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5张志远父子进了我的房子后，竟然真的住下不打算走了。
“你这房子离医院近，我爸看病方便！
还有周玲产检什么的，不用走太远！
不过你这房子太小就两个房间，要不，你干脆住单位宿舍？
张小军的这一番安排，引得我一阵冷笑。
之前我没房子，我一直住在漏雨的地下储藏室。
一到下雨满屋子霉味熏得我想吐。
那个时候我就暗自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挣钱买个自己的房子，谁也别想把我从房子里赶走！
“张小军，你能不能把脑浆摇匀了再跟我说话！？
“我只见过裹小脚的，没见过裹小脑的，你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这是我的房子！
用不着你来安排！
让我搬出去住，你做梦吧！
说完，我走进卧室“啪地一声关了门。
后面的几天，张志远说他骨头疼，一直卧床。
我让张小军带他去医院，他躺在床上摆手“我可不能动啊，我一动骨头就散架了，我必须得这么躺着！
我知道他是故意的。
我索性也不管他，看他能装到什么时候。
张小军和周玲，每天往沙发上一趟就是玩儿手机看电视。
我爸叫他们端个水，张小军都非常不耐烦。
“不就是摔到了屁股了吗？
腿又没事儿！
倒个水还得别人伺候，真麻烦！
如果是我这么跟他说话，他早就是一顿臭骂了。
可现在看着他亲爱的儿子，他只是动了动嘴角，又生生忍住了。
给我爸端了一杯水后，我从卧房出来“这房子你们还能住两天，我已经卖出去了，过两天新房主就要来收房子。
张小军一愣。
他还没说话，一旁的周玲就沉不住气了“你凭什么把房子卖了！？
我瞥了她一眼“这房子是我的，我想卖就卖，关你屁事！
“可是！
你把房子卖了，我住哪儿！
说着，她又摸着肚子“你大侄子住哪儿！？
我瞪了她一眼“你们爱住哪儿住哪儿！
“你家不是很有钱吗？
连套多余的房子也没有吗！
顺便把未来老公公也接过去一起孝顺啊！
周玲明显有些心虚了。
“我已经自立了，不会再问家里伸手。
我啧啧两声“果然是新时代女性啊，不问家里伸手，却霸占着未婚夫姐姐的房子不肯放手！
周玲又拔高了声音“嫁汉嫁汉穿衣吃饭！
你们男方娶媳妇买房，那是天经地义！
我白了她一眼。
“张小军又不是我儿子！
想要房子问你老公公要去！
周玲和张小军见说不过我，立刻冲进了卧室。
两人的尖叫此起彼伏。
“你们家到底怎么搞的，这房子不是说好了给我结婚的吗？
你们还保证过要加上我的名字！
怎么突然就卖了！？
你们是合起伙来骗我的吗？
“爸，没房子我怎么办啊！
你必须让她把房子收回来，要不然，我就不给你养老了！
以后也不管你了！
你就跟着她过吧！
“你们别着急，这事儿我也不清楚啊……小卧室里吵闹声很热闹。
我打电话约上几个小姐妹，就出去喝咖啡了。
6后面几天，我忙着忙着房子过户。
整理东西的时候，突然发现我的一条卡地亚项链不见了。
当时我并没有声张。
只是默默拨打了一个警察朋友的电话。
“有个叫周玲的女人，你帮我查一查……腾房子那天终于到了。
他们三个人，果然在家里上演了一场全武行。
只见张志远躺在屋子中间，大声叫着这是他的房子“你们这群土匪！
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这是我的房子，我哪儿也不去！
张小军也气焰嚣张。
他直接去厨房提出一把菜刀。
“谁敢撵我们走！
老子就跟他同归于尽！
周玲也把肚子往前一顶“有本事打我啊，正好一尸两命！
新房主见到这情况，满脸无奈。
我爸非常得意“张小娜，只要我活着一天，这房子除了小军两口子，谁也住不了！
新房主见了这一屋子无赖，板着脸问我该怎么办。
我二话不说，直接打电话报了警。
新房主有房产证在手，警察说要是阻拦腾房，就把他们三个铐起来拘留半个月。
我爸一听，吓得一下子就从地上弹了起来。
张小军一开始想反抗。
可看到警察对他掏出了手铐，他也吓得脸色惨白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周玲见这两个男人都这么窝囊。
气得破口大骂“真是一家子穷鬼！
为了个鸟笼子闹得鸡飞狗跳的！
老娘不伺候了，这孩子我也不要了！
我现在就去医院打了他！
张小军急了。
他一手拉着周玲，冲我大喊“张小娜，那么小的孩子你都不放过，你心肠怎么这么歹毒啊！
我爸见他孙子要没了，也急了。
他冲上前想就打我。
在场的警察一把将他拦住。
他不罢休，大声叫嚷着“可怜我的小孙子啊！
你还没出生，就要被你黑心的姑妈逼死喽！
周玲很不耐烦，她用力甩开了张小军。
我见状，赶紧挡在门口。
周玲瞥着我，她得意地说道“良心终于发现？
还是我要打掉你小侄子你舍不得了？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立刻给我一百万，我可以考虑把孩子生下来！
我抵住门，不让她往外迈一步。
“一百万？
狮子大开口啊！
你还真是病入膏肓了！
就你这段位，骗骗他们两父子可以，想骗我门儿都没有！
周玲脸色一变“我骗你什么了……你什么意思？
“你根本就没有怀孕！
一直都是假装的！
“你说什么！？
张小军冲过来“张小娜，都什么时候了，你说话怎么还这么狠毒！
玲玲怀孕的事儿不是明摆着的吗？
你怎么……我懒得跟他说太多。
一把从抢过周玲的包。
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全部抖落在地上，一包拆开的卫生巾赫然出现。
见到这一幕，张小军也懵了。
“玲玲，你这是……周玲脸上是明显的慌乱，她一把扯过那包卫生巾“这是我之前用的，包里东西没换，我……我呵呵一笑“解释什么啊，现在马上去医院，要是医生说你真的怀孕了！
这房子我就不卖了白送给你！
“但是，你要是装出来的……我就告你诈骗！
周玲一听“诈骗两个字，瞬间脸就白了。
张小军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
“玲玲，你到底有没有怀孕？
她索性包也不要了。
“真是一屋子穷鬼！
为了三瓜两枣把警察都叫来了！
“张小军，咱两拜拜了！
我现在就去医院就把孩子打掉！
说着，她推开我要往外走。
我拽住她“别想逃走？
先把我的东西交出来！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我一把将她脖子上的项链扯下来“这项链是我花了八万块买的，数额超过五万，就已经构成盗窃了，你等着坐牢吧！
她要夺回项链，我赶紧往后退了一步。
她还嘴硬“我家那么有钱，我能偷你的东西？
区区一条项链而已，你这个穷逼都能买到，难道我这个富家千金没钱买吗？
“而且你说是你的，你有证据吗？
我没理她，把项链翻过面对一旁的警察说道“这三个字母是我名字的开头，还有这一串数字，是我的生日。
我手机里还有这条项链的电子发票，我可以一并出示给你们证据确凿，周玲想要开溜。
两名警察冲过来一把将她擒住。
周玲尖叫了一声。
“你们想干什么啊？
仗势欺人吗！
项链我已经还给她了！
还揪住我干什么啊！
我“啪地甩出一叠打印纸。
“周晓华你就是个诈骗犯！
而且你是惯犯了！
这些年你冒充有钱人家的女儿，骗得不少男人倾家荡产！
这些都是你的通缉资料！
张小军缓步上前，他一张张翻看起那些东西。
我冷脸看着他“张小军，这世界上哪儿有那么多富家小姐，还刚好就被你给遇上了？
清醒一点儿吧，你遇到骗子了！
最接受不了事实的还是我爸。
他上前用力拍打着张小军“你竟然给老子带了个骗子回来！
老子那些钱都白花了！
那可是我辛辛苦苦攒下来的啊！
我打死你！
在两人的拉扯中，我才知道，张志远为了给张小军撑面子，竟然把老房子卖了。
张小军拿着十几万现金，给周晓华买了一堆奢侈品，把那些放房子的钱，花了个干干净净。
所以，他才会一直逼着我让出房子。
不过我实在是没想到啊，他平时抠抠搜搜，在这种时候还挺舍得投资的。
我爸痛心不已。
见我要走， 他突然抓住我的手“小娜，还好你一直坚持！
这房子才没被骗走！
你到底是念过书的，就是聪明啊，就是比你弟弟强！
爸爸没白疼你！
我抽回手“少扯没用的！
赶紧给我走，人家还等着腾房子呢！
我爸哭丧着一张脸“我都这样了，你还要把我赶走吗？
我耸耸肩“房子已经过户了，这里你横竖你呆不了了！
我爸又看向一旁的张小军。
只见他此刻已经彻底崩溃了。
就在他也要离开的时候，我爸拽起了他的衣角“儿子啊，你姐不管我了，你不能不要我啊！
“我管你！
谁管我！
张小军恶狠狠地看着他“都怪你！
活了大半辈子就活得这么窝囊！
看看你周围的人！
给儿子买别墅买豪车！
还有大公司大产业！
你再看看你！
一身穷酸，我每次跟你出门，都觉得丢人！
这话，听得张志远整个人都呆住了。
好半天，他才低声说道“小军，爸虽然什么都没有，但爸爸真的很爱你啊……爱用个屁用！
张小军开始歇斯底里。
“光嘴巴说说，谁不会啊！
你这样的穷逼，就不配生儿子！
我恨死你了！
7那天虽然波折，最后在警察的协助下，房子也终于腾了出来。
他们搬去了哪里我不知道。
我搬去了哪里，我也没告诉他们。
因为，我已经下定决心要做个割断了。
这么多年了，我该为自己活了。
可就在几天后，这两父子竟然闹到了我工作的地方。
那天我才刚到公司，就看见写字楼下围着一群人。
走近一看，那撒泼打滚的正是我的父亲张志远。
只见他的身后拉着一条横幅“丧良心女儿抛弃六旬老父亲，如今无钱生活讨要说法！
张小军在一旁唾液横飞“我妈去世三十年了，我爸为了养大我们一直没再娶！
这么多年光为孩子付出了，现在他老了病了，我姐对他不管不问！
你们说，这还有天理嘛！
他说话的时候，对面几个人拿着手机对着他。
其中一个人我一下子认出来了。
那是一个好几百万粉丝的大网红，专门在网上直播家庭纠纷。
见我来了，他们立刻一拥而上，并将镜头对准了我。
张志远扑到我身边，拉着我的衣角不松手“我养你那么大，你不能不管我！
你赶紧给我拿钱看病！
我日子过不下去了，你必须负责！
张小军赶紧上前扶了他爸。
“爸啊，儿子没用啊！
要不是儿子也身患重病，怎么会让你现在过成这样？
说着，父子两个就抱头痛哭。
我愣了一下“张小军，张志远顶多就是个高血压！
你乱嚎什么啊？
而且，你生的什么病？
吃的什么药？
我看你是脑子长泡了吧？
张小军抬眼，愤愤地看着我。
“你还有脸说！
“我们不告诉你，就是怕你担心，怕影响你工作！
“可现在，你为了过好日子，对我们完全不管不顾！
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所有才打算让自媒体曝光你！
我看向四周，那几个自媒体网红的手机，都要要杵到我脸上了。
瞟了一眼屏幕，我看见那上面几乎全是骂我的话“女儿不管父亲，天打五雷轰！
“不孝顺的人，早晚下地狱！
“人在做天在看，等着瞧吧，有你受罪那一天！
看着这些咒骂，我呵呵一笑，并不是太在意。
我想离开，周围的人却拉住我“你不能走！
今天要是不给你家人一个说法！
我们所有人都不答应！
人群开始起哄。
这些人中，绝大部分是不明真相的围观者。
还有一部分，是那些自媒体人的随行人员，这些都是张小军请来的。
他虽然不学无术，倒是很懂得煽动人心。
我干脆也不走了。
我问他们到底想怎么样。
张志远抓着我的衣服“张小娜，我要跟你断绝关系！
我一听，立刻答应“那太好了，我求之不得！
“但这么多年，你得把抚养费都还给我！
从小到大，我已经算过了，你得给我一百三十万！
听到这个数字，我立刻明白了。
这一百三十万，就是我卖房的房款。
看来，这张家父子到现在都还不死心，惦记不了我的房子了，就惦记我的钱。
“只要你把钱给我，我以后跟你恩断义绝！
“你走你的阳关大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我看了一眼直播间，人数已经飙到了十万。
大家兴致盎然，公屏上的一条条评论飞快地移动，几乎全都是一边倒对我的指责。
见时机终于成熟了，我也不装了，立刻从包里拿出一叠银行转账凭证。
这些是我工作十年来，每个月向家里转款的金额。
从刚开始的两千块，到最后的一万，金额一直在上涨，张志远名字的账户和每个月入账的时间，一直没有变过。
见到如此长的时间点，公屏上的人都有些吃惊。
“十年前，那个时候平均工资才两三千，她竟然就每月给家里转这么多钱！？
“难道，这里面还有别的隐情？
“我看有问题，她那个弟弟看着活蹦乱踢的，有什么病啊！
这么多年不工作，肯定是一直在家啃老！
见风向一下子变了，张小军急了。
他指着我大声吼道“张小娜你真够阴毒的，这么多年的转账凭证，你竟然还保留着！
我神色冷冽“遇到你们两个吸血鬼，我当然得做好准备！
张小军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了。
他看向那些网红“你们中，是不是有人提前给她通风报信了！？
“要不然，那些东西，她怎么可能随身携带！
他猜得很多。
这群主播中确实有我认识的人，也确实是他提前告知了我今天的事儿。
见没人理他，张小军恼羞成怒。
“到底是谁出卖了我，要是被老子查到了，我让他死得难看！
张小军这副尊容，也被手机实时直播了出去。
公屏上的人全部愤怒了“哎哟，威胁起主播来了！
自己不占理，就想甩锅到别人身上！
我们可不惯着你！
“要是敢伤我们主播一根头发！
我们这几百万粉丝可不是吃素的！
我爸对网络不太了解。
不过他看到张小军黑着脸，也意识到了情况不妙。
“张小娜，我不管你有多大本事！
反正我要跟你断绝关系！
“你必须给我钱！
一百三十万一分都不能少！
钱一到手，我绝对不会再找你！
以后就算我死了，你都不用来看我一眼！
正说着，直播弹幕里突然出现一条评论“这位父亲提出的一百三十万，完全没有任何法律依据！
说话的人，是一名律师。
他表示，如果张志远上诉，他可以免费帮我打这场官司。
而且他还指出，根据我刚才提供的付款凭证，我这么多年支付给张志远的抚养费，已经远远超过了他抚养我花费的金额。
所以，如果要跟我断绝关系，张志远一分钱都分不到。
听到这个结论，张家父子沉默了。
张志远抓着我裤腿的手，也松了下来。
见我要离开，张志远忙道“我想明白了，我不跟你断绝关系！
所以张小娜，你今后必须向之前一样，每个月支付我一万块抚养费！
“我是你爸，这是你应该给我的！
他刚说到这里，公屏上的人再次愤怒“真是个吸血鬼！
这么压迫自己的女儿！
还有没有一点儿人性了！
“老是让女儿养！
儿子呢？
“那化勇说，肯定用女儿钱补贴儿子！
张小军看见这些话，彻底暴躁了“你们知道个屁！
谁家女儿不补贴娘家！
谁不上赶着给自己弟弟买房出彩礼！？
她要是早点儿嫁出去！
早就能为我和爸挣个几十万嫁妆了！
就是因为这个！
她是欠我的！
这个钱她必须给！
张小军这副嘴脸，不仅把公屏里的人惹怒了。
在场看热闹的人也纷纷不依了。
“你们家在卖女儿吗？
搞了半天你自己娶不到老婆，是怪你姐没给你挣彩礼钱啊！
“想娶老婆，干嘛不自己挣钱！？
“一个大男人，竟然活得这么窝囊！
众人将他们围了起来，轮番指责。
那一刻的他们百口莫辩，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也在大楼的保安的保护下，暂时离开了现场。
后来我看了直播回放，我才知道那天张小军又跟我爸在街上吵起来了。
他说我爸太没用了，连女儿都降伏不了。
还说我爸生了他，就应该养他，并且应该负责给他娶媳妇儿买房。
说到激动的时候，“啪啪就给了张志远几个巴掌。
当时在场的人看不过去了，冲上去打了他。
我爸虽然一直被张小军骂，但一见有人打他儿子，立刻坐不住了，他对着那些人破口大骂“我被自己儿子打，我愿意！
你们敢动我儿子一根头发！
我就跟你们拼了！
这画面播出来，大家都无语了。
好事者甚至把这做成了小视频段子，那几天在网上特别火。
他们父子两，终于活成了笑话。
8后来，我联系到了直播间帮我说话的律师。
在他的帮助下，我成功通过法院判决，每个月只需支付张志远最低生活抚养费。
而对张小军，我没有任何抚养义务。
这事儿因为闹得很大，公司在得知了我的情况后，酌情将我调到了别的城市。
我开始了新的生活。
我也会和之前的朋友打电话。
她们告诉我，张志远父子一直在到处打听我的消息。
但是大家都清楚他们的嘴脸，没有任何人透露我的行踪。
我支付的每月几百的赡养费，显然不够张小军一个人的花销。
为了供养儿子，我爸只能出去打工。
但他挣的那些钱，怨言不够他亲爱的儿子的花销。
张小军对他不是打就是骂，一直抱怨张志远为什么要把他生下来受罪。
说自己一切的痛苦，都是他造成的。
我爸只能忍着。
张小军还是想着傍富婆。
但他这样的条件，连正常女孩儿都不会看他一眼，更不用说富婆。
后来他强行向一个女孩儿表白，见对方还是不同意，于是一怒之下对女孩儿大打出手。
女孩儿报警后，张小军因为故意伤害罪，被判入狱三年。
我爸白天在餐馆打工，晚上睡在阴暗的地下室里。
这就是我爸一直追寻的“传宗接代。
最后落得个老无所依……听到这些事儿，我的心情很淡然。
我突然想到我被送到奶奶家生活的那些年。
因为多吃一口肉，我要看婶婶的脸色。
因为打碎了一个碗，我就被罚到羊圈去睡觉。
现在，我已经可以坐在阳台上喝咖啡，看着楼下的车来车往。
生活，终于对我温柔相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