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我忍不住呸他一脸，「那她选择为我得罪你们，值得吗？」
警鸣声打断了节目的录制，警察，医生鱼涌而入，比赛中止。
08
不过两天，警方调查结果出来了。
舞台属于意外事故，节目组只需赔付部分医疗费进行人道主义关心。
节目再一次恢复录制。
我在化妆间候场，这一次，终于等来了江涟涟。
镜子里的她妆容精致，衬得还未上妆的我有几分潦草，「你真的以为你能得冠军。」
我茫然的看她，「我不能吗？」
「是钱没给到位？」
「我前前后后给了节目组200万了。」
「是歌唱得不行？」
「我的网上投票率可是断层第一。」
她夸张的笑，仿佛听了什么笑话，「你得罪了我，觉得还能赢吗？」
我拿起一支眉笔，勾了勾眉，这下看起来精神了些。
「你，江氏集团吗?」
「你能操控节目组，还能操控人心，今天的决赛不是只有观众投票环节吗？」
她冲过来，捏紧我的下巴，「你怎么这么天真，你什么都不懂，你凭什么抢走姐夫。」
我又拿起口红，细细抹匀，气场提升不少，「凭爱啊，他爱我不是吗？」
「赵子楚愿意为我下场这个节目还不说明问题吗？」
「他们赵氏集团什么时候染指过娱乐圈，这次，可是亲自打点，让我复活啊。」
「啪」又一耳光，江涟涟已经开始气急败坏了。
「你等着吧，你今天晚上能赢，我不姓江。」
江二小姐这爱扇耳光的性子真是始终如一。
我只好拿起散粉往脸上扫扫，遮盖一下突如其来的红肿。
恩，妆全了，很美。
然后，我对着镜子旁的手机嫣然一笑，直播间右上角的「50万 」十分打眼。
「家人们，今天的直播到此结束。」
是谁说，我想要的是冠军呢。
09
娱乐圈地震了。
这档选秀节目首当其冲，第一天就被立了专案调查，那个肥胖的导演终于低下头，不再嚣张。
我的直播带来了蝴蝶效应，各个选秀节目开始爆出资本操控。
每天都有人站出来，血泪控诉心酸史。
资本毁掉的是一个个鲜活的理想，葬送的是每个年轻人本该有的可能性。
选秀选的不是平民天才，选的是资本走狗。
赵氏集团和江氏集团的股价也连跌了几天。
赵子楚一脸阴云的来找我，他把停在热搜页面的手机放在我面前，俯下身子冷冷的盯着我，给我巨大的压迫。
赵氏太子爷果真名不虚传。
我轻轻瞟了一眼，暗暗哂笑，这一次，资本也没把热搜压下来啊。
面上却大惊失色，惊慌失措的拉住他的手臂，「子楚，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正在直播，她突然闯了进来。」
「然后，然后她打我，我，我，我一时口不择言。」
他的目光在我脸上逡巡，游移不定，低沉的嗓音第一次带着恐吓，「可是你，没有一句废话，
每一句都是惊爆点，若有所指。」
我狠掐了回手臂，掐出了泪光点点，我梨花带雨的看他，「阿楚，我错了。」
他的瞳孔倏然放大，怔忪片刻，他慢慢蹲下，埋进我的怀里，
拿头蹭我的手，一下，又一下。
我的手里触到了一片冰凉湿滑，他，哭了。
我的心没来由的像针扎，我掰正他的脸，
他的眼里一片迷蒙，满脸的困惑难过，再无半点高高在上，睥睨天下。
我闭上眼，正准备吻下去。
「叮～」桌子上的手机响了，一条信息弹了出来。
「赵子楚，现在到底什么情况，我现在去机场，下午两点到。」
我的吻和我的心一样，尴尬的悬在半空，不上不下。
他却一把推开了我，拿过手机，匆匆离去。
传说中的江皎皎，终于要见面了吗。
10
我查过无数次江皎皎的资料，百度，谷歌，甚至翻墙去了外网，可网上什么都没有。
她是像个假想敌一样的存在，但她又确确实实存在着。
我终于见到她了。
她和我想得完全不一样，她跟江涟涟那种咄咄逼人的贵女也不一样。
她像江南水乡的姑娘，一颦一笑都是温柔。
她站在窗边等我，眼里尽是笑意。
但她，和我长得一点都不像。
她的眼睛像深渊一样的吸引我，我的心怦怦乱跳，
我一步一朝圣的走到了她的面前，眼含热泪。
她却悲怆的把一叠照片甩在我的面前。
「不要白费心机了，你不过是个替身罢了。」
「爱是蘸水写诗，边写边消失，我也曾把他的爱当做生命的信仰，
我们曾用命相爱过，可一切都会消逝，赵子楚，他谁也不爱。」
照片散落一地，江皎皎扬长而去。
画面上都是赵子楚和另一个女人。
他们一起跑步，一起做饭，一起听音乐会，
他们深情相拥，他们郎情妾意，
画面和谐美好，好一对伉俪情深。
照片上的女人长得和我一模一样，只是她的眼睛，总是含着笑意，更像江皎皎。
我看着一地照片又哭又笑，状若疯癫。
终于，尘埃落定了。
赵子楚和我在一起的每一幕都是刻意的重演。
照片上的所有衣服，我都曾穿过。
我憋回眼眶的泪，一张张捡起地上的照片，也拼好我破碎成一片片的心。
11
当我把照片甩在赵子楚的面前，他明显慌了。
我咄咄逼人的逼视他，「她到底是谁？」
他一步步后退，终于溃不成军，「她是娇娇。」
「她人呢？」
赵子楚跌坐在地，双眼溃散，「死了。」
我的心还是骤然一痛，「怎么死的，什么时候。」
他握着照片一言不发，紧紧闭着眼，眼泪却还是一颗颗滚落，
砸在地上，也砸在我的心上。
我忽然凑近他的脸，
「这是她的吗？」
我的掌心里是一个平安符的十字绣，玲珑精巧。
他扑了过来，状若痴狂，口中喃喃「娇娇，娇娇。」
他一把抱过我，「娇娇，对不起，我不该骗你去云溪，我不该告诉你那里有最美的向日葵花海。」
对啊，她明明告诉过我，她要去看向日葵，我怎么没想到呢。
我去了云溪，向日葵的盛开日期是7，8月，我费尽心机查到了李娇娇的车祸信息。
我也终于知道了她的死亡原因。
12
最好的猎手往往是以猎物形式出现的。
我围猎了赵子楚，而不是他，狩猎了我。
我叫陈桦，李娇娇是我的姐姐，我们年少失怙，相依为命，早早被送进了孤儿院，
我很早被领养，而她则一直在孤儿院长大。
其实她早该被领养的，她眼睛圆圆，永远带着笑，是最招人喜欢那卦的小孩，但她一次又一次的把机会让了出去。
她是个温柔的乐天派，诚心实意的爱着这个世界，爱着所有人。
两年前，她说她遇到了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将她捧在手心，浓情蜜意的爱着她，她细细密密的给我分享她的幸福。
她说，男人家里很有钱，但他从不摆架子；
她说，男人的妈妈常年食素，脾胃不好，她亲手晒了陈皮，采了甘草，制成了陈皮甘草茶，很有效果；
她说，男人有个干妹妹，父母早逝，有些刁蛮，但对她很好，总送衣服首饰给她；
她说，男人的家人都很好，让她体验了从未有过的家的温暖。
后来，突然，有一天，她说，原来，一切都是个骗局。
再后来，她就失踪了，我再也没联系到她。
我去了警局报警，却信息全无。
她突然就，人间蒸发了。
而那一天，我才发现，我根本不知道这个男人的名字。
人在感受温暖的时候，从未想过太阳会下山。
她活着的时候，我从未想过她如此重要。
我一心想着求学，挣钱，去看看更大的世界。
却在她死后恍悟，原来，她的温暖和对生活的勃勃生机才是我一切的源动力。
我的生命好像熄火了。
我整了容，整得和她一模一样，我开始在各个平台开直播，名字更是直接取成了娇娇。
我相信，那个和我一样被太阳照耀过的人，也是无法再次忍受黑暗的。
我持着直直的鱼竿，等着愿者上钩。
如果赵子楚可以再仔细一点，他会发现，那个平安符是凤，而他的那一枚，应该是龙的。
13
即使终于找到了赵子楚，在很长时间，
我还是以为，我们都不过是江皎皎的替身，是赵子楚的一时兴起。
姐姐的死，不过是一场意外。
我一直在想，她所见为什么和我不同，赵母为人并不和善，江涟涟更是刁蛮至极。
而赵子楚，到底为何要在跟江皎皎情深意重的时候，还对姐姐极尽爱意，手段用尽。
直到，我在警局看到一笔备注。
死者系器官自愿捐助者，遗体已送至云溪市人民医院。
一声惊雷从天滚下，一个可怕的猜想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我脚步不停的到了人体器官捐献中心，凭着死者亲属身份，查到了姐姐的器官捐献记录。
心脏一栏，赫然写着，受赠者江皎皎。
我跌坐在地，这才终于明白，姐姐那句，一切都是个骗局。
一切都能说通了。
姐姐是Rh阴性血型，是罕见稀有的熊猫血，她一生善良，早早在红十字会做了器官自愿捐献登记，却没料到，她的的善良却成了这场悲剧的起源。
姐姐无亲无故，是个孤儿，更是方便了他们下手。
赵子楚以爱之名接近姐姐，却是要杀她。
至于赵母和江涟涟，她们都知道姐姐会死，会为了他们心里的贵女江皎皎而死，
他们的好都是伪善，是上位者对被利用者的同情。
我不懂为什么有钱人可以如此剥夺人命。
是李娇娇的命比江皎皎的贱吗？
我也不会知道，在撞死姐姐那一刻，赵子楚是在为失去姐姐悲伤，还是在为江皎皎有了活命的希望欣喜呢。
而姐姐，在死亡的那一刻，是在为和爱人共享这最爱的向日葵美景高兴，还是早已知道了结局，坦然为爱赴死呢。
14
我绑架了江皎皎。
更准确的说，是江皎皎配合我，被我绑架了。
我闯进了她的办公室，用刀抵住了她的咽喉。
我本来是出不去的。
可是我在她的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她便放弃了抵抗。
「你猜，现在的赵子楚。是更爱江皎皎呢，还是更爱李娇娇呢？」
看吧，女之耽兮，不可脱矣。
她口口声声说着，他们的爱消逝了，却束手放弃了抵抗。
江皎皎告诉我，她一直被全世界瞒着在加拿大养病。
她看到那些照片的时候，是不信的，
她不信赵子楚会出轨背叛她，
可她又不得不信，因为她快死了，哪个京圈太子爷会守着早亡的青梅一辈子呢。
可她突然有了心脏源，她又可以活了。
她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赵子楚，他满脸胡渣的守在icu外，等了三天三夜。
那一刻，生死都过了，她觉得一切都可以原谅的，只要，他们还能在一起。
后来，她知道了一切，她知道了心脏源的来源，是那个女人的。
他并没有出轨，一切都是逢场作戏。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还是说了下去。
那一刻，她是高兴的，只觉得此爱至死不渝。
但渐渐的，赵子楚变了。
他说她越来越像那个女人，他无法再面对她。
他们竟就此作别，渐行渐远。
直到，我的出现。
江皎皎目若尖刀，精光奕奕，仿佛手里有凶器的是她，「我提醒过他，你是来者不善。
可是他，不信。」
「你的那场直播我看了，你绝不是无意的，我终究是放不下他，回来了。」
我的刀离她的咽喉更近了，我的眼睛都红了，「那个女人？」
「她有名字的，她叫李娇娇。」
「我来者不善，到底是谁，布局杀人？」
「到底又是谁，在用着那个女人的心脏苟活，却口口声声在歌颂自己的爱情？」
她终于有了一丝惧意，战战兢兢的试探，「你到底想要什么？」
江皎皎的办公室夜景很好，我从三十四层的高楼往下看，
深渊有底，而人心难测。「公道，我只想要一个公道。」
15
江皎皎不知道的是，我的目标也不是她，而是她的办公室。
我潜伏在赵子楚身边，早已发现赵氏集团财务有巨大问题。
赵氏集团以实体起家，这几年连续烧钱扩张，累积了大量的应收账款和坏账。
与此同时，以加盟的形式不断吸纳公众存款，简直是新型庞氏骗局。
但我只是隐约的猜测，终于在她的办公室得到了证实。
赵家果然是鱼肉百姓，不把普通人的命当命。
而江皎皎，绝没有她名字的皎洁无暇。
大厦将倾，不知道又有多少家庭会因此雪崩。
我匿名将材料寄给了相关单位，江家和赵家倒了。
我远远的看着，那个高高在上，避而不见的赵父在市里的表彰会上被带走。
而那位永远穿着旗袍，拿着佛珠，盘发高髻的贵妇人在被赶出大别墅时，破口大骂，狼狈不堪，跟市井妇人无甚区别。
可惜，杀死姐姐的主谋，赵家太子爷并不是直接责任人，他只接受了简单调查，并没有承担任何后果。
隔着一条马路，他在诺大的包间里依然是高朋满座，他低下了眉眼，频繁举杯，脸上挂着谄媚的笑。
旁边坐着江涟涟，她也没了目空一切的骄傲，对面油腻的胖子，手都扶上了她的腰，她还赔着笑。
原来，他们不是不会低头，只是以前位置太高，不必求人啊，
他们总以为掌控着别人的命运，可知有一天，命运也在别人的一念之间。
一阵冷风吹来，手臂上浮起了一层疙瘩，我麻木已久的心竟有一丝痛觉，是仇恨的火烧得更旺了？
还好，我手里还有江皎皎，血债还是需要血还的。
16
我约了赵子楚到废弃的孤儿院。
我在网上看到一个问题，如果发生一场大火，你会选择救养了8年的小狗还是救陌生的小孩。
我也很想知道，赵子楚会选择救皑皑地上霜的我还是白月光的江皎皎。
大火已经烧起来了，我和江皎皎被关在了最里间。
我们身上都装着引爆装置。
还剩十分钟了，赵子楚到了。
赵子楚是不信的，他红着眼看我，「娇娇，别闹，快解开装置，我们一起走。」
他不信。我笑着把我手里的炸弹控制器递给他，「你按按试试」
他皱着眉把遥控器扔在一旁，埋头开始清理江皎皎身上的导线。
我拉爆了我腿上的炸弹，我的腿瞬间炸得血肉模糊。
「不」
赵子楚疯了一般的扑向我，他紧紧的抱紧了我，目眦欲裂。
他颤着手脱下了白衬衣包裹在我腿上，洁白的真丝瞬间满是血污，
他用手去堵我腿上的血，可堵不住，他盯着满手鲜血发愣。
时间滴滴滴的流逝，红色的倒计时异常醒目。
江皎皎忍不住开口「子楚。」
赵子楚回过神，他皱着眉看我，满是不舍，却还是毅然转了身。
外面的火越来越大了，我的心却越来越凉。
我到底还在肖想什么呢。
他再也没看过我，认真的盯着手里的装置。
其实是很简单的炸弹拆解，我以前跟他在真人模拟游戏里玩过。
「滴」报警装置停了，他成功了，他拦腰抱着江皎皎一步一步往外走，再没回头。
江皎皎露出了胜利的笑，满眼温柔的看着赵子楚。
我的心一点点往下沉，直到看不见他们的衣角。
直到这刻，我终于承认，陪江皎皎玩这个游戏，是因为我也有私心。
可，那又怎样呢？
我自嘲的勾勾嘴角，扯开了身上的装置，也拿开了那条假腿。
是的，那只是一条装了血浆的假腿，而我的脚下，还有一条通道，直通室外。
清理完身上的血浆，我正准备出去，
一个人影却从火光里冲了进来，赵子楚回来了。
他看着完好的我愣了愣，眼里满是笑意。
「果然是我的小狐狸。」
我愕然看他，
「你为什么回来?」
他眸子里映着熊熊火光，可嘴角还是带着无边温柔，「明知道这是个陷阱，可我还是会来。
我救她，但我会陪着你一起死。」
我凄怆大笑，「你知道我是谁吗，我不是李娇娇。」
火烧进来了，入口已经封死了，他却目光灼灼的看着我。
「我知道你是陈桦，难道我会不调查清楚就让你在我身边呆这么久？」
我脚步一虚，满眼是泪，「为什么？」
他无所谓的坐在了废弃的沙发上，往后一摊，眯缝着眼尾，狭促的笑。
「我说了很多次阿，我是真的爱你啊，娇娇。」
一字一句，如雷贯耳。
他正经的给我说了很多次，我都没信，可现在如此像个玩笑，我却怀疑了。
「那你到底爱我还是爱李娇娇？」
他坐直了腰，眸深如海，
「我爱的是你，不是李娇娇，不管你是陈娇娇还是陈桦，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不是她。」
我终于跌坐在地，嚎啕大哭，
心中升腾起希望，可又直直下坠。
我们怎么能相爱呢，我无法原谅自己，也无法原谅他。
只要再后退几步，我就能下到地下通道，几步，就可以忘了一切，重新再来。
可我转身，抱住了他。
熊熊烈火烧进来了，他睁开了眼，对我笑得无邪。
我闭眼埋在了他的怀里。
就让泪与笑，爱与恨，都消逝在这熊熊火光之中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