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红衣女子的眼睛倏地长大，她的眼中染了鲜血的红，满眼不可置信的望着自己面前的男人，“当真要做到如此地步？
那男人笑得如沐春风，语气却是冰冷得没有半分温度，“是。
“若是我说，不呢？
男人笑容狰狞，“那我便要把那秦子衿千刀万剐，削其头颅，悬于城楼之上暴晒七七四十九日，你待如何？
一字一句，听得林月心惊。
她有些竭力的抓着扶手，努力让自己的身体不要垮下去。
削铁如泥的匕首准确无误的刺入了秦子衿的胸膛，鲜血喷涌而出，他的眼中却像是带了几分临近于解脱的笑意。
“我自知罪孽深重，但却并不后悔，若是能重来一次的话，我依旧会爱上你，今生我们身在命运的漩涡之中无法挣脱，若是有来世，我只求你我身在普通人家，待到那时，你依旧是我心中的，唯一的妻子……
鲜红的血液没入夏侯鸢一袭红衫之中，消匿得悄无声息，秦子衿的手还不曾触道夏侯鸢的脸颊便颓然垂下，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但嘴角却依旧是上扬的。
终于，那红衣女子神情恍惚的，眼泪顺着双颊滑下来，慢慢演变成了嚎啕痛哭。
电影院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啜泣声，林月有些艰难的捂着自己的脸，但那眼泪却还是难以遏制的从自己的指缝中钻了出来。
电影院的灯光忽然亮起，看电影的人开始不约而同的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朝着门外走去。
有男孩子贴心的给自己身边的女孩递上纸巾，两人相拥着离去。
林月有些怔怔的呆坐在原地。
分明只是一场电影而已，她却像是能够真切的感受到那种主人公生离死别的心痛和绝望。
她有些艰难的捂着自己的胸口深呼了几口气，这才从位置上站起来，伸手胡乱的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泪水，朝着电影院外走去。
夜已经很深了，整座城市仿佛都陷入了安睡之中，就连那烟火声和街边散步的情侣都完全消失不见了。
雪已经停了，地面上湿滑一片。
林月伸手把自己的外套拉紧，低头走到街边，摸出自己的手机开了机，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多。
手机锁屏上弹出了一串未接来电提醒，林月大概看了一眼，又打算把手机重新放进包包里。
就在她刚要放进去的时候，电话有些突兀的响了起来。
她拿起手机看了看，来电提示上是一串没有备注的号码，她想了想，最终还是接起来放在耳边。
“新年快乐——林月！分明已经到了凌晨两点钟，男人的声音里却还是没有半点疲惫和倦怠的痕迹，“我刚刚录完晚会下来，就想给你打电话，结果你一直关机。
隐隐的，她感觉男人的声音里像是有了几分若有若无的委屈。
她抽了抽鼻子，轻轻“嗯了一声，随即低声应道，“新年快乐，成曜。
电话那边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随即，带着些许担忧的声音又再次响起，“林月，你是不是哭了？
她有些仓皇的从包包里摸出镜子借着路灯照了照，她的眼睫上似乎还沾染了些许濡湿的泪意，双目赤红，眼圈更是肿的可怕。
“是不是工作上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还是说，你想家了？
林月缓缓的呼出一口气，努力把自己咽喉里的哽咽压了下去，“不，我没事的成曜。
“你现在在哪？
“我在家里。
电话那头传来了成曜低低的笑声，“你说谎了，我听到了你那边汽车鸣笛的声音。
谎话被戳穿，她倒也不惊慌，反倒是坦坦荡荡的承认了，“是的，我说谎了。
成曜无奈的“扑哧一笑，随即安抚似的说道“好了，快告诉我你在哪。
“我刚刚从电影院出来。
“是去看《月明长安》了吗？
“嗯，我觉得今天没什么事情做，所以就去看了。
成曜那边响起来一阵有些急促的脚步声，“噢，那你觉得好看吗？
林月由衷的点点头，“很好看，午夜场电影院还很多人，看到最后她们很多人都哭了。
成曜那边响起了一声关门声，“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我么？林月仰头望着自己头顶的路灯，良久，她终于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的低头轻轻笑了起来。
“嗯？
“我在想，那个黑衣服的男人要是真的把你千刀万剐，脑袋割下来挂在城楼上，会是怎样的一副画面。
电话那边的成曜微微一愣，随即无奈的说道，“如果真的那样，你大概会连续做好几晚的噩梦。
林月侧头想了想，随即正色道“我倒是觉得挺爽的，不是吗？
成曜也一本正经的应和她，“是挺爽的，等到下一部戏我跟导演商量一下，让你亲自来把我千刀万剐，怎么样？
林月终于开怀的笑起来，“那感情好啊——
于是成曜也笑了起来。
手机那边响起了车子启动的声音，林月随口问道“你大晚上要出门吗？
成曜回答得很坦然，“是啊，反正我今天紧张了一整天，现在也不是很困，干脆去接朋友回家来一起玩当过年了。
林月点了点头，“那好吧，祝你们玩得开心，我也差不多回去睡觉了。
林月拿起手机，就要挂断电话。
“林月等一等——跟我聊一会儿，这大马路上一个人都没有，我有点害怕，跟我聊会天，可以吗？
林月无奈的笑笑，成曜这句话估计是说给谁听，对方大概都不会相信，这个年近三十的，演绎过无数心理扭曲阴暗角色的男人，居然会因为一个人开在没有人的大马路上而害怕。
但林月是信的。
她隐约记得，就在几年前，成曜参演噩梦深渊的时候，他扮演的角色是一个有轻微精神分裂的男人，长期被困在噩梦里分不清真实和梦境。
那段时间他总是睡不好，也不敢照镜子，每次看着镜子都觉得里面那个人是身在另外一个世界里的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他正在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
林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应了下来，“好吧。
于是成曜终于心满意足的笑起来，“你今晚是怎么过的。
“我啊——没怎么过，就是跟同事们一起吃了顿饭，然后看了场电影，然后就到现在了。
成曜顿了顿，随即由衷的感慨道“那真的还挺无聊的，不过去录制晚会也没什么意思，一下午都在走流程，饭都来不及吃。
林月佯怒道“你不知道多少人朝思暮想的都想登上那个舞台。
成曜轻轻一笑，“我知道啊，我也觉得自己能上就挺开心的。
于是她不说话了。
夜晚的街头，气温低至零度，林月有些艰难的把自己握着电话的手藏进自己衣袖里，勉强让自己已经没有知觉的手稍稍舒缓了些。
晚风吹得她的脸微微发疼，长期的站立让她原本穿着高跟鞋的脚有些麻木生疼，林月倒吸了一口凉气，正打算回绝成曜打个车回家。
她仰头，正看到一缕刺眼的车灯出现在不远处。
林月眯着眼睛凝神看了看，那是一辆黑色的奔驰车，车牌号她早已经是烂熟于心。
她无声的蹙了蹙眉。
黑色奔驰缓缓的开到她的身侧停下，车窗缓缓摇下，驾驶座上，成曜穿着一身黑色西装，脖子上有些突兀的系着一条大红色的围巾，他脸上的妆容有些微微出油了，却也不显得脏。
他手撑在方向盘上，转头透过车窗看她，笑得很开怀，“上车吧，我送你回家。
林月纹丝不动，“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成曜笑得很坦然，“你刚刚说看完电影出来的时候我顺手查了一下《月明长安》最近的场次。
林月蹙眉，沉声说道“你干脆给我身上安个跟踪器算了。
却不料成曜侧头认真的想了想，随即嘴角荡漾起一个更加开怀的笑来，“也不是不行。
林月气结，狠狠瞪了成曜一眼，随即转身就要走，不理他。
“好了，快上车回去，外面冷，别冻感冒了。
林月左右看了看，这附近别说是出租车了，连个车影子都没有。
她无奈，于是就拿起手机打算叫个网约车，等待提示转了半天，还是，没有司机接单。
“现在都回去过年了，你是打不到车的，从这里走回你的家以你的速度大概还要那么一个半小时，更何况还穿着高跟鞋，这刚下过雪的地面又湿又滑……成曜拖着下巴很认真的想了想，又一脸懵懂的抬头望着林月，“你真的要自己走回去？“
林月气结，毫不犹豫的拿起自己包包通过敞开着的车窗朝着成曜砸了过去。
成曜似乎早就已经料到了她会这么做，身子往后一仰，反手一勾，拉过林月的包包顺手放在了自己身侧，“好了，上车了。
林月看了看这空无一人的街头，又看了看车内笑得很温和的成曜，最终，她还是咬咬牙，打开车门坐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