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借力打力
这小厮是楚天原身边的书童,名周明。
周明声音一落,偏厅内瞬间哗然,惊得楚家几人惊得面面相觑。
金羽卫三个字,在大陈境内可谓如雷贯耳。
对卫挽来说却正好。
她正愁老太傅来不了呢。
“确定是指挥使本人,司空弈大人?楚天原霍地起身,向来稳重的男人竟不慎撞上桌角,撞翻了面前的粥。
卫挽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浓稠的粥食流在他月白色锦袍上,再配上他慌乱的动作与表情,显得十分滑稽。
周明结结巴巴道“确,确定!
老夫人眼前一花,险些从座位上摔下去,颤声问“天原你没做混账事吧?司空大人亲自上门,这怎么得了……
金羽卫属于皇帝亲卫,直接对皇帝负责,奉命监察百官。
尤其司空弈,他深受皇帝信任,有先斩后奏的特权!
楚天原后座子肮脏,自然怕极了司空弈。
卫挽想想便笑了,慢不经心道“都别傻眼了,速去迎接便是,小叔小姑,你们先带承安与恬儿回避。
“好好!得了卫挽的话后楚佑南才稍稳一些。
卫挽心里有数,缓声道“你没做亏心事,不用紧张。
楚佑南拂了把汗。
说的好像人人屁股都干净的似的……
那边楚佑南与楚念带走两个孩子,卫挽与老夫人、楚天原带着丫环小厮数人迎出门去。
不比昨日在学堂,这会儿司空弈仅带了两名金羽卫,与一名国公府侍卫云六。
但再如何低调,司空弈那身慑人的气场也不会有半分减弱。
今日的他一身雪青色常服,长身玉立,一双桃花眼美极近妖。
看似随意的一眼,便叫楚天原母子软了双腿。
司空弈还没到跟前,母子已率下人们跪下迎接。
“下官见过司空大人。
老夫人头也没敢抬,身子忍不住瑟瑟发抖,手指甚至抠进了地砖的缝隙中。
“司空大人,卫挽则加快步子迎上,朝他礼节性福身,“大人光临敝舍是我等之幸,今日有劳大人了。
律法并未规定,私下场合里民见官需要跪拜,因此可以跪,也可以不跪。
司空弈懒洋洋地扫视众位,最后目光回到卫挽脸上。
为何她这声招呼打的,听着有些别扭?
看来她早知他会来这一趟。
做个心如明镜的女人挺好,起码能死个明白。
卫挽面不改色,垂眸摊手“大人请进厅。
司空弈隐去眼底薄怒,笑面虎道“有事站在这儿说便好。
卫挽朝伏在地上的母子侧了侧目,“司空大人日理万机,自是没空在此闲叙的,我等也不敢耽误您宝贵时间。
方才被司空弈的威名震住,缓过劲后老夫人才明白过来。
莫非卫挽请来作见证的,正是司空弈?
这么一想,老夫人针扎一般身子一凛,忙不迭说道“劳大人来此一趟,是民妇不懂事了,民妇本已备好一万两现银,本就打算如数奉还儿媳的。
司空弈长眉挑了挑,颇有闲情地看向卫挽。
挺好,敢拿他当枪使了。
卫挽送给司空弈一个无辜的眼神,一副人人都冤枉了她的模样。
楚天原也跟着道“确实如此,楚家承蒙阿挽照顾,这些年害她贴了不少银子,下官早前便与母亲商议过,决不会让她出力又出钱。
“哦?
楚天原颤了颤,不敢迟疑半点,“我们这便当着大人的面,还了那一万两银子。
卫挽顶着司空弈笑里藏刀的眼神道“这种私事,不用当着大人的面说了。
楚天原懵了片刻“……何意?
司空弈看着卫挽的头顶,忍住揪掉她脑袋的冲动,“本官来找人的,有些话需要问问楚夫人。
“……
楚家母子这才后知后觉,恼得脸皮发红。
无奈话已出口,即便司空弈并不是见证人,说过的话也必须兑现!
楚天原撑地起身。
“楚大人,司空弈悠哉游哉地叫了一声,目光打趣地停在他红肿的面上,“你这脸?
楚天原无地自容,咬牙回道“内子失手所致。
“啧啧,司空弈乐笑了,“看来做楚夫人的相公还挺危险的,楚大人你可得多活几年,莫叫夫人落进他人手上才是。
“大人……
楚天原默默忍了,只求卫挽别给他惹事才好。
等卫挽跟着走出楚家大门,司空容那副真诚的笑容也戛然消失,“楚夫人不愧出身将门,借刀杀人这招用得不错。
“大人多虑了,我并无此意。
“抬起头,看着本官。
口吻不容抗议。
卫挽见惯了厮杀,什么样的场面都应对过,自是不怵他的。
但他强劲的气势压在头顶,仍叫她不由自主地生起防备。
她如言抬头,撞见他似笑非笑的眼睛。
单看他的眼睛,那是无双的漂亮,细瞧却有一丝杀意隐在眸底。
可不知为何,卫挽却觉他眼中除了笑与杀机之外,又藏了一些让人无法捉摸的情绪。
藏得过深,她无力探清。
“大人?
司空弈拧紧眉峰,偏头看向云六。
云六立时上前。
下一刻,一条黑乌乌的手镣垂在卫挽面前。
那手镣有孩童手臂般粗细,散发着沉重的腥锈气息。
云六“楚夫人,请吧。
卫挽并不意外。
以司空弈的风评与手腕,做出任何事都不奇怪。
她只当昨日承安冲撞了他,今日她又借他的势让楚家母子服软,因而要被问责。
“大人要拿我,我自然不会抵抗,但现在还不可以。
司空弈笑得戏谑,“你在跟本官讨价还价?
卫挽冤枉极了,“我哪里敢呢?现今我家中事多,还有重要的事做,此刻若受捕,楚家散了可如何是好?不如大人先将这笔账记上,待我处理好家中事,再随您走可好?
她口口声声示弱,又口口声声不退一步。
司空弈眼底微亮,越发觉得这女人得趣地很。
他轻笑一声,凑在她耳边道“如此急切的家事,莫非事关楚夫人头顶的颜色?
正好一丝风信拂来,盘旋起卫挽的发丝,攀上他的脸侧。
酥痒感在他整个脸颊散开。
不知是厌烦被打扰,还是意外这天作的巧合,他又一次蹙起了眉。
他带着些自讽地弯起唇,在她耳边继续道“抑或,你在掩饰楚大人头上的那顶绿帽?
卫挽本能般退后一步“不知大人何意?
楚天原与公主的事司空弈或许早有耳闻,身为金羽卫指挥使,他知道这些很正常。
但他方才这句话,分明在说她卫挽红杏出墙!
“大人,她的声音冷下来,“您堂堂二品大员,又是国公府世子,请务必慎言。
司空弈笑容微冷,“夫人非要去一趟衙门才肯老实?
卫挽后知后觉。
这便是司空弈的来意?
可即使她红杏出墙,又关他司空弈何事!
“大人!
“夫人!司空弈打断她的话,眼底那莫测的情绪再次翻涌,又被他不动声色压下,“本官且给你十日时间处理家事,十日后自己滚去司钦监,本官更喜欢在那里问话,楚夫人,能去司钦监是你的荣幸。
他咬紧“楚夫人三个字,仿佛这三个字触犯了天条。
司钦监隶属于金羽卫官署,为其下设监狱,对于贪赃枉法的朝廷命官而言,说那是人间地狱也不为过。
“云六,走。
“是,大人!
卫挽无奈地看着他的背影,哭笑不得。
她究竟怎么了人家大人?
她看出来了,方才司空弈眼中分明藏着复杂的恨意,可比起新仇,更像是那种遥远又深重的旧恨。
“大嫂,你看看承安吧!
楚佑南抱着卫承安跑出大门。
正要离去的司空弈停下脚步,转眼便看见楚佑南怀中的小小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