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黎明之前，落刑殿外，几只未化形的神鸟不断的拍翅，鸣叫，惊扰了神皇的清静。
神皇推门而出，这几只雏鸟，便匆匆飞离，落了几片，漂亮琉璃的羽毛，旋转而落。
神皇看着落了一地的轻羽，不知为何内心荒凉。
他回过身子，看向落刑殿内浓重的暗影，又带着莫名的情绪，垂眸看向依旧光洁干净的衣袍。
门殿渐渐关了起来，当中安静寂寥的可怕，只有莹川冰床，微弱的蓝光之上，有一个朦胧绝色，却一动不动的身影。
神皇不忍再看。挥手间，压了几道厚重的封印之力，挺拔的身姿便有些许晃动。
他背对殿门，想静默片刻。
不过一会儿，黑暗的天色，几颗零星开始朦朦胧胧，渐渐破晓， 一抹光亮突然跳动的挥洒了出来，忽然间，便有温意的光芒笼罩在神皇周身。
神皇抬起右手，微微遮向太阳，暖阳从他修长白净的手指穿过，仿佛带着透亮的轮廓，被阳光染的通红发亮…
神皇眼眶有些微酸，仿佛自己手上沾染的不是温亮的光，而是那怎么也清洗不掉的血迹。
黑暗和黎明碰撞而过，记忆中阑珊的花开在心口当间，无比瑰丽却疼痛难安。
仿佛耳畔还有自己已染满灰尘的承诺。
“沁玉，我要你，一生喜乐，无有悲伤！
那天的沁玉，身姿卓越，着淡紫色的新衣，满面欢喜，调皮的拘了一礼。
“我尊贵的哥哥，玉儿要护着你，让哥哥一直是万界至贵，不染纤尘。
现如今，沁玉却已深陷悲伤和磨难中，连挣扎都不被允许，而自己，万界至贵的力量和权力也摇摇欲坠。
那日所有的承诺，仿佛都成了戏言。
周遭难言的沉闷，神皇转瞬便逃离开了。不知不觉中，神皇走到了凤凰山域。他隐了自己的行踪，淡淡的踱步徘徊。
一群各色各样的凤凰，在追逐嬉戏，其中有一只顽劣的很。调皮的，啄掉了其余好几只小凤雏的羽毛。
几只年幼的凤鸟，才不过一会儿就恼了。扭打成一团。神皇看着觉得很是熟稔。那只带头调皮顽劣的小凤雏竟和沁玉小时候一样嚣张跋扈。
几只小凤凰，匆匆化了人形，都是些七八岁小童的模样，各个憨态可掬。
“你们独斗不过我，竟敢一同欺辱我。那最是顽劣跳脱的小童，抬头不可一世的叫嚣。
稚嫩的童音，难辨雌雄，清脆悦耳的很。
“我们一起上手揍他，不信揍不过。几小只摩拳擦掌，预备给顽劣的小凤凰一个深刻的教训。
“哼，你们尽管试试，我哥哥定然饶不了你。那嚣张跋扈的小模样，配上稚气未脱的小脸颊，又让神皇红了眼眸。
万岁生辰前，玉儿便一直是嚣张顽劣的性子，自己又纵他纵的很，神力也很是惊鸿，神贵子侄几乎被他挑衅个遍。独斗不过他，群殴也几乎占不了什么便宜。
那时，沁玉是有哥哥疼着，宠着，纵着的。
神皇心中郁结，满心充斥着裂痕和痛楚，当下找不到片刻的喘息。
他缓慢的闭上了双眼，好似耳旁又有人，轻轻软软的喊他哥哥了，不是叫他陛下，不是叫他神皇，不是叫他主子。
这场充满恶意，冰冷的梦境做了几千年，不知何时何地才能清醒过来。
夜渊仿佛又回到了玉儿生辰之前，回到可以无底线的娇纵玉儿的时候，回到玉儿微微蹙眉，便心疼的可以给玉儿摘星捧月。
回到沁雪神殿，小玉儿拉扯着他的衣袖，软软的同他撒着娇。
同他说怎么许久不见哥哥寻玉儿。今日，说好了要带玉儿去戏水捉鱼。
可现在的玉儿的面容，他甚至不敢多想，他得多么残忍暴戾，才下的去手啊。
他的沁玉，一寸寸的要毁在他手里。
最是怕疼的玉儿，最是怕黑的玉儿，最是调皮活泼的玉儿。他所惧怕的一切，都让自己重复着，千倍万倍的赐予了他。
还命他不可逃，不可避，不可拒，甚至不可以喊疼。怎么就弄成这样了啊。怎么会…
明明说要疼着他，护着他的。
记忆深处的画面，在不断的沸腾重复着，压抑无止境的叫嚣叠加，仿佛顷刻便要摧毁神皇疼痛跳动的心脏。
“沁玉！沁玉！神皇唇齿间，不断轻轻唤着玉儿。眼眸间竟然有了湿意。
自己满身血债，不知还有何脸面面对玉儿。
暗殿中，一动不动的玉儿，仿佛听到了耳旁有哥哥熟悉温暖音色。
他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溢出一连串晶莹剔透的泪花。
哥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