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在场结过婚的,有经验的,心里咯噔一声,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个坏结果。
要糟,临川该不会是不行吧?
老爷子最是焦急,他还等着抱小重孙呢!嘴里的汤顿时都没滋味了。
“临川,你别任性,云缡也是担心你,总归就是做个体检而已,去做就是了。
傅母连忙附和:“是呀临川,还是做一下吧,就当求心安了。
大家都很给面子,没有点破,只是这种体贴更让傅临川煎熬。
他真想大声说出来,老子没问题!老子正常得很!老子一夜能七次!
可他不能,只会越描越黑!
更令人炸肺的是,刚刚他余光扫过,分明看到一个上菜的佣人偷瞄他下腹的位置,还是用一种极为遗憾和同情的目光!
不是,这还没有体检呢,就给他下定论了是吧?!
傅临川简直气炸了。
可一大家子坐在这,他的身份,容不得他发疯、上蹿下跳。
深吸一口气,傅临川咬碎一口牙,忍了!
“好的爷爷,听您的,到时候我陪您一块儿去。
目的达成,沈云缡心情大好,给自己夹了一个鸡腿,还假意深情地问傅临川吃不吃。
毕竟,吃哪补哪,以形补形呢。
傅临川看着那个鸡腿,就想到了自己被质疑的第三条腿,脸色愈发难看。
沈云缡笑容愈发甜美。
刚才他在卧室给她难堪,那么她就让他在一大家子跟前下不来台。
她沈云缡,向来锱铢必较。
而且,她需要通过这次体检,确认一件事。
撇开这个小插曲,一顿饭吃得还算和谐,傅临川刚才显然是气得不轻,不愿多说,只顶着一脸菜色吃菜。
沈云缡静静欣赏了一会儿,似有若无地朝傅祁闻的方向投去一眼。
饭后,沈云缡照例陪着老爷子一块儿散散步,消消食,而后又把人稳稳当当地送回了屋子里休息。
她回去时,途经过傅祁闻的院子,停了下来。
他坐在庭院树下,戴着耳机,似乎在同谁通话。
沈云缡紧了紧掌心的东西,同他身旁的保镖略一点头,却不出声打断,静静地站在一旁。
傅祁闻半年前因事故伤了眼睛,一直在国外接受治疗,也是最近才回国。
沈云缡对此人的性子摸得还不够透,今天过来,原因之一,她和傅家所有人都相处得不错,自然也要试着同他交好。
至于原因之二嘛,她想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傅临川还未去体检,他身体状况未知,她得有最坏的打算,那就是,他真的不行。
如果他真的不行,那她如何要个孩子?
那,只能找别人了。
傅祁闻眼盲,看不见,某种程度上来说,借他生子会比较方便。
其次,他和傅临川有血缘关系,生下的孩子随小叔也不易引起怀疑。
再往深了说,倘若他对自己有意,那么皆大欢喜,当即可踹了傅临川那个不顶事的,嫁给他,虽换了人,她照样是傅家的豪门富太太。
换人这件事,沈云缡无所谓。
于她而言,不过是换掉一个旧工具,换来一个新的,工具不好用就换,谁会因为工具的替换而伤心呢?
傅祁闻接的是工作电话,那边秘书的汇报已经进入尾声,保镖适时地提醒一声:“沈小姐来了,先生。
傅祁闻挂断电话,朝前方颔首示意:“云缡,是有什么事吗?
站在他侧边的沈云缡抿唇,他的确看不见。
她递出手上的一个驱蚊香包,口吻紧张小心。
“我听临川说,傅先生房间后面花草多,容易滋生蚊虫,就想起小时候母亲教过我制作驱蚊香包,傅先生可以把它挂在窗台或者房门上。
沈云缡还未过门,二人眼下又不熟络,不好直接称呼他为小叔,所以称呼他为傅先生。
傅祁闻启唇刚要说话,沈云缡像是又想到什么,赶紧补充,似生怕他会拒绝自己。
“傅先生,这个药包对人体无害的,我想着,用着会比驱蚊水放心些。
即便傅祁闻看不见,但听着声音语气,也不难在脑海里勾勒出小姑娘那紧张兮兮、生怕会被他拒绝的脸。
回忆里,似乎也曾有这么一个人,以这样的语气口吻,同旁人说着什么。
傅祁闻心下一动,转而温和地笑了:“多谢,你有心了,我会好好收着的。
沈云缡长舒一口气,笑颜如花:“嗯!不客气的傅先生,你若是还需要,尽管找我就是!
将药包交给保镖,沈云缡便转身回去了。
目送沈云缡走远,看着掌心精心制作的药包,保镖由衷感叹。
“沈小姐人真是好,做事面面俱到,待人体贴入微,她一定生活在一个家教好又幸福美满的家庭,也难怪傅少会喜欢她了。
家教好又幸福美满……吗?不尽然,傅祁闻轻笑。
家里来了新人,他当然会着手调查。
沈云缡的家庭比较复杂,离婚的爸妈,谁也不想要,辗转借住在亲戚家,看人脸色过日子,这样的人,当真会觉得幸福美满吗?
这样的家庭关系,按理说,传统古板的老爷子怎么也看不上的,她于他有救命之恩,这才破了例。
但阶层的改变,怕也很难磨去她怯懦的性格,总是惶恐自己守不住这份来之不易的财富,所以讨好,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又会跌落回去。
所以即便看不见,他也能切身地感受到,她在讨好他,好为自己稳居傅家多增加一个筹码。
恍然间,傅祁闻以为自己在照镜子。她太像他,或许,更确切地说,是曾经的他。
傅祁闻但笑不语,保镖一时拿不定主意:“先生,那这药包……
他知道,先生向来警惕,不轻易收旁人送的东西,一般都会让他处理掉。
夏日的热风拂过,送来药包的药草香味,并不惹人讨厌:“检查一下,没问题,就留下。
通过一条长廊,再拐一个弯,就是沈云缡和傅临川的住处。
彻底离开傅祁闻和保镖的视线后,沈云缡脸上欢喜的笑容慢慢变淡。
她的这位小叔,亦是命运多舛之人。
在他七岁时,曾意外和家人走丢,这一丢就是五年,被傅家人找到时,他瘦了许多,话也变少了,只字不提这几年吃了多少苦。只说是被一户人家暂时收养了。
这五年,他到底是怎么过的呢?老爷子看着孩子身上的伤痕,以及他那不复从前开朗活泼,眼下变得寡言少语的性子,还有什么不了解的呢?
那几年,寄人篱下,看人眼色,如履薄冰,小小年纪就吃尽了苦头。
沈云缡莞尔,瞧,和自己多像啊。
所以今天,她在他面前故意摆出一副小心翼翼,谨慎讨好的模样,就是要他共情,给他一个“我们是同类的信号。
同类,不就该抱团取暖,互舔伤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