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讲故事
把一首诗的知识点说得差不多以后，陈启明忽然让孩子们都坐好，他要给孩子们讲故事。
他要讲的是一只猴子的故事，那猴子听说是聚集了天地灵气，从石头里迸裂而生的灵猴。那灵猴通晓人性，拜了斜月三星洞的菩提祖师做师傅，得名孙悟空，学会了七十二般变化……
人总是爱听故事，听别人嘴里说自己的，到了自己嘴里又说别人的，有时候听真的，有时候也喜欢听假的。
陈启明别的本事不敢说，这说故事的本领还真是有一手的，在场的人听得入了神，就连那不听他课的李少龙，此刻也全神贯注的听着。
这边讲到那孙大圣大闹天宫，踢丹炉，闯地府的时候，下面的孩子们听得热血沸腾。李少龙更是几度欲跳起来，不断拍手叫好；那边讲到那孙猴子被如来算计，被压在五指山下苦苦五百年尝尽各种苦难的时候，整个教室里鸦雀无声，几个吵闹的男孩子一声不吭的捏紧了拳头。
“今天的故事便讲到这里，同学们记得完成晚上的功课，回去把今天学习的诗歌抄写五遍，明天夫子是要检查的。陈启明看到学生们意犹未尽，有几个人更是难掩失落的神情，他看到陈渝灵那两眼放光的模样，分明是想要回了家听他继续说。
“那个，陈老师是吧，怎么不接着讲了……李少龙此言一出，大家都把目光看向李少龙，然后又出奇一致地看向陈启明。
陈启明看了一眼外面，收拾着东西道“时间不早了，大家下课去吧。至于故事，你们若是表现好了，明天便接着讲……
谢芸枝觉得眼前的一幕有些诡异，明明都让他们下课回家了，可今天一个两个都像走不动路似的，收拾起东西都慢慢吞吞的。
她深深看了一眼忙着收拾的陈启明，心中渐渐升腾起一些别样的情感。
学生们终于依依不舍的走了，萧念念牵着刘若鱼过来跟他道了再见，陈启明有些感慨少年强则国强。
虽然他只是个小私塾里面的挂名老师，但他发自真心是想着这些学生们能有个美好未来的。
等学生都走了，两人打扫一下卫生，朝丁夫子居住的地方道别一声，便关上了一方斋的大门。
“钥匙。
谢芸枝伸过手来讨要，陈启明哭笑不得的把钥匙放进她手心里，牵着渝灵的小手回家去。一路上陈渝灵软硬兼施，陈启明都不肯答应给她讲后续的故事，惹得谢芸枝笑着一路走完。
三人分别后，陈启明拉着灵儿回家吃过饭，让小珠烧了水便早早的洗过澡回去睡觉了。他没想过当小孩子的老师会这么累，明明只是讲一些相对浅显的内容，以他大专学历的知识储备，居然也会教得这么吃力。
“小珠姐姐，小深哥哥今天和我们讲故事哩！讲的是一只从石头里蹦出来的猴子，我和你说啊……
在陈启明不知道的地方，悄然又增加了一位忠实的听众。
夜深了，一位风尘仆仆的清丽妇人到了隆康，她面容有些憔悴，也不知道是思念想的，赶路累的，还是悲伤带来的。十多年来的夜里，她都会像这般忽然醒来，然后枕着眼泪继续睡着……
今天陈启明觉得自己起得很早，可没想到穿好衣服出了房门，谢芸枝又拿着食盒在等着自己，二婶又是好巧不巧的没给自己留早饭。不过灵儿今天倒是没私下走了去，三个人得以一起去学堂。
三人踏进一方斋的教室，陈启明顿觉被四面环绕而来的视线。有道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离别了一夜，每个人对陈启明的思念之情都溢于言表，一双双眼睛死死的盯住他，巴不得把他吃了吞进肚子里。
丁老夫子清清了嗓子，敲了三下戒尺便示意上课了。
检查功课的时候，李少龙偷了懒，但却让丁夫子眼前一亮，这个里正家的倔儿子居然也抄写了两篇上来。虽然字迹歪歪斜斜的，可确是老老实实的抄写了上来。
待看到萧念念的功课，老夫子更是精神一震，苍老的眸子里露出赞赏的神采，萧念念的题目先是和别人的不一样，写的是《赋得古原草送别》，随即下面抄满了完完整整的一首五言诗。和萧念念一样写完了整首诗的还有姜舟，这倒是让陈启明也跟着吃了一惊，他仔细打量这这个不爱说话的男孩子，把他悄悄的给记下了。
丁老夫子夸奖两人的刻苦用功，让抄少了的李少龙挨了三下戒尺。转过身看陈启明的时候，眼里带上了几分赞许。
老夫子今天讲的诗，便是昨天提起过的他那老友李太白的《静夜诗》。陈启明有些哭笑不得，当老师还能像这样夹带私货的，而且这都不算古诗了。
学生们今天格外听话，老夫子今天讲得也格外舒心，倒是陈启明在一旁一头浆糊。这下午的课还怎么讲，什么借景抒情，什么托物言志，什么思想感情，那还说个屁，直接问他本人不就得了。
一上午的课过去了，饭后的午休时间丁老夫子找来陈启明，说再过两周左右几个学院之间会有些比赛。按老夫子的话说，比赛大致分为文武两个方面，文有诗词，书法，武有蹴鞠，赛跑。
陈启明应承了下来，他还以为丁老夫子口里的蹴鞠是前世电视里那种用条框扎成的空心球。
原来实心皮球乃至充气球，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出现了。就是那个时候的球门不叫球门，唤作“风流眼，名字真的让人无力吐槽。
下午的课一到，同学们端坐的额外整齐，陈启明把与其他学院比赛的事情知会了下去，席间也只是传来一致的叫好声。通知过后，气氛霎时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心照不宣的看着陈启明，都盯着他的嘴巴期待着他说的下一个字。
这种氛围让他有些无奈，便直截了当开口道“今天的故事，是不会讲了的……
没等他说完，李少龙拍桌而起“为什么！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李少龙丝毫不避讳对上陈启明的眼睛。他昨晚可是把那首是什么草啊树啊的抄了整整两遍。虽然每次不完成功课，老夫子都会打他戒尺，可一来自己是里正的儿子，老头子不敢真打，二来自己皮糙肉厚的，也不怕挨那几下打。
可让他听不了孙猴子的故事，那比打他一百下戒尺都难受。陈启明正视着他道“昨天我们是说好了的，你们若是表现好了，我就接着讲……
“李少龙，你功课没做好，是也不是？
李少龙自知理亏，气势减了下来，没敢答他的话。
一边的姜舟没理会站着的李少龙，朝陈启明说道“陈老师，李少龙一个人没做完功课，您惩戒他也便了事了，何至于连我们……
“你！
“姜舟！
李少龙面红耳赤得指着还在说话的姜舟，一种从未有过的愧疚感从他心里蔓延了出来。
他虽然心里面很不爽，可偏偏找不到什么反驳的理由，看着同学们一双双眼睛注视着自己，他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无地自容，他巴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有些负气道“好，我出去，你们听，那总行了吧！
陈启明皱了皱眉，示意姜舟坐下。走过去拉住负气欲走的李少龙，替他整了整衣领，平声到“抄了两遍，有进步了……
随即意味深长的对着姜舟道“我们在座的都是一个集体，一荣俱荣，一辱俱辱。一个人犯错了，污的就是整个学堂，也污了老师的脸面，希望大家能够记住。
说完他让李少龙坐下，回到讲台换上一张笑脸“本来今天计划讲五节的，因为少龙少交了功课，今天就只讲两节吧。
“昨天我们讲到了哪里来着？陈启明温和的扫了扫众人的脸，仿佛刚刚的闹剧没发生过一般。见没人说话，李少龙有些支支吾吾的开口“昨天讲到大圣被如来佛压在了五指山下呢！
陈启明哦了声，便开始到“原文再续书接上一会，上回说到，那孙大圣……
听完了故事，原本尴尬的气氛逐渐活络了起来。李少龙悄悄走到陈启明的身边，低声说了句谢谢。陈启明点了点头，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跟这种孩子交往，其实只需要多付出点耐心。
这一幕谢芸枝也看了进去，她发现云深哥哥变得很陌生，但陌生之余又让她觉得很亲切。
其实李少龙不喜欢陈云深，无非是此前的他整日里冷冰冰的，对谁都没有好脸色，以至于小孩子那叛逆的心理作怪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