牲。季行川很想读书，或许对季行川而言，能读书比什么都好。现在，季行川不惜放弃了最后一丝可能读书的机会，还要倾尽所有帮助大房的儿子读书，这份恩情，已经不单单是一句谢谢能表达的！
谢芃芃心中激荡，伏在地上，泪珠不断的落了下来。
这个头，她替原主磕，这份情，她以后来还！
从这一刻起，谢芃芃是真的将三房的两人当成了自己的亲人。她暗暗发誓，这辈子只要她在，谁都别想欺负了他们。
不就是想读书吗？
她供得起！
谢芃芃目光坚定，抬起头，她郑重的承诺“大哥，我先前说的话不是跟你说笑，你想读书，他们不供你，我供你！
“快起来！季行川吃了一惊，将她从地上拉起，见她哭得满脸是泪，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乔老三却慢慢收了哭声，他情绪低落，顺着滑进了被子里，便一个字都不肯再说。
今儿事情还多，季行川宽慰了他几句，等乔老二两口子就领着谢芃芃出了门。
他先到堂屋去要了谢芃芃的卖身契，少不得白氏一阵埋怨，最后还是乔老爷子说了句什么，白氏才不吭声。
大房两口子心情却好，尤其是乔老大，说是合不拢嘴都不为过。
“明渊，路不好走，你们赶着牛车去。于氏一回来就瞧见这情景，用脚趾头都能猜到屋子里又闹了矛盾，她忙追出来，回头瞥了一眼院子，趁着里面的人不注意，将十几个还带着油星的铜板塞到季行川的手里“你们还没吃饭吧，到了镇上买几个包子吃。
“二娘，不用，我有。季行川将铜钱还给她。
于氏不收，压着他的手打眼色“跟二娘不用客气，快收着，别给他们看见。
“多谢。季行川将铜板收紧，又摇了摇头“我和绾绾坐老陆家的牛车去，要进城办事，赶车不方便。
“行，早去早回。于氏又说“今儿买了肉回来，晚上烧红肉。
季行川点头，领着谢芃芃去了村口。
村口有一棵盆口粗的大树，两人在树下躲着太阳，大半柱香的时间后，一辆牛车在跟前停了下来，季行川熟练的打招呼“老陆叔，我们搭个车。
“好勒。赶车的壮汉笑着招呼他们上车。
季行川给了他十二个铜板，壮汉垫着铜板又笑“渊哥儿倒是明理儿，行，都让个地方，渊哥儿带着媳妇进城，给他媳妇让两个座儿。
谢芃芃就知道了，原来进城搭牛车是要钱的，一人四个铜板，她身体胖要占两个座儿，故而季行川多给了一份，一时间，她忍不住红了脸颊，减肥的愿望更强烈了几分。
自打他们两人上了车，牛车鲜见的一沉，老陆叔笑着说“坐好啦！
这是谢芃芃第一次坐乡下的牛车，路不平，牛车格外颠簸，她坐得不是很稳，不时的会碰到左右的人。坐她左边的一个妇女往另一边缩，季行川瞧见了，将谢芃芃往自己身侧拉了拉。这一下，那妇人反而不好意思了，她笑道“渊哥儿，你们进城去干什么？
“绾绾想去看看。季行川回道“陈四婶子，你们这是进城去赶场吗？
“可不是。陈四婶子捂着嘴乐呵“我家翠花一直吵着要买新衣服，二牛又闹着要吃桂花糕，鬼娃娃馋得人心烦。
“这个年纪的孩子都喜欢甜食。季行川露出一丝笑“我家明丽小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说起明丽，那孩子也十二岁了，明年是不是该说亲了？陈四婶子眼珠一转，对季行川的态度更热络了几分“有没有中意的人家？
提起乔明丽，季行川眼神都变得温和了很多“已经订了亲了，是河坝村的杨家小子。
“哦。陈四婶子十分失望。
谢芃芃听得咋舌，乔明丽才十二岁就已经订了亲，古代的成婚时间未免太早，联想到自己身上，又觉得有点悲凉。她这具身体今年也才十四岁，不但嫁了，还嫁了两回，搁现代，这根本是骇人听闻的新闻。其实说起来，十四岁自己都还是个孩子，身体都没发育好就嫁人，一旦生了孩子，对身体的损耗是极为可怕的，这也是古代很多妇女早逝的原因之一。
幸好，季行川没真打算跟她做夫妻！
一车的人都在闲话家常，陈四婶子的眼光不时的落在谢芃芃身上，充满了好奇。
不单单是她，这一车的妇女哪个不八卦？
季行川生得好，又读过书，就谢芃芃这样的，季行川能看得上她？可看着方才两人的相处，这些人在季行川的脸上半分厌恶都没找着不说，还瞧见他对谢芃芃关怀有加。
难道……谢芃芃有什么独特之处？
那也不像，又肥又丑的，能有什么，就搁床上，那也能压死人了！
谢芃芃被人看得透都抬不起来，一到了镇上，她不等季行川伸手来扶，自己就先跳了下来。季行川见她胖胖的身体像个螺坨转了一下才停稳，忍不住噗嗤一笑。
他跟牛车上的人招呼一声，带着谢芃芃进了清水镇。
清水镇不算小，好在季行川熟门熟路，带着谢芃芃直奔县衙而去。
谢芃芃一路走一路留心街上，一来了解清水镇的路况，二来也是看看清水镇里的各行各业以便发现商机，三来重点关注药行药铺和医馆。还真别说，清水镇五脏俱全，光是药铺医馆就有十几家，其中大的医馆三家，略略看了一眼，里面药柜子多，想来药的品种是齐全的。
“到了。两人走到县衙门口，季行川停住脚步交代谢芃芃“一会儿衙役问什么你就回什么，不要担心。
谢芃芃点头，跟着他进去。
县衙的人并未多刁难，只是翻看了谢芃芃的卖身契后，问了季行川一句“可要想好了，上了户籍，以后就不能再行买卖。
“嗯。季行川点头。
那衙役就不再多说，利落的收回契书，给谢芃芃办了户籍。自此，谢芃芃就算落了户，不再是奴婢，有了新的身份。
从县衙出来，季行川道“东街王记的莜麦面好吃，我带你尝尝。
谢芃芃点头，由着他领路到了一个摊位坐下。
老板娘是个三十上下的女人，抬头就笑“明渊来了，还是老规矩？哟，这是谁？
她看见了季行川身边的谢芃芃，笑容忽而凝了一下，似乎是被谢芃芃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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