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无家可归
次日，艳阳高照。
照常七点钟起床，收拾妥当才发现经理告知今天值晚班。
我望着还没彻底升起的太阳，无奈放弃睡回笼觉的念头，抽了本习题册接着做。
林星双手抱住奶瓶嘬吸，如柳月萍说的，知道我不喜欢他，安静缩在角落里，昨晚到现在都不怎么闹腾。
我收回视线，同高三数个自习课一样，专注于眼前的题目。
直到身后飘来小孩的哼唧声，小手够不到我的胳膊，只能扯衣服。
房间分给他玩乐已是极限，任谁被打断思考都会不悦。
我皱眉低头，“做什么？
他看我的眼神没有之前的畏惧，大着胆子蹭我，“脏。
字正腔圆。
我稍微离他远了点，看见他身上旧款的小棉袄被奶粉浸湿，嘴巴一圈奶渍，脏兮兮的。
小时候在老家，其他小孩穿新衣服半天就邋里邋遢，我妈将我照顾的很好，别人不要的旧衣服缝缝补补变得崭新，一年四季干干净净。
我也染上了点小洁癖，本想无视林星，却拗不过本能，冷着脸去帮他找换洗衣服。
我甚少踏进父母的房间，林峰住进来翻新过一次，处处都有他的东西，我看都不想看一眼。
“自己穿。
大红牡丹土里土气的棉袄棉裤被我丢在床上。
家里有缝纫机，应当是柳月萍闲来无事自己裁板做的，除了花样艳丽，款式质量不比店里卖的差。
我看林星的眼神不由掺杂几分嫉妒。
在他跟衣服抗争的时候，柳月萍去而复返。
卧室门因为大力的动作摇摇欲坠。
柳月萍脸色难看，怒气几乎要燃烧成实质的火焰，源头是我。
我知道她为补贴家用在附近超市应聘了一份理货员的工作，做的还算开心，今天怎么吃了火药似的。
“是不是你，她声音尖利的质问，“你要把这个家拆散才开心吗？
我不明所以，“发什么疯？
“整个小区都在传你不检点，得罪人害我丢了工作。
矛盾绕回原点。
失眠焦躁的情绪瞬时爆发。
“我是你亲生女儿，不是仇人，你能不能站在我这边？！哪怕一次？
“我就当没生过你，柳月萍怒气冲冲。
我怔住了。
昨晚短暂的温馨化为泡影。
她眼中是我从未见过的恨意，浓烈到让我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我眼睁睁看着她把吓哭的林星抱走，以最大的恶意揣测我。
“星星，她有没有欺负你？你告诉妈妈。
她像得了癔症，林星拒绝亲近她，伸胳膊要我抱，“姐姐，姐姐……
“滚出去，这不是你家！
小孩尖锐的哭嚎夹杂女人的吼声，吵得我头痛欲裂。
这一刻，柳月萍对我而言，成了陌生人。
如她所愿，我极其冷静的装了些日用品和衣物离开。
今天气温有17度，无风，阳光照在我身上像淋了盆冰水，彻骨的寒。
一周前我因柳月萍缓和的态度推迟租房合同签订，此时被迫面对现实。
手头资金有限，我找的小区有些年头，但胜在家具齐全。
我盘腿坐在地上，一寸寸打量独属于我的空间。
二十多平米的房间，厨房和卫生间独立，稍一布置便有家的温馨。
阳台种着绿植，冬天也郁郁葱葱，呈现蓬勃的生命力。
也好。
我安慰自己，起码不用再操心我的人身安全。
过分安静的环境充斥着孤独乏味，不知何时，我睡了过去。
醒来已是暮色昏昏。
沙发随着我的动作发出咯吱的噪音，饥饿感涌来，四肢一阵无力。
房子里什么吃的都没有。
我看了眼时间，决定上班路上随便解决。
——
经理喜形于色，走路姿势比男模扭的还妖娆。
走廊偶遇，他眼皮子一掀，挑刺，“你脸色不太好。
“有人包场，可得好好伺候着。
我很少进楼上包间，也不关注财经新闻，多数来会所消遣的名人都不认识。
唯独今天经理特意提点，“你脸长得还行，说不准今晚是你飞黄腾达的机会。
目送他一步三扭的回办公室，我转头问相处融洽的一位同事女孩。
“全部服务生？
女孩摇摇头说不清楚，“六点开会经理拿了名单，没有一个丑的。
她也在其中，认定是哪家富少找乐子，劝我看开。
“不会太过分，但摸手摸腿的暧昧少不了。
“做我们这行守住最后的底线就行了，尊严哪有钱重要。
听得出，她是有故事的人。
走廊显然不是寒暄的好地方，没一会儿，衣着清凉的服务生争先恐后的上楼，有男有女，那迫不及待的模样不亚于飞蛾扑火的疯狂。
换好工装，我跟在女孩身后去vip尊享包间。
女孩花名Tina，英语口语很流利，学历学识都在我之上，两者选其一，我绝对选Tina。
七层包厢空间大，一晚的价格高昂，我当职以来头回遇到。
男女嬉笑的声音穿过门缝传出来。
Tina摩拳擦掌，“今晚就是我暴富之时。
我听着略微耳熟的歌声，预感不妙。
替女孩和声的男音太像路明霖了。
他本身不会唱歌，只能哼出调子，唱歌次数屈指可数，记忆却深刻。
站在包厢门口，我的脚步迟疑。
灯红酒绿迷人眼。
下沉式沙发里坐着的十几名男女年纪不大，举手投足尽显京城富人圈的奢靡。
先前匆忙赶来的服务生各自落座，笑着同客人说话倒酒，摆足低微的姿态。
预感成真，我面无表情瞧着手握麦克风对唱情歌的路明霖和解语涵。
Tina见我没跟上，催促道，“愣什么？那边有空位。
珠宝首饰随意的丢在茶几上，我捕捉到几个服务生贪婪的视线。
我很快明白这是解语涵做的局，高高在上，看我坠入深渊无力挣扎。
权贵的恶趣味。
我收回视线，面无表情找到角落的空位，待在阴影里降低存在感。
Tina恨铁不成钢，独自走向一个男生，三言两语撩的男生眼睛放光，很快进行到亲密接触。
我默不作声，思索今晚完好无损脱身的可能性有多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