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小白脸?
“臣不是这个意思。
任惜慌忙解释。
明明燥热如火的天气任惜却惊出了一身冷汗，浸透了军装里的帛衣内衬，潮湿地贴在了身上。
帝王猜忌，自古以来就是臣子的催命符。
昭德帝没有理会任惜，将目光移向了纪绾音。
“一个质子罢了，神女都开口了朕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只是不知神女要一个区区质子有何用处?
纪绾音微微一笑。
“我听闻胤国九皇子虽一时落魄，但根骨极佳，恰逢我菩荼阁门中缺乏可用之才，故而想要加以培养，为我菩荼阁效力。
“培养?
昭德帝反问。
“一个胤国人怎么会为大宣效力，即使他表面应承，谁又知道他是否会阳奉阴违，心念故国?
昭德帝想了许久，面色阴沉如水。
“毕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纪绾音眼中泛起自信的光彩，眼角流露出明丽笑意。
“一个自小缺乏管束的孩子罢了，翻不出什么名堂。何况，姚氏一族都死在了胤皇之手，没有可信依恋之人，又怎么可能会对故国心怀幻想?
纪绾音直视昭德帝的眼睛，明媚的阳光撒在了纪绾音娇艳如桃花的脸颊，镀上了一层艳丽之色。
“你就那么肯定容陌会成才，若空有根骨却只是个庸碌之才又当如何?
“不试一试又怎么会知道?此等时机我实在不愿放弃。
“若真按你所说的，容陌日后有了惊世之能，如果起了反叛之心岂不是得不偿失?
“我既然有把握揽下这个任务，就有把握能够掌控得了他。
纪绾音声音镇定，不见一丝慌乱。
“如果日后真的因为他起什么乱子，我愿以一己之力承担所有罪责。今日我在此立下誓言，诸位皆可做个见证。
纪绾音眼角眉梢皆是风华，语气自信却不见猖狂，让人不自觉地信服。
昭德帝轻笑，打着圆场。
“神女言重了，菩荼阁做事朕自然放心，之前你也表现不俗，朕相信你是个有分寸的。
帝王深思片刻后，说道。
“质子容陌从此以后就由你菩荼阁来处置了。
纪绾音款款行礼谢恩。
任惜念及昭德帝心意已决，已无力回天，强忍住甩袖离去的冲动，淬满了恨意的眼神扫向了纪绾音。
到底是年轻不经世事，纪绾音到底清不清楚容陌早已不是一条性命那么简单了。
宣都百姓都视他为仇敌，即使保得了一时也保不了一世。一个新上任的神女，还未站稳脚跟就敢得罪这么多人。他倒要好好看看，这个纪绾音能风光到几时?
“此事就这么定了，朕也有些累了，诸位请便。
昭德帝疲惫地抚了抚眉心，伴随着众人的恭送声中离开。
帝王远去后，众人看也没什么热闹可看了，就纷纷散去。
傅侑辰在众人离开后，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上前与纪绾音搭话。
“早就听说神女虽年龄尚小，但却有不输天下谋士的奇才大略，又继承了菩荼阁衣钵，前程不可限量。
纪绾音轻笑，一国储君主动与自己搭话，绝不可能只是为了说自己好话。毕竟以他的身份，纪绾音若是相信傅侑辰只是为了奉承她，那她这神女之位也该退了。
“太子客气了，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未曾想到纪绾音竟然这么直白，傅侑辰反而不好意思了，脸色是一闪而过的尴尬，很快恢复了正常。
“本宫只是不明白，容陌一命的利害关系以神女的聪明才智不可能不明白，为什么要浪费自己的功劳去做这样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我做事自然有我的考量。
纪绾音含糊答道。
傅侑辰了然地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容陌眯着眼看着眼前气质不凡、锦衣华服的男女，眼中晦暗不明。
侥幸活命，容陌却并没有太多欣喜之色。
神女?
呵。
定下计策、大胜胤国的神女纪绾音一朝名扬天下，连深处冷宫的他都有耳闻。
胤国四十万大军全军覆没，坑杀士兵无数，所至城池皆是杀戮不断，这些都是因为她。
谪仙的面容下却深藏着一颗厉鬼般狠辣的心肠。
不过是空有其表罢了，这点倒是和她身旁的傅侑辰很像。
其实若只是这些还不足以让容陌如此恨她。胤国虽是生他养他之地，却让他饱受不堪回首之苦，姚氏一族对大胤殚精竭虑，恨不能死而后已，却因为一个疑点重重的罪名，落得个全族覆灭的下场。
唯有他的舅舅和自己活了下来。容陌是因为自己皇子的身份，而舅舅是因为年轻时救过胤皇一命断了一只手臂，胤皇在覆灭姚氏之时才独留下舅舅一命，却耐不住新皇后刘氏的挑拨，竟让断了一只手臂的舅舅打发去做新鸿城的守城之人。
好歹也算捡回一条命，容陌在这世上还有一个至亲之人在关心着他，也算有个牵挂。
但是这最后的一点牵挂也被剥夺了。
宣军长驱直入，所到之处皆是寸草不生，如入无人之地，胤军被打得溃不成军，一退再退，最后竟连最临近胤京的新鸿门也失守了。
首当其冲被处死示威的就是容陌的舅舅姚念，他被白袍红缨的少年将军一剑封喉，还来不及惊叫就如同缺水干涸的死鱼，瞪大了双眼，倒了下去，将头仰向了灼热明媚的太阳。
忠烈后裔，向阳而死。
姚念的尸首甚至都没有得到保全，被大军踩踏成了辨不请人形的肉泥。
想到这里，容陌的眼睛红了，冰冷地看向纪绾音。
他不怪纪绾音使得宣国国力大伤，但却恨她残忍薄情，间接杀死了自己世上唯一牵挂之人。
还想要将他收入麾下，果真狂妄自大，待他强大之时，就是纪绾音的死期。
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到那一天。
反绑于身后的双手因血液流动不畅，渐渐有些麻木，变得僵硬。容陌挣扎了几下，将头靠在刑架之上，冷眼相看。
纪绾音感受到了容陌敌意的视线，抬头望去，言笑盈盈。
却在看到容陌那张脸时失色，陷入了长久的愣怔，眼中失神，视线始终没有离开容陌。
傅侑辰奇怪地看了看纪绾音，又将目光移向容陌，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素问神女自横空出世、崭露头角以来，呈现在世人眼前的始终是处变不惊、运筹帷幄之态，即使面对着满朝文武的质疑，也始终是眉目淡淡，没有一丝的情绪变化。就好像这尘世流言对她不足以造成丝毫影响。
如今却对着一个质子失态。
莫非……神女看上了这个卑贱的质子，救下容陌也只是为了自己的私心，起了私欲。
诚言，容陌长得不错，虽说气质畏缩，身板弱了一些，但五官标志俊朗，尤其是那锋利的眉毛和潋滟的桃花眼，应该会很吸引女人吧。
即使是纤尘不染的神女，也会庸俗到喜欢小白脸吗?
“神女……神女?
傅侑辰轻唤，纪绾音这才回过神来，整理了纷乱的思绪，强装淡定。
但傅侑辰还是注意到了纪绾音泛红的眼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