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门口传来急促的敲门声,纪辞年的声音传进卧室。
“温棠,什么声音?开门。
温棠看了眼地上的镜子碎片,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朝门口走去。
温棠打开门。
门外纪辞年穿着浴袍,头发湿润,还在往下滴水。
滑落的水珠从他脸上流经颈项,滑过锁骨,最后隐匿于白色浴袍中。
温棠有些眼神一滞,抬起眼眸别有深意地看向纪辞年。
纪辞年向来沉着冷静的脸此时透露几分焦急,温棠一开门,他便仔仔细细地扫视她全身。
确认没有什么伤口。
纪辞年这才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缓和下去,脸上又变回那副不动如山的模样。
他看了眼温棠,抬脚朝卧室内走去,沿路有些水滴落在地毯上。
温棠看着地上的水滴,有些嫌弃地想要喊住纪辞年,“喂,你滴了一路水。
纪辞年顿住,顺着温棠的视线看向地毯。
并没有温棠所说的一路水,只是有几滴明显的水渍。
他停了下来,看着温棠说了一句。
“抱歉。
说完仍然继续朝里走去,温棠被他这坦诚的模样弄得有些无语。温棠想行吧,反正这是他家,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纪辞年扫视了一圈温棠的卧室,外面并没有什么异样,于是他往浴室走去.
打开门,凌乱的景象映入眼帘。
胡乱倾倒的瓶子,满地的镜子碎片。
纪辞年脚步一滞,回头看向温棠,眸色有些晦暗。
温棠看着他的眼神,大概察觉到眼前这人生气了。
她咳了一声,无所谓似的朝纪辞年耸了耸肩,开口说,“不小心砸到了。
纪辞年眼神暗淡,抿着嘴角。
不小心砸到,这得有多‘不小心’?
温棠看他脸色越发不好看,撇了撇嘴角,说道“收拾一下就行了,多大点事。
说着便要抬脚往里走去。
纪辞年拦住她,把她摁在浴室门外,沉声道。
“在这呆着。
说完便自己进入浴室,拿了纸,蹲下身,用纸包着手,一块一块捡起镜片。
温棠随意靠在墙上,看着纪辞年小心翼翼的模样,提议道。
“你可以让林姨来收拾。
半蹲在地上的纪辞年没有抬头,只是过了会才出声。
“林姨已经休息了。
温棠了然,“好吧。
然后温棠也蹲下身,与纪辞年对望。
“那就麻烦纪先生咯。说完露出一个笑,歪头盯着纪辞年的眼睛。
灯光照射在温棠的发丝上,随着温棠的动作,柔软的头发垂落在眼前,显得无辜又柔和。
纪辞年看着温棠,别过了脸,依旧是那副沉稳模样。
只是他捡玻璃的手有了几分慌乱。
在温棠看不见的地方,纪辞年哂笑一下。
无辜?柔和?
纪辞年深知这是多么虚假的错觉,看着是温软的羔羊,脱下皮才发现是披着羊皮的魔鬼。
见纪辞年不搭理她,温棠无趣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收拾。
纪辞年很快就要收拾干净,温棠看着剩下的唯一一块镜片。残缺的碎片上面映照着她不完整的脸,她朝着镜子里的“她扬起一个笑,镜子里的“她也还她一个笑。
都收拾干净了,从此只剩下一个温棠。
温棠低垂着眼睑,看着镜中的她,她欲伸出脚踩在那块镜片上。
一只修长的手迅速抓住了她的脚踝,阻止了温棠的动作。
气氛凝滞。
温棠半阖着眼,眼底晦暗不明,俯视纪辞年。
纪辞年抓着温棠的手用力几分,白皙的脚踝很快捏出一抹红痕。
他却并不抬头,捡起温棠脚下的镜片,扔进垃圾桶,声音有些低沉,“你收了那些心思,别再做出那种事。
温棠转了转眼,大概猜到是什么。
她嗤笑一声,被纪辞年抓住的脚上抬,抵在他的下颌骨上,借力抬起纪辞年的下巴。
温棠咧开笑,看着纪辞年这副模样,问道“什么心思?纪先生你不会真的以为我要自杀吧,你怎么会有这种错觉,我活得好好的凭什么要自杀?
声音清脆,夹着几丝狡黠。
随着温棠的动作,纪辞年也将温棠看了个清楚。
站立的姿态让她修长白皙的腿全然暴露在纪辞年的眼中,抬起的动作让遮挡在大腿处的丝质睡衣也一并抬起。裙边滑落在腿间,明明灭灭,光影交错。
若是旁人来看,定要惊讶于这糜艳的一幕。
年轻美艳的女人,轻佻的用脚挑起半蹲在她面前的男人的下颌,而男人的手正握在她的脚上。
纪辞年喉结隐晦地移动一下,他看着温棠笑意盈盈的脸,半晌才回道“不是最好。
暖黄的灯光洒在他的脸上,柔和了脸部的棱角,让这张脸都显出一种无意识的温柔,几束光落在他的眼里,瞳孔中全部印着的是温棠的身影。
纪辞年这副模样莫名取悦了温棠,她收敛了笑,漫不经心地扫视纪辞年。
从凌乱水湿的黑发,到光洁的脸庞,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浓密的眉毛。
倒真的是面若冠玉,明目朗星。
忽的温棠眼光一滞。
她看着纪辞年因扯她的动作而露出的手臂。
上面斑驳印着些牙印——分明就是女人的牙印。
什么情况下,一个男人的手上会出现这么多女人的牙印?
温棠冷笑一声,被握住的脚突然发力,踹开了纪辞年。纪辞年没有任何防备,一下被踹到地上,面上还有几分惊讶茫然。
温棠看着他这副模样,咬紧了牙。冷着声嘲讽,“没想到表面上看着衣冠楚楚的纪先生,背地里竟然玩得这么开?
说罢温棠后退一步,让出门,对着纪辞年说“夜深了,纪先生还是赶快回吧。
纪辞年顺着温棠的视线看去,这才发现手臂上的牙印已被温棠看了个清楚。
他看着冷眼讽刺的温棠,顿了几秒,才说了一句。
“夫人才是贵人多忘事。
说罢站起身,也不看温棠,从她身边擦肩离开。
温棠听了他的话,皱了皱眉。
什么叫她贵人多忘事,她看了原主的日记,原主跟纪辞年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任何实质性的关系。
所以跟她有什么关系。
温棠冷哼一声。
垃圾男人。
而离开的纪辞年在温棠门口伫立了半晌。
纪辞年伸手摸摸了被温棠触碰过的下颌。方才的景象又出现在他的脑海。
莹白如玉的脚,笑意盈盈的脸,下颌处的触碰带着痒意,一路蔓延到了心底,在心尖点起了火,燎原。
纪辞年有些难耐的揉了揉手指。
他开始回想,第一次见温棠是什么模样。
金融系教学楼在美术系的隔壁,偶尔温棠会在他们上课时路过教室,每当这个时候教室里都会有压抑的嘈杂声,上课的学生按耐不住地往窗外看去。温棠有时听到会对着教室里的同学点点头,露出几分温和的笑。
纪辞年对此并无兴趣,只是他身边的男生会小声向他解释。
说温棠是美术系的系花,温柔善良,是学校许多男生心中的女神。
纪辞年依旧不在意。
他深知再美丽的脸面终究不过是一张皮囊,皮囊下无非都是血肉、白骨,最终不过是地底的一抔黄土。
只是后来的事情发展脱了缰。
他终于发现这副皮囊下不止是骨肉,还有恶毒的心,温柔善良不过都是虚构的美艳。
是开在荆棘上的花朵,远看是无害的柔顺美丽,近看却发现长满了尖刺。
想到这里,纪辞年脸上的表情多了几分恍惚,他看了看紧闭的门,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