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只有电梯显示的楼层默默地变了数字。
男人的肩膀细微起伏了下,才有低磁的声音不紧不慢飘来。
“乔小姐应该不是来叙旧的吧。
心脏像是被人猛击了一拳,乔烟低下头,紧咬着唇内的肉,脸颊灼烧般滚烫。
谁也不会猜到,眼前这位精壮的江家家主自小体弱多病。
为了调养身体,六年前被其父母带到盛康堂,需要日日喝中药做推拿。
医馆后院是乔家人的住所,乔父见少年温润如玉、谦虚有礼,便留他住在家里。
那两个月间,乔烟几乎与他朝夕相处。
只是,一场意外突发,江书遇不辞而别,再也没有出现过。
乔烟在心里狠狠地自嘲了一番。
时至今日,竟然还不愿相信自己曾经是被嫌弃的那个吗?
电梯门再次打开,她亲手抚平了内心的酸楚,将淡然装扮在脸上,随着江书遇走向客房。
豪华套房内。
助理礼貌地接过乔烟手上的木箱,端了杯温水过来,请她坐在沙发上等待。
大约二十分钟后,江书遇走出卧室,已然换了模样。
纯黑衬衣恰到好处地束进裤腰,黑色西裤包裹着两条腿,打眼看去笔直修长。
左手微抬,慢条斯理地系着右手的袖扣,腕处的纹身被一串奇楠沉香佛珠盖住。
矜贵不凡,斯文禁欲。
他掀起眼皮,金丝边眼镜下一双黑眸寒凉凛冽,“不好意思,乔小姐,让你久等了。
“没关系,请江总落座。
“不急,这个时间乔小姐饿了吧?不如一起吃点东西。
不等乔烟拒绝,助理已经端了两碗汤饺过来。
缕缕清香飘然而至。
她不好推辞,接过白瓷碗勺,舀了一个送到嘴边。
只咬上半口,乔烟一惊,几乎脱口而出,“江总不是信佛吗?为什么食荤?
江书遇悠然咀嚼着口中的食物,似是在斟酌语句。
半晌才放下碗,目光笔直迎上她的眸子,“我已经不守戒了,这口肉,等得太久。
乔烟略略愣住,没有听懂,只觉得这话莫名不正经,本能地不想接茬。
男人似是很轻地笑了声,站起身坐在窗边一个方凳上,沉声道“请乔小姐替我治疗。
助理将木箱递回,随即走出房间,关好了门。
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两人。
乔烟去卫生间净手后,为江书遇的肩颈做揉捏按摩。
白皙的小手看似柔弱无骨,实则动作干净,力度不小,穴位找的非常准确。
一会儿的功夫,江书遇额前竟疼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江总,请你把衣领褪下。说着,乔烟从随身的木箱里取出两张药贴。
天色已晚,窗外月光洒进来。
江书遇微扬起头,修长手指解开胸前纽扣,凸起的喉结分外锋利明显。
他两手向后,交替拽下袖口,胸前和臂膀大片坚实的肌肉袒露出来。
和五年前的清瘦少年比起来,整个人都硬朗成熟了很多。
乔烟近身贴药,指尖不经意掠过男人肌肤。
对方几不可见地颤了颤身躯。
她脸上翻起层层热浪,立刻移开视线。
“江总,我带了一点盛康堂自制的药酒,可以活血通络,对颈椎病有益处,你要喝吗?
“好。江书遇毫不迟疑。
机会来了。
乔烟咬咬牙,从木箱中拿出一个瓷白的小药瓶。
江书遇已穿好衣服,顺手接过瓶子抵在薄唇上。
下一秒,他骤然抬起眼睛看向乔烟,漆黑的眸子像把能刺破人心的利剑。
乔烟的心跳如擂鼓般咚咚作响,强装镇定地想要把酒拿回来,“你不想喝就算了。
江书遇侧身一躲,“乔小姐现在是我的医生,你给的,我照单全收。
瞬时,他仰起头,随着喉结的滚动,喝尽一小瓶药酒。
乔烟悬着的心重新落回原处,视线凝在起身走远的男人身上。
他去桌边倒了杯水。
水还没喝完,高大的身躯开始打晃。
乔烟调整了呼吸,走过去试探性地问道“江总,你还好吗?
江书遇伸手摘下眼镜,捏着眉心眯起眼睛,“可能太累了,头有点晕。
呼吸明显变得紊乱,声音也比方才弱气了很多。
乔烟挽起他的胳膊,“我扶你去床上休息吧。
“多谢……
走进卧室,男人的精神状态更差了些,踉跄着栽到床上。
乔烟轻拍了下他的脸,声音轻柔,“你知道自己是谁吗?
“……江书遇……
她眸色一黯,紧张到手心沁出一层凉汗,“江书遇,你说实话,你姑父到底是被谁害死的?
然而对方只是痛苦地蹙紧眉头,并没有回应。
可探究的闸门一旦打开,便再也关不上了。
乔烟心里急切,靠的更近了些,字字句句都带着抖动,“江书遇,真的是你陷害了我父亲吗?
霎时间,江书遇起身将她压在身下,深沉迷茫的黑瞳已浸满了不可抗拒的侵略性。
骨节分明的大手紧扣着她的手腕,有淡淡的檀香味道掠过鼻尖,温热的呼吸喷洒而下。
“嫁给我……嫁给我,我就告诉你一切……
话音刚落,男人低下头,神志不清地吻上她的唇瓣。
乔烟的心跳直接漏了两拍。
呼吸要被身上的人夺走了。
牙关被撬开之际,她终于恢复理智,狠咬了口身上人的下唇,用尽力气从男人坚硬的胸膛间挣扎出来。
窈窕的身影落荒而逃,门板被啪的一声摔上。
江书遇豁然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
助理出现在卧室门口,毕恭毕敬道“江总,如您所料,乔小姐带的药酒里加了些致幻类药物,剂量不大,但足可以让人有问必答。
江书遇抬手抹掉唇上的血,本就黯淡的眸中闪过一丝落寞。
“知道了,这件事不要和任何人说。
“好的。
“还有,通知管家,把那间朝南的卧室打扫出来,江书遇转动了下腕上的佛珠,低喃着,“她很快就会住进去了。
“是,江总。
……
晚风习习,盛康堂早已打烊,乔烟拎着木箱身心俱疲地回来。
街角处停着一辆陌生的黑色豪车,在这黑漆漆的夜里,竟罩着一层诡异的森冷之气。
她没有多想,推门踏进后院门槛。
满院落叶,一片萧条,只有角落那颗桂花树飘来阵阵暗香。
自从父亲入狱后,盛康堂已不似从前,家里的佣人都辞退了,别提多冷清。
乔烟吸了吸鼻子,收拾好情绪准备回房间。
忽而听到争吵声从正厅传来。
“医馆快倒了,老头也进了监狱,你还守在这干嘛?赶紧收拾点值钱东西跟我走,我再给你介绍个有钱老头!
“别胡说!你乔叔是被冤枉的,我要等他出来!
“死的可是江家人,他就是比窦娥还冤,也没人敢管!等他出来,江家人绝不会放过他!
乔烟脚下一顿,一股怒火直冲头顶,转身向正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