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们偿命
5，
当朝首辅与镇国公世子宫门互殴。
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京城。
我被楚寻舟带回了府里，然后被禁足了。
他将我堵在门后，捏住我的下巴，问我
「你与喻齐拉拉扯扯究竟为了什么？」
我直直的看着他，一字一句道
「我要死了，我像他求药。」
楚寻舟却嗤笑出声，我的回答像是印证了他心里那龌龊的猜忌。
他讥讽的上下打量我「求药，看来是首辅夫人寂寞难耐，另觅新欢了。」
「沈绫，别装了，你的身子我知道，娘胎里带出的旧疾，要不了你的命。」
我无力与他争辩，因为我的心口又开始疼了。
楚寻舟走了，还下令不许府医为我看病。
他说「夫人被补药补的过了，停两日让她泄泄火。」
现在我每咳一次，就要呕一口血。
偌大的屋里只有我的陪嫁丫鬟阿福陪着我。
她握着我的手，求我不要放弃。
「小姐，夫人还在家念着您呢，您不是最喜欢吃夫人做的甜糕了吗。」
「小姐，小黑还在家里等着您呢，昨日府里有人来说，小黑已经长大了，每日能吃两斤肉呢。」
「小姐，小姐……」
说到后面，阿福已经泣不成声。
我摸了摸她的脑袋，强忍着不适，对她说
「阿福，你把小黑带回来，我回不去家，只有小黑能陪我了。」
自我嫁入楚家，楚寻舟便将我软禁在府中。
除了必要的宫宴，他不让我出门。
三年了，我一次都没回过家。
只偶尔在宫宴里能见到爹娘。
每当我看到爹娘那日渐憔悴的面容，我都心痛不已。
而小黑，小黑是去年我在院里发现的小黑狗。
它刚满月，虚弱无比，是它的妈妈将它从狗洞里叼进来的。
我走近时，小黑咬住了我的裙摆，倔强的想要爬到我身上来。
我决定养下小黑。
可我知道小黑不能留在府里，
楚寻舟存心折磨我，除了阿福，再不拨其他丫鬟给我，他要我依赖他。
若是小黑留着，他定是要将小黑丢掉的。
我让阿福悄悄将小黑送回了家，托爹娘照顾着。
楚寻舟来看我时，我求他让人把小黑接过来陪陪我。
许是我病的太厉害，他竟答应了。
小黑是一条有灵性的狗，他被带到我面前时，竟和以前那样，咬住了我的裙摆。
我开心极了，连精神都恢复了许多。
我便让阿福将躺椅搬到院子里来，看着阿福玩耍。
楚寻舟好像转了性，这几日竟也不去找他的尤绵绵了，反而一下了朝，就到我院里来陪着我。
我一眼都不看他，他也不恼，就站在院门口看着。
过了七日，他总算站不住了，进门来问我
「在你眼里，狗比我还重要是吗？」
「好，你好的很！」
6，
阿福死了。
我看着安安静静躺在地上的阿福，哭的撕心裂肺。
阿福的手指断了，
她到死也没松开手，是在咽气后被人硬生生掰断手，将手里的东西拿走的。
楚寻舟高高在上的站在那，讥讽的说
「沈绫，你还妄想吃了假死药与他私奔是吗？」
「你的丫鬟既然识不清谁才是她的主人，打死还是便宜她了。」
随后，他将尚在我手中，将要送入口中的药丸狠狠碾在脚下，转身离开了。
我的身子太弱了，弱到连哭都哭不出来。
我坐在地上，看着这个从小陪我长大的小丫头，几近崩溃。
小黑也察觉了我的情绪，在我的身旁静静的窝着。
阿福只是想将喻齐送来的神药带给我，却被楚寻舟以为我要和喻齐私奔，生生的将她打死了。
我的心中第一次对楚寻舟燃起了恨。
那点对他的愧疚，随着阿福的死，烟消云散了。
7，
我带着小黑在院里的大树下刨了一个坑。
我将阿福葬在了这里。
之后我硬撑着回到了屋里，躺上了床，心口的疼痛让我蜷缩着身子。
浑浑噩噩中，我好像做了一个梦，梦到我八岁的那个冬日，我在沈府后门捡到了虚弱几近昏迷的楚寻舟。
楚寻舟拉住了我的裙摆，弱弱出声
「小姐，救救我。」
我将他带回府里，请了府医好生养着，一个多月后，他总算有了点人样。
他和我说，他是江南一个世家的庶子，爹娘死了，叔伯争家产，顾不得他，他趁乱跑了。
一路来到了京城，再也支撑不住，晕倒在了我家府门口。
那会儿胞姐已经入宫，因着我阿爹是礼部尚书，被封了妃。
家里就剩我一个孩子，爹娘疼我疼得紧，见我非要留下他，就依我了。
他天资聪颖，我阿爹便供他读书。
我与他一起长大，情深意浓，在他还是个秀才的时候，就与他定下了婚约。
他说「阿绫，待我金榜题名，我便娶你。」
那日我高兴极了，带着他出门逛街。
我看到店里的那枚玉簪甚是好看，就想叫阿福付钱。
他拦住了阿福，对我说「我买给你。」
可他哪有什么钱，阿娘虽每月给他些钱，却也只够他日常花销，这枚玉簪即便他不吃不喝也要三个月才攒得下来。
可看着他坚定的眼神，我说「好。」
于是接下来的一个月，他再没回过府。我悄悄打听了，他去码头做苦力，瘦弱的身板却比那些大汉能抗，赚的钱也更多。
等我再见到他时，他被晒黑了些，手上却拿着那枚玉簪。
他说「阿绫，玉簪我给你买回来了。」
我看着他那布满粗茧的手，心疼的哭出了声「你怎么那么傻，你的手是用来读书写字的，不能糟蹋来哄我开心。」
楚寻舟却严肃了起来「沈绫，你是我最心爱的女子，你值得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那枚玉簪也被我郑重的收了起来，期盼着嫁给他那日，再簪到头上。
这一觉我睡的很久，迷迷糊糊中，我感觉到小黑在拽我的衣裳。
我喃喃说「小黑，别拽我了，我梦到阿娘了，我想阿娘做的甜糕了。」
8，
待我醒来，已经是好多天后了。
我睁开眼，看到的却是楚寻舟坐在床边，握着我的手。
他眼眶红红的，见我醒来，他说「对不起，阿绫，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药是可以延缓你痛苦的药。」
「对不起，对不起……」
我将手抽回，撇过脸去，不理会他。
他失魂落魄的站起身「你醒了我就放心了，我先走了，岳母遣人送了甜糕来，你吃一些。」
待他出了门，我挣扎着起了身，看着桌上的那盘甜糕，眼泪再次涌了出来。
我一步一步的挪到了桌前，正拿起了一块甜糕准备咬一口，却听见外面传来了一些动静。
「姑爷，小黑它……」
「小黑的事瞒好夫人……」
我的心忽的像落入了冰窖。
浑身一阵冰冷。
小黑……小黑！
我不知哪来的力气，走到门前猛地把门推开。
门外站着的是从小将我照顾到大的李嬷嬷，还有本该走了的楚寻舟。
我捂着心口，问他们「小黑，小黑去哪了！」
楚寻舟没有回答我，而是瞪了一眼李嬷嬷，转身走了。
我倚靠在门上，眼睛四处搜寻着小黑，想要找到他。
李嬷嬷扶住了我，将我带回了屋内，让我躺下了。
我抓住她，急切的问道「嬷嬷，小黑去哪了？」
李嬷嬷看着我，眼中闪出了泪花，她说「小姐，你昏睡的这几日，姑爷将那外室带回了府，给了名分，就在昨日，她说小黑咬了她，竟直接让人把小黑打死了！」
我眼前一黑，喉中的那口瘀血再也忍不住呕了出来。
我抓紧了嬷嬷的手「嬷嬷，我要！」
9，
与李嬷嬷一起来的，还有一位太医。
在太医的医治下，我的身子竟有了几分好转。
小半个月后，我已然可以下榻行走了。
我让嬷嬷派人前往各个院落传话，要那些姬妾们每日丑时前来请安，侍奉我起床用膳，亥时也要再来请安，侍奉我安寝。
第一日，除了那位新来的尤姨娘，其余妾室们都到了。
她们深知楚寻舟薄情寡义，便把念头放在我这里，毕竟只有敬我，她们才能在这深宅后院里活下去。
第二日，尤绵绵还是没来。
我当即让李嬷嬷亲自前去，将她给绑了丢过来。
尤绵绵哪见过这场面，只一味的说等楚寻舟下朝回来我就完了。
我笑了笑没说话，给了旁边红姨娘一个眼色。
红姨娘是在她之前最得宠的妾，此番被夺了宠爱，正是恨她狠的牙酸。
「妹妹，大人可管不了这些，我朝律法有定，妾室不敬主母是大罪，主母可直接发落，不必由丈夫同意。」
「夫人病了这么久，也不见你过来侍奉，就算是把你发卖到窑子里，也是可以的。」
尤绵绵显然被吓坏了，她哪知道要是不入府，我这主母还耐不得她，一旦入了府，便再难出去了。
「寻舟说了，我是他心中最重要的女子，你们都算什么！」
我听着这话，很是恍惚。
「尤姨娘不懂规矩，便罚在我院门口跪着吧。」
尤绵绵满心期待楚寻舟下朝回来解救她，却不曾想到他被圣上留下了，直到傍晚才回了府。
她一直被看管着跪在我的院前，期间只给灌了些水，此时已然狼狈不堪。
见到楚寻舟时，她直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楚寻舟只瞥了一眼她，便黑着脸把我堵在了屋里。
他把手中的甜糕放下，和我说「这是岳母做的，我给你带回来了。」
我顺手就将甜糕砸在了地上。
楚寻舟气极，掐住我的脸「你不是要吃甜糕，我为你带了两回你一口都不吃，你到底要什么？」
我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要你死。」
楚寻舟大概是气疯了，他粗鲁的把我丢在床上，撕开我的衣裙，低头就要吻我。
我有些恶心，不停的挣扎，却又被他按住双手。
「你就这么讨厌我。」
「不就是一个丫鬟，一条狗。」
「我是你的夫，我难道还比不上两条贱命！」
我气的发抖，鼓足了力气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
「你不配与他们比！」
这一巴掌将我手都扇麻了。
楚寻舟摔门走了。
临走还不忘把那个装晕的带走。
李嬷嬷进了屋来，看着狼狈的我，心疼的又掉了眼泪。
「小姐，您为什么不和他说实话啊？」
实话……实话该如何说呢。
是说那日胞姐将我接到宫中，声泪俱下的求我与楚寻舟解除婚约，将那两道圣旨与我看，一道是让胞姐和亲大漠，一道是钦点楚寻舟为状元。
圣上老了，多疑又昏庸，楚寻舟的光芒太甚，他左右逢源，让圣上起了疑心。
若我要嫁与楚寻舟，胞姐就要被送往大漠和亲，
若我不嫁楚寻舟，胞姐便可继续做她的贵妃，楚寻舟也可顺利入朝为官。
待楚寻舟入宫殿试后，我命家奴大张旗鼓宣扬我与楚寻舟退婚的消息。
与此同时，楚寻舟正骑着高头大马，自宫门而出。
状元游街，万人空巷。
自那日起，我与楚寻舟便失了联系。
也受到了京城贵女们的排挤。
只有与我们自小玩到大的喻齐常上门看我。
阿爹阿娘知道我此番举动的原因，更是对那昏庸的圣上怨了又怨。
阿娘说「老爷不过正二品的尚书，竟也能引得圣上如此猜疑。」
阿爹说「镇国公征战一生，八个儿子如今只剩了一个，想来这个世子也留不住了。」
喻齐说「袅袅是我心尖尖上的人，倘若那日你选了楚寻舟，我也会挂帅出征，绝不让她受这天大的委屈。」
楚寻舟起初被点在翰林院做事，后来做出来许多功绩，让圣上满意的不行，短短两年就升他做了首辅。
圣上要为他指婚，他却说「臣心中只有沈尚书的次女沈绫，望陛下成全。」
他怨我，恨我，我都愿意担着。
可他千不该万不该害我的阿福。
我恨他，也恨自己。
倘若我不把小黑接来，小黑也不会就此惨死。
尤绵绵以为我不知道，
那日喻齐来送药，是她拦着阿福不让她拿着药给我，还对着楚寻舟添油加醋，这才引得楚寻舟对阿福痛下杀手。
她不过一个愚蠢的穿越女，新时代的女性，竟也能做出如此雌竞之事，还接连害死了两条生命。
我坐在院里，抚着我为阿福立的碑。
「阿福，你们的时代也不全是好人。」
是的，阿福也是一个穿越女。
可她并不像尤绵绵那样作天作地，整日围着男人打转。
她是那么的善良，最终却依旧死在了她最痛恨的封建统治之下。
我要为她讨个公道。
10，
尤绵绵在百花宴上吟出「墙角一枝梅……」
我顺嘴接道「凌寒独自开。」
尤绵绵让楚寻舟献上制冰之法。
我便让胞姐指出她的方法制的病有毒，然后再献上更安全的方子。
尤绵绵制出香皂受全京城贵女追捧
我便在太后寿宴上献上香水。
尤绵绵再也坐不住了，但还未等她来找我麻烦，圣上已然对楚寻舟十分不满了。
如今京城已然传起了流言，说首辅家的一妻一妾是上天降下的仙女，是整个大齐的福星。
可福星怎能不是圣上的妃嫔，而是臣子的妻妾呢。
早晨上朝的时候楚寻舟被圣上借故骂的狗血淋头，刚散朝回家就被尤绵绵缠着告我的状。
说我处处与她作对。
楚寻舟却难得的对她冷了脸「你处处出风头，还要怪别人吗？从今往后你别出府了。」
尤绵绵自然不干，当即与他大吵了一架。
两人陷入了冷战。
虽然尤绵绵不再献出新技术，但流言却一点也没停息，反而愈发传的离谱。
「你们听说了吗，首辅想要独占两个福星，不让她们再献出新东西给大齐了。」
「首辅那府里好多女人呢，谁能保证其余的女人不是福星。」
「首辅大人该不会是想谋权篡位吧！」
流言甚嚣尘上，让楚寻舟忙的焦头烂额。
他一个清流世家的庶子，又被我阿爹教育了这么多年，忠君的思想已深深根植在他的内心。
这样的流言简直就是把他架在火上烤。
因而他做了一个决定。
「什么！楚寻舟你竟然要将我献给那个老皇帝！你疯了！他都能当我爹了。」
尤绵绵在得知楚寻舟要将她献给皇帝时，彻底炸了。
楚寻舟冷眼看着她「当朝贵妃还比你小呢，入宫为妃是抬举你，你以为我为什么宠着你，不就是因为你的这些奇思妙想可以助我仕途。」
尤绵绵瘫倒在地，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楚寻舟走后，我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尤绵绵此时又恢复了斗志，她说「皇帝就皇帝，以我的能力，我可以做皇后！」
「到时候我要把你那个贱人姐姐踩在脚底！叫她处处刁难与我。」
我悲悯的看着她「你难道觉得，在你杀了小黑后，我会放你离开？」
尤绵绵嚷道「不就是一只贱……」
她的话尚未说完，就被我用匕首刺穿了她的咽喉。
「当日你也是如此对小黑的，该让你尝尝这滋味了。」
尤绵绵带着她的皇后梦，死了。
我知道楚寻舟还在门外看着。
他面露喜色走了进来，看着我，他说「阿绫，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对吗。」
「你为了我不受圣上猜忌，将她杀了。」
我皱着眉问他「你在说什么屁话。」
楚寻舟一怔，却还想将我揽入怀中。
我将匕首直直对准他，这才让他清醒了不少。
楚寻舟脸又黑了，他问我「你又在闹什么。」
「你心里是不是还想着喻齐。」
「那日我游街回府，就听见你要与我退婚，我疯了一样的回来找你，缺见你与喻齐抱在一处。」
「你与他有旧情，我却不计前嫌依旧娶你为妻，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此话一出，我总算明白我这三年来受的欺辱从何而来了。
我将匕首丢在地上，看着他，捂着嘴笑了。
我笑的弯了腰，笑出了眼泪。
「你给我滚！」
那日，要是楚寻舟愿意再向前一步，便能看出我已然昏迷，喻齐揽住我是为了不让我倒在地上。
可他却觉得我水性杨花，前脚刚退了婚后脚就与旁的男人抱在一处。
我笑我那日面对胞姐的哭求时，我竟迟疑了。
我笑我将消息瞒在心底，只为了让楚寻舟放心入朝，不让他有愧于我沈家。
我笑我为他付出了那么多年的真心错付，为这个肤浅自私的男人受了这么多年的欺辱。
其实，那日的圣旨还有第三道。
不予楚寻舟功名，允我嫁与他，胞姐也不必和亲大漠。
11，
我真的病倒了。
阿爹阿娘强行将我带回了家。
阿娘做了好多糖糕给我，我却一口也吃不下。
胞姐得知我病重，求了圣上放她回家看我一眼。
却在看到等在府外的楚寻舟时，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楚寻舟何等聪明，察觉到此时定有问题。
他消失了几日，再次出现在沈府门口时，一向挺直的脊背弯了，整个人都陷入了阴郁之中。
他长跪在沈府门口，让来往行人都议论纷纷。
阿爹怕再激怒圣上，只能将他放进府来，但不让他见我。
阿娘抹着眼泪，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怨怼。
他又跪在了我的院子外面。
我的病真的太重了，
没几日，我便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阿娘心一横，便开了门，让他看到了我如今的憔悴。
「我家阿绫自生下来便体弱，我和老爷仔细养了许多年才将她养大。」
「原以为你可以好好照顾我们阿绫，我们这才花费颇多培养你。」
「阿绫为了她姐姐，为了你，硬生生将自己的心神耗尽了。 」
「那三道圣旨，她硬是为了保全你的功名，决意与你退亲。」
「你却如此折磨她，你该死！」
面对阿娘的控诉，楚寻舟却道「可沈绫与喻齐……是我亲眼所见！」
我看到阿娘被这话气的身形一晃，几近崩溃。
「放你的狗屁，亏你官至首辅，竟不知喻世子与贵妃娘娘曾指腹为婚！」
阿爹咆哮的声音从院外传来，他几步上前揽住了阿娘，转头又破口大骂
「那日我的囡囡因你而引起旧疾，若不是喻世子，她那日便去了。」
「你给老子滚！」
阿爹啪的将门关上，阻隔了楚寻舟那不可置信的视线。
阿爹阿娘不让下人告诉我关于楚寻舟的事，我也不愿理会。
我的身子又好像好了一些，只是依旧每日咳血，心头绞痛。
阿娘又抱了一只小狗崽到我身边。
和小黑一样的小狗崽。
我抱着它，心情总会好上一些。
我和它玩闹的时候，它总会朝着某个方向大声叫嚷，我知道，那是楚寻舟站在那。
12，
又到了冬日，初雪的那一日。
我抱着小狗崽在院落中的躺椅坐着。
有下人来报「喻世子又挂帅出征了，因为圣上又起了将我胞姐和亲大漠的念头。」
我心里一阵酸涩。
我小声的对着小狗崽说「我希望喻齐可以打胜仗，这样胞姐就还是大齐的贵妃，虽然我们见不到，却始终在同一片天空之下。」
莫名的，我感觉到那一直凝视着我的视线不见了。
我看向院墙外，知道是楚寻舟离开了。
又过了小半个月，阿爹告诉我「楚寻舟反了，直接杀进了金銮殿，将那正与婕妤在龙椅上颠龙倒凤的皇帝给斩了。」
「他扶持袅袅所生的二皇子坐上了皇位。」
这时，我的神志已经有些不清楚了。
我喃喃说「真好呀。」
许是真的时日无多了，话本子里的女子总能在弥留的时候回光返照，再做一些事情，才会死掉。
可我却没这个感觉。
我觉得我的心口越来越痛，连喘一下气都难受。
昏昏沉沉之间，我好像又看到了八岁那年的沈府门口，那个衣衫褴褛，脏兮兮瘦唧唧的男孩向我伸出了手。
我躲开了，还和阿福抱怨「阿福，这个人好脏呀，他怎么像狗一样，我们快回去吧！」
番外
沈绫死的时候，楚寻舟好像有所感应一样，竟也呕了一口血。
他脚步蹒跚的走回了他的府邸。
素日里热热闹闹的楚府此时寂静无声，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
他想起来了，在沈绫被她的爹娘带回去之前，她把他的那些妾室通房的身契都给她们自己了。
而那些下人，在他带兵造反的时候，跑的都没影了。
现在只有他自己了。
他去到沈绫的房间，从那个小小的匣子里拿出了一枚玉簪。
这枚玉簪被送给沈绫时，她笑魇如花的说要把这个簪子好好留着，等她出嫁的那一日簪在头上。
可他在强娶沈绫后，连盖头都没揭，就转身宿在了一个妾的房里。
所以这枚玉簪到底有没有簪在沈绫头上，他并不清楚。
楚寻舟想用这枚玉簪自杀。
可玉簪却自己断了。
楚寻舟这才恍然，沈绫不想让他的死和自己扯上关系。
或者是说，沈绫不想再和他有任何关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