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翌日一早,沈晏之用饭后欲出门拜访恩师。
出门前,站在院内,特地询问贺妙心,可有想要之物?
贺妙心腻脸晕霞,娇嗔道“表哥,有你这份心就够了。
“你安心办事即可,我什么都不要。
沈晏之伸手折了一枝淡紫色木槿花,卡在了她鬓角发间。
初阳细碎铺在脸上,娇艳的人又平添几分俏丽。
“既然贤妻什么都不要,那我更要自觉准备礼物。本就清朗的声音,压低以后,更是沉哑蛊人。
贺妙心如饮了仙露般,整个人飘飘欲仙。
“你没事可去寻安箐、安菱聊天解闷,我会尽早回来陪你。
沈群山有两个即将及笄的孪生女儿沈安箐和沈安菱。
性子乖巧,很招人喜欢。
贺妙心听闻这话,心里猛然一颤,强行镇定地送沈晏之上了马车。
上了马车,沈晏之面无表情地拿出帕子,用力擦刚才插鬓花的那只手,擦完后,将帕子扔在诸左身上。
“烧了!
*
送走沈晏之,贺妙心又喜又愁。
喜的是,她嫁过来后,不用侍奉公婆,公公留下的两个妾室已被沈老祖母打发去别院,三个庶女小姑都已嫁人。
夫君即将官复原职,又对她温柔体贴。
府里的老祖母是贺家人,对她各种偏袒疼爱。
秦归晚不是大碍,早晚会被除掉。
府里有杜氏主持中馈,不用她操心。
大房院里,她是唯一的女主子,只需要安心当好沈晏之的美娇娘即可。
这份惬意,放眼整个京都,也是独一份。
愁的是,她以后要经常面对二房之人。
昨日她躲在院子没敢去二房走动,今日沈晏之特地提到这件事,再不去,实在说不过。
纠结许久,还是让慧香准备了礼物。
她带着慧香和兰香两个贴身丫鬟,提着礼物,去了二房院里。
她成亲前常受沈老祖母之邀请来府做客,和沈安箐和沈安菱关系尚好。
到了二人院子,三人相谈甚欢,聊了快一个时辰,这才告别离开。
回去路上,路过花园时,迎面过来一位身穿青古锦袍的公子哥。
长得人高马大,肥头大耳,横肉乱飞。腰间玉带勉强勒住硕大的肚子。
来人正是现在的靖海侯世子,沈群山嫡子沈成安。
贺妙心顿时面色煞白,转身就要往旁边小径去,沈成安先一步看到了她,惊喜道“大嫂。
贺妙心自知躲不掉,压着恐惧,顿住脚,强颜欢笑,“三郎。
沈成安上前,盯着贺妙心鬓角的木槿花看了一眼,不紧不慢问道“大嫂,好巧。
“我昨日一早出门办事,回来路过寺庙,替你和大哥求了一个早生贵子的平安符,正要给你们送去。
说着,他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红色平安符。
慧香接过,递给了贺妙心。
贺妙心捏着平安符,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身子摇摇欲坠。
这是凉音寺的符。
之前每次与沈成安厮混,都是打着去凉音寺上香的名义出门的。
“多谢三郎。盈盈行礼后,笑意几乎快维持不住了。
“都是一家人,大嫂何必客气。沈成安笑吟吟道,“小弟还有事,不和大嫂多聊了。
说完,双手揖礼,慢悠悠踱步离开了。
贺妙心堪堪撑住没倒下,勉强走回屋,一路上,每一步都行走艰难,如踩刀刃。
慧香和兰香发现了异常,进屋后忙让她躺下休息,问她是否需要看府医?
她说不必,走乏了,躺一会即可。
驱走二人,摸出平安符,扯开绳带,里面果然塞了一张纸。
打开,上面写有九个字【今晚亥时,后院枇杷树。】
贺妙心将脸埋于锦被中,无声痛哭。
刚嫁给沈晏之,还没过上舒心日子,沈成安就想毁了这一切。
*
秦归晚又发烧了。
府医赶去,施针开药后,发现秦归晚双眼盲了,当即惊愕不已。
青枝解释说眼疾不是生病所致,是当初为大公子试药遗留之症。
来大楚之前,她随身带了不少羌医配的药丸,平时发作,主要靠吃药丸调理。
府医研究了青枝的药丸,发现里面的一味药若是能换成百年人参,见效更快。
不过,此事,他并未吐露。
百年人参是稀罕物,沈府也没几根,秦氏可没资格使用。
他只得叮嘱青枝,若之前的眼疾之药管用,那便继续吃。
仆妇将此事禀告了贺妙心。
贺妙心刚哭完,勉强擦干眼泪,才收拾好心情。
听闻此事,只觉得脑袋发胀。
秦归晚还真是个祸害。
随便关佛堂一夜就病了,病还没好又瞎了,还说什么为了沈晏之中毒所致。
越想越糟心,堵得心肝脾肺哪哪都疼。
眼见着沈晏之就要官复原职,秦归晚为沈晏之中毒致盲之事传出去,定有人借此大做文章。
指责沈晏之不仁不义,苛待同生共死的枕边人。
她这个刚进门的新妇也要背上善妒恶名。
若是沈晏之善待秦归晚,她怎么办?贺家脸面往哪里放?
况且,沈成安对她步步紧逼,她必须紧抓住沈晏之的心,决不能让沈晏之对其他女人上心。
慧香劝慰“主子,你莫要为秦氏这种腌臜东西伤了身子。
“你再忍忍,待姑爷官复原职,坐稳了位置,老祖母自然会出手。
贺妙心浮躁不安。
现在最紧要的不是怎么处置秦归晚,是怎么让沈晏之对她爱之入骨。
若是哪天东窗事发,只盼着沈晏之能心软原谅她。
想了许久,心一横,“把我陪嫁的那根百年人参取出来,给秦氏配药。
慧香和兰香齐齐大惊。
“小姐,万万不可。
“小姐,你可不能做傻事。
“百年人参是多金贵的东西,夫人疼你才给你陪嫁了一根。你怎可拿去给东羌贱人入药?
贺妙心怒然叱骂,“你们懂什么!
她当然知道百年人参的金贵。
她能怎么办?
沈晏之今日出门前还夸她是贤妻,要给她带礼物。
她自然要尽力坐实贤妻之名,让沈晏之夸赞爱怜。
她捂着心口,只觉各种事沉甸甸压在一起,简直要把她压垮碾碎。
*
京都,文府。
文鹤年是沈晏之被俘前的恩师,如今年迈在家颐养天年。
时常有学生登门请教。
今日,沈晏之便是来拜访他。
奴仆将他引入书房后,里面并无文老夫子,只有顾濯缨。
他穿着一身孔雀蓝锦袍,大咧咧坐在红木太师椅上,捧着茶盏,翘着二郎腿,时不时啜饮两口。
咧着还留有青紫的嘴角,斜眼看向来人。
“这么憔悴,彻底未眠吗?
“怎么?贺妙心那贱人缠了你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