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朋友
茶水间在下楼梯转角处，她们要路过两个教室下楼。路上，乔栗看了眼低头不知道想什么的宋知夏，随意找了个话头。
“刚才糖果说的话你不要信，她们就喜欢拿我开玩笑。
“啊，嗯，我知道。宋知夏正低头看着手里黑色的杯子，上面画了只白色的猫，在路灯下抬着爪子。这是唐屿的杯子，很简单的款式，但是触感很好。
“但是也不是全都不能信吧？宋知夏放弃从杯子里研究它的主人，把两个杯子放一起抱在了怀里。笑嘻嘻的看着乔栗。
乔栗被她看的脸上一热，把头转向另一边。“可以信一点点，就一点点！
“哈哈，好，知道了，一点点。她特意把“一字咬重了一点点。乔栗急得轻轻撞了她一下，耳朵都红了。宋知夏笑的更开心了。
“你和方一鸣认识很久了吗？
“嗯，好多年了吧，从小学……四年级还是五年级……栗子很认真的回想着，但貌似脑袋里找不到匹配的时间答案。便直接摆摆手，放弃了说具体。“反正就是很久啦。
“哦~青梅竹马啊~宋知夏故意拖长着调子，语气里都是狡黠意味。
“没有啦，就是关系好，谁从小到大还没有个玩得好的朋友啦！
“我没有啊。乔栗一愣，自觉自己好像说错了话，收回了满脸笑意望着宋知夏。
宋知夏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依旧微笑着向前走着。
“哈哈，骗你啦，肯定有玩得好的朋友啦，只是说我现在转学了，见不到而已。
眼前已经看到了接水的地方，两人走过去，并排接着水。
“一点儿都不好笑，转学一点都不好。乔栗撇撇嘴，“那你为什么转学？
“因为爸爸的工作原因吧，小孩子因为爸爸妈妈的工作原因转学不是很正常嘛？宋知夏看着她的小表情越发觉得可爱，内心愈发柔软。
“好像……是。
“每个人看法都不一样的，你不用认同我。宋知夏笑了笑，“而且，我觉得有你们的话，应该也不比我之前的朋友差。
乔栗只是低头想着什么，没有回答，杯子接满了也没有意识到，还是宋知夏及时帮她换了杯子，还笑她发呆，傻傻的，很可爱。
回去的路上宋知夏好像比之前更开心了，走路一蹦一跳的，嘴里哼着她不知道的曲子。
“宋知夏。乔栗喊住了快到门口的宋知夏。
看着她回头，乔栗突然回想起早上那个探头进来的女孩，阳光从她身后照进来，跟着她站上了讲台，她笑起来的时候仿佛听闻盛夏的蝉鸣，心动而热烈。
她好像天生就适合被光照耀追随。而不是像她名字里的蝉，在七月初才破土而出，爬上枝头用生命仅一曲高歌。乔栗总觉得在这儿她会有很美好的夏天，经久而肆意，她就应该留在这儿。
“你不会再转学了，我们也会是你永远的朋友。没有一点犹疑，语气里的希望和确定深切的传达到了宋知夏眼里。
宋知夏认真打量着面前的女孩，扎着两个双马尾，手里拿着两个杯子，有点儿傻气又很可爱，但她的眼神和说的话一样坚定，一种莫名温热从心里升起。
夏天的暑气怎么还没散呢？宋知夏想着。
“嗯，不会了。宋知夏笑了，发自内心的笑。
唐屿发现宋知夏回来的时候很开心，从动作就可以看出来，一蹦一跳的。连把杯子递给他时的话语都是带着笑意的。唐屿甚至都没来得及说谢谢，她就轻快溜走了。
他盯着那个身影，看着她回到座位，想起了她拉小提琴的那一幕，现在的她好像跟那时候是同样的情绪了。
几个人吃完了饭就散了，方一鸣回到座位上不停拉着唐屿要跟他说话。
“诶，屿哥，我发现那个宋知夏不仅人长得漂亮，性格也挺好的。
方一鸣刚才跟她们聊的欢快，跟宋知夏也多聊了几句，发现很相处的来。虽然不像跟栗子糖果那样可以随便打闹，但是嘴上开开玩笑她都能接得住。
“嗯……就是不知道成绩怎么样，之前周轼他们都说长得漂亮可能就是个花瓶，啧，我觉得应该不会，我看她上课也挺认真的。
方一鸣挠挠头，还真的很认真思考起来，唐屿听着他说话，也抬头看了看宋知夏，她还在跟栗子说些什么，被逗得合不拢嘴。
“你上课就看这些了？
“没有啊，你别冤枉我，数学课那就是个意外。方一鸣急忙否认，唐屿却不太在意。
“我是刚才看她笔记做的很好，字写的很好看才说的。我看人一向很准的！方一鸣自说自话了一会儿，见唐屿没有理他，他转念一想，起了玩心。
“不过至少确定她不是冲你来的，诶，你记得初中那个转校生吗，何什么来着，追你追的死去活来那个？最后被……唔……退学……
最后几个字被唐屿用本子糊住脸，差点没说完。唐屿听到他说初中转校生就开始皱眉，最后直接受不了反手把本子拍到了他脸上。
“你要是再敢提一句，以后你就自己学。方一鸣这才老实下来。直到午休课快开始了，万一鸣才发现少了个人。
“屿哥，你旁边这个……阮什么来着，没来吗？唐屿也像才反应过来一样，顺着他指着的手看了一眼。
旁边的凳子很礼貌的收进了桌子下面，桌上除了堆得比较高的书之外，整理的很干净，书摆的位置距离两张桌子的分界线有一段距离，很显然不想妨碍到旁边的人，小心翼翼的，跟她自己一样。
“不知道。说完顿了顿，疑惑的看着方一鸣。“你不是很在意她抢了你的位置吗？
方一鸣慢慢收回手，嘴里嘟哝着。“在意是在意，但她都坐了我能怎么办，她新来的，又是个女孩子，我跟她说，人家觉得我欺负她怎么办？
万一鸣表面大大咧咧，实际上很懂分寸，对人对事都是，这也是他能跟唐屿玩这么久的原因。唐屿看着他委屈的模样，心里比较满意，但还是冷哼一声，回头看书。
“我坐这里不还是因为你嘛，我都跟你做了几年同桌了，怕你突然换了人，坐不习惯。
“你想多了，谁坐都一样。
“屿哥！做人不能始乱终弃啊，我的实力你是知道的。
“闭嘴。
“你给我缝上！
“滚。
“横着滚还是竖着滚。
“……唐屿不想说话了，自动忽略了方一鸣的死缠烂打。
阮自宁是下了午休课回来的，她拉凳子的声音很小，但万一鸣还是醒了。
“嗯……那个，阮……万一鸣刚睡醒，大脑还没开机，指着她想了半天没想起来叫什么。
“阮自宁。还是阮自宁提醒了她，她站在过道上，有些局促。
“对，阮自宁。我就是刚睡醒，脑子不好，一时没想起来，对不起啊。念出了名字也突然有了底气，他望着阮自宁，温柔的笑着，露出了两颗小虎牙。
“没，没关系，我不介意……
“你午休课没来，出什么事了吗？方一鸣打断了她的摆手，她只能尴尬的放下，又开始纠结的扣手指。
“没，没事 ，我就是……回家睡觉了。声音越来越小，头也渐渐低下去。
“回家？你家离学校很近吗，会不会不方便。
“嗯，很近，就在学校公寓。这下轮到方一鸣惊讶了，嘴巴张成了o型。
“公寓？那不是老师住的地方吗？你是老师的孩子？难怪成绩这么好。方一鸣说着都想鼓掌，感慨自己知道了个大秘密。
阮自宁慌忙摇头。“不是，我父母不是老师，我住在公寓，是学校特批的。方一鸣更惊讶了，看向她的目光充满了崇敬。
“省状元还有这种福利吗？我去，早知道当初就再努力一点了。
“不……阮自宁看他误会的彻底，急急忙忙还要解释，方一鸣却给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嘘，我懂我都懂，放心，我不会跟别人说的。他说的太过温柔认真，阮自宁看着他忘了解释。但是内心仍旧诽腹你懂什么了啊！
唐屿在旁边听着，也是感叹着方一鸣的理解能力，叹息的摇摇头。
下午第一节课还是数学课，熟悉过了他的上课方式和速度，众人已经勉勉强强能接受，下了课也不再那么手忙脚乱。只是万一鸣的题又变多了，仍旧一副随时要抱着唐屿哭出来的样子。
第二节课换了老师，上的物理课。老师叫陆风，是个代课老师，很年轻，架着一副金丝框眼睛，五官端正，棱角分明，偏成熟气质的长相，侧身讲课时，下颌线清晰的侧颜引的女生一阵躁动。
方一鸣坐在后面，栗子和几个人的反应他都看在眼里，他也承认这个代课老师的确很帅，但是班里女生激动成这样是他没想到的。
转头仔细看了看唐屿，又对比了一下，最终得出总结家花不如野花香。
接着是张途安的课，他上的生物课，把书上的知识揉乱，重新组合了新的知识框架来讲。这对有些照着书划重点的同学不太友好，讲课讲课跟不上，重点重点找不到，急得快哭了，但是这些也只有留到课后他们自己消化。
张途安讲课也是温温雅雅，时不时拓展到框架之外也会恰到好处收回来，一节课上的平平静静，招来不少瞌睡虫。
“最后一节课是班会课，我讲完一些注意事项大家就可以自习了，消化一下新学的知识。下课。张途安交代两句就下了课，撑不住睡意的几个立马低下了头趁下课几分钟眯一会儿。
下午最后一节课太阳已经落到了窗前，橘黄色的余晖倾斜着洒下来，落到墨迹未干的书本上，纸笔浅影换了个角度。
宋知夏有些疲倦，放假太久，一时接受的知识量有点儿大，她也需要缓一缓。
她把脸埋在手臂间，只留出一双眼睛，此刻映着窗外的余晖，心里渐渐平静下来。换了个角度，看到黑板上还没擦掉的笔记，粉笔灰尘在光影里打着璇儿。
突然就想到了上午邱萍讲规矩时的样子，语气听起来很严厉，但表情却是无奈的，是一种长辈对孩子教训口吻。想着想着就笑了，头彻底埋进了手臂间。
笑完了，又露出一双眼睛面向乔栗。乔栗还在闭眼养神，睫毛轻轻颤动。她本就是邻家妹妹的长相，小脸儿大眼睛，扎着低垂的双马尾，安静下来更是可爱。宋知夏看着她，渐渐觉得很安心。
上课铃打乱了她的胡思乱想。乔栗也睁开了眼睛，两人视线对上，一齐笑了起来。
“给大家发的是学校的新生手册，里面详细写了学校的奖惩方案和福利优待，在校规这方面，有很多，但我觉得大家只要遵守道德底线，一般都不会违反。说实话，这么多校规我也记不住，哈哈。
班会一开始张途安就每人发了一本小手册，巴掌大小，但也有一两厘米厚。万一鸣拿到手还特意拿尺量了量。
“1.71厘米。又打开胡乱翻了翻，不停咋舌。“纸这么好用的吗，还印这么没用的东西，啧啧，这么多校规，能记住才见鬼了。相比之下，唐屿看都没看一眼，随手放在了窗台上，不出意外，这个东西下课就要进垃圾桶了。
“大家都知道，我们现在算是补课，没有正式上课那么多规矩，补课期间，校部没有给大家安排晚自习……
“呜呼，爽！
“感谢，万分感谢！张途安话没说完，就被一群欢呼打断，让他们激动了一会儿就招招手让他们安静下来。
“这只是临时的，正式开学学校会给大家重新安排，但是精英班会跟普通班有区别，具体什么区别，我目前也不知道。
“老师你就是不想说吧。
“对啊，你是班头，你肯定有消息。
“不用担心伤害我们，我们已经刀枪不入了。
“还是先别说了，让我快乐的过完这段时间。
“哈哈，我的确还没接到消息，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张途安依旧温温和和，引得班上一阵嘘声。“今天是周一，预计补课两周，也就是下下个周一结束，周二给大家一天时间休息，周三跟普通班一起正式开学。张途安说完停顿了一下，环视一圈，镜片后闪出精明的光。“然后是大家最关心的摸底考试，计划是在开学后的下个周一周二，两天。
这下大家的声音又变成了哀嚎，考试永远是学生最不想面对的现实。“老师相信大家的能力，一定能比中考时更出色……接着就是熟悉的长篇大论鼓励词。
众人渐渐没了兴趣，各自无精打采准备翻书做题。方一鸣更是懒得听，但是也不想做题，拿着笔在桌子上乱戳乱画。
“啊，话题偏了点儿哈哈。说的差不多张途安才重新转回到正题。“嗯，摸底考后按照成绩我会安排大家自行挑选座位，大家对这种方式应该很熟悉了，我就不多做解释了。
华英中学一直有这样的规矩，大家各凭本事选择好的位置。万一鸣停了笔，看了看唐屿，又转向了他旁边的位置。
“屿哥，你到时候坐哪儿？唐屿没有理他。“不会还坐这儿吧？你坐差不多的位置都三年了，你还没腻啊！
“不腻。
“我腻了，我感觉我最近眼睛都不太看的清了，我们要不要坐前面一点。
“不去，你腻了可以自己坐前面去。
“我不，我走了你怎么办。夫妻本是同林鸟……唔唐屿一本子又拍到了他脸上。
“值日表也需要尽快安排出来，我们只需要负责教室和周围的卫生区域就可以了。唐屿。
到。“唐屿面不改色抽回万一鸣紧紧攥着的本子，桌子发出轻微的响动。
“班上同学我不太熟悉情况，你帮忙安排一下值日表吧。大家有什么特殊情况都可以跟唐屿讲，你们比较熟悉。
“好。唐屿无所谓的同意了，班上同学也都回应表示能接受。张途安又交代了一些琐事，残阳落到他眼镜上时，他转头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看手表。表示接下来的时间就给大家上自习，让唐屿坐到讲台上照看，说完就走了。
唐屿收拾了一下，挎着书包往讲台上走。宋知夏正在低头写题，桌边的书被挤的超出了桌沿。突然走过一个人，书包一角撞到了伸出来的书角，“哗啦一声掉到了地上。
宋知夏急忙放下笔躬身去捡。“对不起。两人同时出口，旁边的人先一步蹲下捡了起来。
修长白净的手指一本本捡起来，拂去沾上的灰尘，摞起来搁到了桌上。宋知夏慢了一点只拿到一本，呆呆的看着唐屿。余晖洒在他的头顶，蓬松的发丝镀了一圈橘黄的光晕。
唐屿抬头，神情较之前多了些温和，嘴角也不似之前那般紧绷，带点随意的弧度。夕阳在他身后，宋知夏看不真切，但是那双眸子竟是灿若星辰。他本就长的好看，是一种棱角分明的冷俊，浓密的眉，高挺的笔，显得高贵而优雅。
“抱歉。起身时宋知夏听到他又小声说了句，很温柔，像是说在她的耳边，与之前帮她搬箱子不同，带着些少年特有的青涩感。宋知夏觉得喉间有些发涩。
“没，没关系。忙乱急促的一场对视，宋知夏感觉自己的脸有些热，急忙转头整理自己的书。唐屿清咳一声，也转头走上了讲台。
宋知夏感受到被遮住的余晖重新照在自己身上，更像是唐屿走后留下的，给予她的一丝光亮。
宋知夏手上随意的摞着书，目光却紧紧追随着他，看他放下书包，拿出书和笔，坐下低头写字。暖色的光照在他的侧脸，一半是阴影，一半是温柔。宋知夏感觉自己的心跳有些快，脸上也有些发烫，欲盖弥彰的低头写题。写了一会儿又忍不住抬头看向讲台。
唐屿依旧很安静，像身后躺着的粉笔字，明明该一丝不苟，在她眼里却变了模样。她没心思写题了，捂了捂自己发热的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是没什么用，每写完一个题还是忍不住偷偷抬头看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