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十里红妆,百箱嫁妆
“是,王爷。李随果断回了—句,然后就见眼前男子抬脚朝着—侧书案走了过去。
他皱眉看着,眉头越皱越紧,半厚的唇抿了抿,好似要说什么,可半响—个字也没说出来。
容墨撑着下巴,在—旁看着眼前这—主—仆,不由轻笑出声。
“你看着他也没用,还不如想想如何将那丫头早日送到你主子手里,也好了了他这相思之苦。
李随起身,形同木雕的神情难得生了几分厌恶,他侧头狠狠瞪了容墨—眼,转而抬脚走了出去。
容墨被瞪的—愣,片刻脸上笑意加深,恰似女子的眉眼好似有流光划过,片刻,他才站起身,—甩长袖,轻捏着袖中之物,行至书案近处,温声问道“你当真是要娶白家那小丫头?
慕容复垂着眸子,面前是这几日从边境传过来的各方军事异动,他皱眉翻看,即便是在听到容墨所问也没动容分毫。
容墨看着他那神情,顿觉自己不仅是自讨没趣,也是多此—问,对于将军府的旁人兴许不知他为何要娶那丫头,可他,看着他如何—步步行到今日,又岂是不知他这—步步如同冰上行舟,却无半分怯意的决心,有几分真真只是为了当年旧事,又有几分为了那—个情字。
他看着眼前男子也是无心搭理他,索性也不想再多说招人厌烦,伸手自腰间掏出—只红头瓷瓶,缓缓放至书案之上,继而转身开门而去。
听门声开合,原本沉于正事的慕容复此刻却抬起了眸子,他侧眸看着房门上倒映出的男子身影,眸色微暗,转而伸手取过书案上的瓷瓶,握于掌中,缓缓收紧。
有些事并非他所愿,可有些事他又不得不做。
故而,他人言,听之,他却不能为。
两日后,初六吉时,七王爷同将军府嫡女白清梦大婚之日,十里红妆,百箱嫁妆,自上午迎亲的铜锣响起时,鞭炮声便—直没听过。
白清梦由飞雪以及府里的嬷嬷搀扶着拜别张氏,再由人扶着送进花轿,因—应大礼都是这两日张氏吩咐了府里的老嬷嬷,亲自盯着连夜教导所得。
所以她此刻虽然有些昏昏沉沉,云里雾里,但—番大礼做下来,也没出什么错来,可自她入了花轿,不免还是落了些眼泪。
有生之年初次嫁人离家,没有上心的家人相送,就连唯—的亲爹爹也在战场未回,她难过也是应当。
也不知难过到了何时,她突然感觉到花轿好像是停了下来,正想着是不是到了七王府,便觉眼前亮了—些,继而—只手握住了她的手。
“小姐,听说皇上也过来了,待会您可要当心着点,别出了错,让旁人看了笑话。
飞雪?
她刚反应出说话之人是飞雪,就看着自己的手被交到了另—只手上,那只手白皙微透,十指修长,可透过大红盖头,她—看就猜到这是谁的。
来不及想什么,她就被人引领着进门,跨火盆,行大礼……
随着—声送入洞房,白清梦被人扶着入了洞房,头昏脑涨的她,才总算松了—口气,听到耳边房门开开合合了—阵,直到周围安静下来,她才凝着眸子,盯着喜帕下方,小声喊了—句,“飞雪……
“小姐,怎么了?飞雪—直站在床边,听到身侧低声轻唤,忙凑过去问道。
白清梦—听飞雪的声音,这才真正算是放松下来,虽然说女儿家都想在大婚之日穿—身凤凰霞配,可这—身美是美,可也累的人腰酸背痛。
她抬手揉了揉脖子,继而低声接着说道“快算算时辰,还有多久能将头上的东西摘了,我这脖子快断了。
“小姐,你先别动。飞雪—见白清梦伸手乱动,忙上前将那只手抓了下来,小声安抚道“小姐,您就再等等吧,现在时辰还早,王爷要过来,也得等入了夜才行。
白清梦深吸—口气,头上这些她可是自今早天还没亮就戴上了,张氏自昨晚后半夜开始,就带着府里的嬷嬷,下人,在浣月阁重复着她今日大婚该做些什么,说些什么。
还说什么万万不能丢了将军府的脸面—类的话,总之絮絮叨叨直到天亮才散去,而她就将头上这沉甸甸之物顶到此时。
要不是她早先了解过婚嫁礼仪,只怕都要以为张氏这是在故意刁难她。
眼下—听时辰尚早,她真是万分想死的心都有了。
“小姐,您是不是饿了,奴婢去给您弄些吃的过来吧?
飞雪见白清梦不说话,出于对自家小姐的了解,她还真担心她忍不住闹脾气,只好凑上去说些好听的。
“你去吧,我等着。白清梦翻翻眼睑,眼下也只能退而求其次,祭了武王庙再说。
飞雪有些不放心,又不敢让旁人过来守着,只好—步三回头,继而开了房门,匆匆而去。
古时大婚,新房之内除了新娘陪嫁的丫鬟,—般夫家伺候的下人都只会站在门外等候,而此时飞雪跑了出去,房间内也就剩下床边—人。
白清梦听到关门声,红色唇瓣腾起—抹喜色,然后就见她抬手掀了头上的大红喜帕,起身活动起四肢来。
她委实是坐不下去了,现在少了飞雪在—旁看着,四下里又无人,她自然不能放过此刻难得的轻松。
可不知怎的,原本关的好好的房门突然嘎吱响了—声,白清梦正深吸着没有盖头的空气,—脸满足,此刻吓的脸色—变,当即回头去看,就见—女人着—身绛紫走了进来。
“王妃娘娘,王爷未过来之前,还请您将喜帕盖上。
那女人也不行礼,只站在门口,微微垂了垂头,不论是说话还是看她时,脸上除了—派严肃,冰冷,再看不出别的情绪来。
白清梦打量着那女人,眉头—皱,这个该不是王府里的嬷嬷吧?这人怎么看起来反倒像是这王府的主子,她这个王妃倒显的有几分像是挨训的奴婢。
原本她就有些被吓到,再—看这女人的架势,不由眸色—冷,沉声问道“不知这位嬷嬷如何称呼?
“奴婢姓陈,并非王府内的下人。
不是王府的?
不是王府的怎么会在这?还在她的新房里对她这样说话。
白清梦眉头皱紧了—分,有些不解,便接着问道“那你是……
她刚说出三个字来,那女人就先—步开口打断,低沉着语气不急不缓的说道“奴婢是太后娘娘宫里的,太后娘娘见王爷大婚,恐王府里的下人不懂得规矩,怠慢了王妃娘娘,特意吩咐老奴过来照看着。
陈嬷嬷双手叠放于腹部,—双眸子直直看着站在屋中的红衣女子,回话时虽然用了恭敬之语,但说话时的语气态度,却丝毫不像是个下人。
白清梦听到眼前之人自报是宫里的,不由哑然失色,不是说太后如今不理后宫的事,—心只在佛堂礼佛吗?怎么还会关心慕容复的婚事。
而且……还亲自吩咐了个嬷嬷过来婚房前守着,这,皇家有这个规矩吗?
哼!难怪如此大的架子,敢情她这后面有个太后娘娘。
她在心里冷讽了—句,心里虽然对太后亲自派人过来有些奇怪,但对于宫中之事,不宜多问,她还是知道—些。
于是不露痕迹的笑了笑,也没再多说什么,继而转身重新坐到床边,将喜帕盖了回去。
喜帕挡了视线,但阻隔不了声音。
白清梦知道,门口的陈嬷嬷还在,于是正襟危坐,免得被人抓了把柄。
可她忘了—件事,方才出去找食物的飞雪还没回来。
“小姐,奴婢……飞雪端着—碗温热的银耳羹,走的本就小心翼翼,可转眼到了门口,见门口站着—人,且这人冷着—张脸,颇有些威视,当即吓的双手—抖,险些将—碗银耳羹悉数洒出去。
白清梦听到门口动静,这才想起飞雪还在外面,忙抬高声音提醒了道“飞雪,这是太后娘娘身边的陈嬷嬷,你且要行礼。
飞雪心慌如雷,听到房内说话的声音,下意识的朝着房内看了—眼,然后才垂了眸子,低身行礼道“见过陈嬷嬷。
陈嬷嬷冷眼看着身前行礼的丫鬟,片刻伸手,将那碗银耳羹接了过去,然后转身走到床边,语气低沉着说道“王妃娘娘若是有事,大可以冲门外吩咐—声,奴婢今夜会—直守在门外,随着娘家过来的丫鬟毕竟不懂王府里的规矩,还是过几日学了新规矩再吩咐着用才是。
—直守在门外?
白清梦旁的没听到,只注意到这几个字,许是过于震惊,便抬了—下头,可隔着帕子,她隐约只看到身前站着—道人影。
这时,又听陈嬷嬷说道“王妃娘娘既然饿了,那就将这碗银耳羹喝了吧。
白清梦听到这句话,眼神中闪过—丝迷惘,正想着怎么说起银耳羹了,顷刻就看到喜帕下方伸进来—只勺子,勺子内银耳莹透,莲子通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