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川省来信
过了正月十五,二姐推着自行车回来了。没办法这倒霉的山沟沟。没有真正的公路,只有可以行走拖拉机,三轮车的简易砂石路。
骑自行车走这路很累,上坡推着费劲,下坡刹车不好,还不敢骑。可,不骑车更累,五六十里。你该怎么走。总有平的时候能骑车的地方。
她回来有两件事,一件就是父亲四个多月了一直没有好,虽然年前看过一次,但总是不放心,看来问题严重了。咳嗽,气短,有痰。可死活不肯去医院检查。
一直说不值当。咱不遭那个罪,不破那个费。也该回来看看了。
第二就是,前几天她收到一封川省来的信。是写给何栓柱的。
赶快把信拿回来给父亲看看,也能安一安老汉的心不是。
信有点长,里面还有三张照片。有两张张应该是谭蓉一家分别和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家的人,照的全家福吧。上面每一张照片上面都有不少的人。最后那张应该是谭蓉和孩子的照片吧。
谭蓉抱着一个胖嘟嘟的小孩,看着有将近一个月大小。因为这张照片大家围了上来。
谭蓉胖了,蛋圆脸显得更圆了,脸色红润,精神很好。
小孩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很萌。看来这几个月,谭蓉过的很不错。大家争抢了一阵照片。又催促着二姐念信。
亲爱的爸爸妈妈,栓柱:
你们好吗?身体好吗?爸爸的身体好了没有?我记得走的时候。爸爸病了。真盼着老人家好起来。我很想念你们。
看到我邮寄的照片了吗?那是我的全家福。还有我和儿子的照片。男孩,孩子出生于1994年十一月二十上午十点多一点。7斤2两。我给他起了个小名叫念北。全名何念北。以纪念我们那段时光吧。大名暂时还没想好,以后再说吧。
我回来以后一切都挺好的。家里爸爸妈妈的精神状态也恢复的挺好的。学籍什么的没有了。但我爷爷说:“对家庭来说最宝贵的财富是人,人没事,其它的一切都可以从长计议。
我的爸爸妈妈很念你们的好,谢谢你们在我最难的时候,温暖了我的整个人生。如果没有遇到你们,我的人生谁知道会怎么样?
一路上,我比别人吃了更多的苦,所以才辗转几千里。这即是我性格使然,也是我的造化所在。如果性格稍微软一点,肯定能少吃很多苦,少受很多罪。
因为那样,我早早就被卖在半路上了。不会走那么远的路,吃那么多苦。但也不会遇见那么好的人。不会见到傻傻的何栓柱。
爸爸妈妈,你们可能都不知道他有多好吧。他心疼我,爱惜我,怜悯我。我们是在一间房子里睡了快一个月,才真正的有了身体的接触。
他看出我的心不甘,偷偷给我买过避孕药。还有,你们可能做梦都想不到我逃跑时,第一个发现我的人是栓柱吧。
那天我很紧张,在被窝躺着装睡,装了大半夜。大概夜里一点多,我悄悄摸出村子,夜好黑,我好怕。
结果刚出村子,就被人从后面抱住了。我都吓软了。
他半抱半推着我往前走。谁能形容当时我的感受吗?该怎么说他呢!有多傻的男人会把自己全家拼尽家财买回来的老婆,偷偷的往出送……。
他给了我手电筒,给了我钱,嘱咐了我很多事情。
嘻嘻,你们想一想他做了多少大逆不道的事情,真是百年不遇的傻蛋。
我走了,他很可能就要多打几年十几年,如果不离柴草沟村,甚至他一辈子都会是个光棍吧。
换句话说,他在用他全部的爱在成全我呀。这样的男人,谁遇上了那是多大的造化啊。
他不仅做了这些,他还是我在被愤怒的村里人抓住后的那根最后的救命稻草。那一夜,我连累带吓奄奄一息。他为保护我,抵挡村里人打过来的拳脚,躺了七八天。
从被抓回去的那天,我认了。如果实在没有办法躲避贫困的话。我就安心的守着他陪他到地老天荒吧。
于是,咱们一家人度过了因无力反抗,而安贫乐道的一年多天气。那是一段让美的让人心悸的时光。
造化弄人,打拐办的人来了,一切都结束了。
如果一个人一生没有离开过他生存的地方,也许他会对这个地方的生存状态有所不满。如果有办法改变的时候也是可以接受的。没办法时也能凑乎着活。
但如果让一个人从一个条件比较好的地方到了一个比他以前的生存状态落后20多年的地方,而无力改变的话,他就会有一种近似抓狂的无力。
而我还是个女人,如果我留在那里的话,我的儿子也不会有未来。所以我选择了离开,在这里再次对你们说一声对不起。了,我的爸爸妈妈。
案子好像已经办的差不多了,我只是知道卖我的那个人贩子好像是被起诉两期拐卖,大概七年吧。其它的我也没有精力,也不想再去扒着自己的伤口硬去纠结。就让它过去吧。
我在眉州也啥也没干。也干不了啥,何念北还小。过段时间再说吧。栓柱有啥打算,如果条件准许的话,最好还是让他来我们这里吧。
毕竟我们两个在一起还是挺好的。
……。
千言万语说不尽,就写到这里吧,盼着爸爸妈妈好起来,生活好起来,到我们这里玩,看望你们的念北。
此致
敬礼。
爱你们的谭蓉。
1995年2月1日
这封信看的老何家一家泪流满面。个个感慨万千,是的,如果没有何栓柱对谭蓉的那份痴情。谁能说得清楚川省公安厅的人进了家门以后,谭蓉会毫不犹豫的放下。可怜的妹子啊。她遭了多少罪,才来到这里。
这也是一场何家的劫难呀。差点就赚到了窝窝头(坐牢,吃牢饭)啊。都是这个傻儿子给化解了。
你说那么好看的大姑娘,血气方刚的小伙子有几个能忍的住不动手,不动心。这傻子还硬是心疼的下不了手。
感情感情都是处出来的。这傻子看了一眼就迷到那步了。理解不了,可谁又能想到结果好啊。
人家现在还喊咱爸爸妈妈,苦心人天不负啊。我也有孙子了,小名何念北。七斤2两的大胖小子。
何家人一家都很兴奋。讨论着这一切。何北伐撑着病体坐了起来。吩咐闺女招娣:“今天弄点好吃的,我要和栓柱喝两口。半年多没有好事了。
何招娣和娘忙着张罗饭。
吃过午饭,大家今天情绪大起大落,二姐走了一上午的路。何北伐这半年里一直病病殃殃的,赵小花的精神也不太好,大家都说躺一会儿吧。
谁知道一躺,到了晚上快吃饭了,何北伐还不起来。二姐一推,才知道不对了。
大概这对何北伐也是一个不错的结果吧。最起码他知道谭蓉还念着老何家的好,他有孙子了,叫何念北。大胖小子。他应该是比较满意这个结果吧!
于是,开始忙活何北伐的丧事。七天后出土为安。
何家人聚在一起商量以后老娘和何栓柱该怎么活。姐妹们七嘴八舌的提了很多意见。
有的说:“她们几个轮流照顾着娘,让何栓柱下川省眉州去找谭蓉算了。
有的说:“谭蓉现在也没办法,她也是在靠爹娘养着呢。人家也有兄弟姐妹。养她们娘儿俩就够麻烦人家了。
何栓柱下去算啥。何栓柱能认识几个字。世道那么乱,人家大学生都会被拐卖。当然何栓柱不会被拐卖,但走这么远的路。会不会被拐到别的地方受奴苦,总是靠不住的。
再有人家是书香门第。靠工资吃饭的上等人家。何栓柱去了能干啥?好不好找工作?时间短了好说,时间长了,难免会被人家看不起。别现那个眼。
总之就是,离开柴草沟村,才有机会。以后他总要成家。没钱哪有办法,实在没办法跟着村里人一块下煤窑也是个办法。
至于,家里的东西,破烂房子。门一锁,和邻居们打声招呼就行了。家里的牲畜,姐妹们分了也行。赶到老二家(老三家)让老二家(老三家)的一块给养着,给娘留下也行。反正她们两家都有牲畜。一个是养,两个也是放。
地,快算了吧。好年景一亩地能有个200多的毛收入,年景坏的时候,有的地弄不好还要赔钱。
有人租,随便给点钱种去吧。没人租,就那样吧……。
姐妹们商量好了以后,就要回去了。牲畜干脆就这几天,让何栓柱赶出山算了。娘等着父亲过五七的时候,祭拜完了就走。
何栓柱在父亲过完五七(农历二月二十,阳历三月分三十一日)以后,过完清明也走。去云州讨生活。
二姐问用不用给谭蓉(李清辉)写封信说一下。
何栓柱说有啥用。最后,何栓柱还是写了两句话。让二姐给一块寄过去算了。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释译:这是我心中追求的东西,就是多次死亡也不后悔。
何离心之可同兮?吾将远逝以自疏。
释译:彼此不同心乍能配合啊?我将要远去主动离开他。
(实在对不起大家,这么美好的东西,我怕大家理解不了,可惜了。所以狗尾续貂的做了解释。其实,这个地方写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江湖,更好。但本书的主人公文化程度太让人着急了。再次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