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没有疯！我真的没有疯！你们相信我，快报警！
我要崩溃了！
有一个加油工看不下去了，悄悄往路边走去。
可站长却选择相信哥哥。
“看来真是精神有问题！年纪轻轻的，真可怜，快送她回精神病院吧。
他说着大手一挥，把路让了出来。
“死丫头，想和我斗，你还嫩了点儿！
“跟我耍心眼，耽误我的时间，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你！看来还是原路返回，带着你太麻烦！
哥哥的心声让我崩溃。
我拼命喊救命。
可越是这样，站长他们越是相信我精神不正常。
心如死灰，不过在一瞬间。
哥哥猛踩油门，透过后视镜瞪着我“别喊了，吵死了！别白费力气了，没用！
车子一个甩尾，就朝来时的方向飞驰而去。
我的心一点一点沉到谷底。
“林栋，顾小希，你们这是犯法！你们会后悔的！
嫂子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我，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我们犯法了又怎么样？你没机会告发我们的！警察永远不会知道……
她拿起电棍指向我。
我慢慢抬起手，指向车后“你错了，警察已经知道了！
嫂子猛地转头朝后面看去，脸色瞬间变白。
她的声音颤得厉害“老……老公……警察追……追上来了……
6
警车迅速越过我们的车，拦在了前面。
他们亮出证件时，哥嫂慌得什么似的。
我听到哥哥的心声“完蛋了！这下完蛋了！死丫头要是敢告状，看我怎么收拾她！
他停下车，恶狠狠地转头瞪着我，威胁的话还没说，嫂子就一电棍电晕了我。
好在我躲得快，没晕死过去。
迷迷糊糊的，我听到车门“啪的一声关上。
哥哥嫂子下车了。
很快，车门再次被打开。
我知道是警察，艰难地把眼睛撑开一条缝。
“警察……救我……
不远处传来哥哥焦急的声音“警察同志，我说的都是实话！我妹妹精神有问题，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警察说“可刚才有人报警，说你们绑架！
我恢复了力气，对警察说“他们就是绑架我！刚才顾小希还想拿电棍电晕我！
嫂子连连摆手，带着哭腔说“警察同志，我们是她的哥哥嫂子，是她的亲人。我们和她无怨无仇，怎么会绑架她，又怎么可能电晕她呢？
“是她精神不正常，自己把自己电晕的！
哥哥也赶忙继续解释“我们没骗你！我老婆是医生，她这里有我妹妹的病历！
嫂子赶紧拿出病历。
我没想到她会随身带着那份病历。
上面有我的名字。
可那并不是我。
以前有一个病人和我同名，先找的精神科看病，后来又去了妇产科。
当时是我嫂子接的诊，那个病人接了个电话就走了，再也没有出现。
没想到，她巧妙地用到了这里。
警察看了我的身份证，一时之间有点儿为难。
我说得口干舌燥，可是完全拿不出有力地证据证明自己被绑架，急得越来越语无伦次。
哥哥掩饰不住得意，把外套脱下来披到我肩上，柔声说“你感冒还没好，可不能再着凉了！
“别闹了，警察们很忙的，你已经给他们添了太多麻烦。乖乖的，跟哥哥走啊！
他看上去就是一个妥妥的暖男哥哥的样子，其实心里却在暴躁地咒骂“死丫头，你逃不掉的！警察不可能帮你，认命吧！看来，我必须得把你毒哑，再打断你的双腿，看你老实不老实！
我悚然一惊，头皮阵阵发麻。
警察接到了电话，表情越发凝重，听着口气像是着急去办别的案子。
就在警察收拾笔录打算收队时，我大喊着扑上去。
“他们除了绑架我，还犯了别的罪……
为免警察再把我当成精神病，我拼命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尽量表现得平静理智。
“小妹，你怎么又胡说八道啊？你该用药了！
哥哥说完就对嫂子狂使眼色，嫂子立刻从包里摸出一管针剂来，红着眼眶说“妍妍，你太让我们寒心了，难道一定要把我们送进监狱你才甘心吗？
我知道，那一定是镇定剂！
要是注射了这个，我就只能任他们宰割了！
“警察同志，我有证据！可以证明顾小希作为医生，违法操作！
我太紧张了，声音颤得都不像从自己嘴里发出来的。
7
嫂子原本淡定的脸瞬间裂开。
“不……不可能……你怎么会有……我正在升职的紧要关头……你别害我……
她瞪着我，眼底尽是惶恐。
我猛地推开她。
哥哥又冲上来，试图强行按住我让嫂子给我注射。
警察们自然不会袖手旁观，麻利地把他们挡开。
我拿出手机，解锁屏幕，假装要拿证据。
嫂子带着哭腔喊“林栋，你是死的吗？还不快把手机抢过来！我出事了，你也好不了！
此时，她才像个疯子！
林栋一向怕老婆，嫂子一声令下，他不管不顾地再次冲上来，和警察撕扯起来。
他冲动之下袭警了！
警察挂了彩，这下他跑不掉了！
嫂子双眼通红，嗓子都喊哑了“抢啊，一定要抢过来！
看到哥哥被控制住，她趁乱握住我的手腕，指尖都掐进我的肉里，疼得我忍不住尖叫。
他们两口子再厉害，也不可能打得得过警察。
最终，他们败下阵来。
我和他们一起被带去警局。
其实，我根本没有嫂子违法操作的证据，只是为了脱身。
他们沉不住气，立刻就原形毕露了。
我把自己的受害经过原原本本告诉了警察，再加上他们袭警，怎么也要拘留几天才能出来。
从警局出来，我直接去了医院。
躺在手术台上时，我的眼泪止都止不住。
孩子是无辜的。
可我不能生下他！
孩子本应该是爱情的结晶。
我很早以前就对婚姻充满了憧憬，无数次想象过自己怀孕生子之后，陪伴孩子一起长大的幸福生活。
可这个孩子，是哥哥嫂子强加给我的。
我无论如何不能接受！
手术之前，是我替自己签的字，手术后，我痛到无法行走，短短几十米，我流着冷汗走了整整二十分钟。
电梯门打开，电梯里突然冲出两个人，直接把我扑倒在地。
我还没看清来是谁，杂乱的拳脚已经雨点似的落到我身上。
“死丫头，害你哥嫂被抓，还敢打掉他们的孩子！
“白眼狼，你的心思怎么这么歹毒？要是知道你是这副德行，我把你生下来的时候就应该掐死你！
妈妈揪着我的头发，狠狠地扇我耳光。
爸爸猛踹我的肚子，咬牙切齿地骂着脏话。
我想反抗，可虚弱的身体根本提不起一点儿力气。
终于有人过来拉他们了。
头顶的灯洒下惨白的光，衬得父母的脸越发狰狞恐怖。
妈妈一屁股坐到地上，号丧一样叫喊起来“我的宝贝孙子啊，就这么被这个白眼狼害死了！她怎么还活着？她有什么资格活着，她就应该给我宝贝孙子陪葬！
爸爸瞪着通红的眼睛怒吼“放开我，我要打死这个不孝女！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不明真相的人信了他们的一面之词，对我指指点点。
我的脸被抓破了，下身惨出血来，裙子都被染红了。
整个世界在我眼前摇摇欲坠。
“从小到大，你们对我不好也就算了。就因为嫂子不愿生孩子，你们就这么害我！
“他们为了达到目的，一次又一次阻拦我和相亲对象交往。我好不容易有了喜欢的人！我们马上就要在一起了，他们不管不顾算计我，让我成为他们的工具……
8
身体的疼痛折磨得我几乎昏厥，却远不及心痛的万分之一。
妈妈恶狠狠地啐了我一口。
“死丫头，你从生下来就是为了照顾你哥，他让你帮这个忙，那是看得起你！你不但不知道感恩，还把他们送进警局！
“你没良心！你该死！你活着还有什么意义？给我自杀谢罪！自杀谢罪！
妈妈挣脱开众人的束缚，疯了一样扑过来，狠狠一脚踢到我脑袋上。
疼，极致的疼，传遍全身。
眼前的世界彻底陷入黑暗。
我可能……要死了……
温热的血流出我的身体，我失去了意识。
二十几年暗无天日的生活，我活得毫无尊严。
这样的日子，我过够了！
如果就这样死去，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我做梦都没想到，当我再次睁开眼，以为自己终于可以重新开启属于自己的新生活时，熟悉的心声又一次在耳边响起。
“死丫头，这次，你再也翻不了身了！
“精神病院那边的手续很快就要办好了，到时候把你往那儿一送，再交待一下那边的医生，你就等死吧。
哥哥坐在病床边，一脸阴毒地看着我。
我差点儿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他怎么会在这儿？
不是应该在警察局吗？
我挣扎着坐起来，下意识地想逃跑，却被哥哥狠狠按在病床上。
耳边再次响起他的心声。
“还是我老婆有先见之明，有院长为她作保，再加上之前托同事弄了个精神鉴定报告，证明这死丫头精神有问题，我们又诚恳向警察道歉，终于平安出来了。
“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可不能被这个死丫头破坏了！希望一切顺利！
他不动声色地朝身后的某个角落里瞄了一眼。
我朝那边看过去，只觉得脊背一阵发凉。
哥哥的公文包放在门后的椅子上。
仔细看看就会发现不对劲。
侧面好像有一个隐藏的摄像头露出来。
他想录下我发疯的视频，好为我患病再添一个铁证。
到时候，只要嫂子把犯罪事实瞒过去，那她就可以顺利逃脱法律的制裁。
而一旦我被他们弄进精神病院，难保他们不会故技重施，让我再次成为他们生育的工具。
我拼了命的想要摆脱厄运。
没想到竟又回到了起点。
好在，我能听到哥哥的心声。
我拼命压下几乎失控的情绪，换上了一副茫然的表情“你是谁？为什么对我这么粗暴？
哥哥一愣，眯起眼睛打量着我。
他的心声再次传来。
“演戏？呵，我又不傻，没那么容易被骗！
“我妈说只是捶了她脑袋一下，怎么就会失忆呢？
“不过要真是失忆，事情反倒简单了。忘记怀孕流产的事，我和老婆可以轻而易举再操作一遍。
我假装着急，抓着他的胳膊问“你到底是谁啊？快告诉我！我的家人呢？我要见他们！
大概是我的演技太逼真了，哥哥的态度有了松动。
他跑出病房，把早就等在外面的爸妈和嫂子叫了进来。
看他们不死心地轮番试探我还记不记得他们和被设计怀孕的事，我只觉得可笑。
医生随后给我做了检查，只说这是创伤后的暂时性失忆。
听到他这么说，哥哥他们这才放了心。
9
三个人商量着轮流在医院看护我。
说是看护，其实就是监视。
我表现得很乖顺，以至于哥哥和嫂子交接班的时候，不管不顾地在病房外面商量起再次安排我怀孕的事，却不知道我已经悄悄站到门后开启了直播。
“老公，咱们要不要等一阵子再说？万一你妹妹是假失忆怎么办？万一到时候把咱们设计她怀孕的事捅出去……
“正因为如此，咱们才要抓紧行动啊！
“失败一次，咱们可以再试一次啊！反正有的是机会！这次咱们得更谨慎一点儿，不要再被她发现了！
“说到这儿，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她是怎么发现的呀？咱们明明做得天衣无缝啊！
“可能是猜出来的吧！这个死丫头，聪明得很！对了，你不是之前还在别的女人身上做过实验吗？只是最终失败了。那些参与其中的人都打点好了吗？尤其是你那个八卦精同事周彤……
镜头对准病房门上的玻璃，能清晰地看到哥哥和嫂子的侧脸。
刚开始直播间里没人，不到半个小时就涌进来好几万人。
弹幕更是越来越密集。
“天哪，惊天阴谋啊！还没见过这么自私恶毒的哥哥和嫂子！
“让亲妹妹做他们的工具！这是害了人家一次，又害第二次！
“还有没有天理了？用别的女人试过了？这是不把别人的命当回事啊？简直丧尽天良！
“这个女人是医生吧？医生就可以利用职务之便违规操作？背后应该有保护伞吧？不然怎么可以这么肆无忌惮？
眼看着他们的对话就接近尾声。
我赶紧熄了屏幕，跑回病床上重新躺下。
嫂子推门进来的时候，换上一副笑脸“妍妍，走，带你去做个妇科检查！
我茫然反问“为什么要做妇科检查？
“既然来了医院，当然要做全面检查。没事，不疼！一会儿做全麻，一下的事，就做完了！
哥哥虽然没有说话，可我清楚地听到了他的心声。
“为免夜长梦多，今天就操作，不能再拖了！反正这死丫头什么都不记得了，就算到时候发现自己怀孕，我就告诉她，是她一夜情怀了别人的孩子！
“反正她也找不到证据，还不是我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把手伸进口袋，摸索着退出直播，按了110。
很快，我被嫂子带进空无一人的检查室。
就在她举起麻醉针要给我注射的时候，警察破门而入。
嫂子愣在原地，脸色煞白“你们……你们干什么？
当手铐“啪地一声套住她的手腕时，她似是猜到了什么，双腿一软，险些瘫坐到地上。
10
“林妍……是你……
我冷冷地看着她“你还不算笨嘛！当初你做坏事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好好的饭不吃，非要吃牢饭！你的梦想马上就要成真了！恭喜你！
嫂子气疯了，想要冲过来打我却被警察死死控制住。
我随后也去了警局。
在那里我看到了哥哥和嫂子的同事周彤。
哥哥哭喊着说他是无辜的，一切都是嫂子的主意，可惜没人信他。
等我录完笔录离开警局时，正好看到父母急匆匆地赶来。
他们再没了之前的嚣张气势，跪下来求我出具谅解书。
“妍妍，咱们是一家人！你就念在林栋是你的亲哥哥，小希是你的嫂子，又是你最好的朋友，放过他们吧。
看着他们老泪纵横的样子，我心里却毫无波澜。
二十几年的偏心和冷眼，早已伤透了我的心。
我对亲情早已不抱期待。
“死心吧，不可能！
我冷冷地吐出这句话，绕开他们就要离开，他们恼羞成怒，扑过来就要打我。
“别逼我报警，把你们也抓了！
我指了指身后的警局，口气又冷了几分。
妈妈嚎啕大哭，爸爸指着我破口大骂。
坐上出租车之后，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看着他们在后视镜里的身影渐渐变小，直到彻底消失不见，我心里像塞了满满的石头，闷闷的疼。
我到底生在一个什么样的家庭？
他们明明应该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却如此自私冷漠，让我见识到人性中最深的恶意！
我一遍一遍地对自己说“过去了！都过去了……
时间会带走所有的伤痛。
而我，终将走过阴霾，迎来属于我自己的灿烂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