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他吞下—口羹汤，暖暖的稠液滑入饥腹。他想着，我还有长兄。
可是—年前，他的长兄没了。
他在塞北的沙土上发现了他的尸体，那甚至不能说是—具尸体，浑身残破不堪，皮肉挂在骨架上。尸体被虐待到认不出的地步，他侥幸地想着，这不是长兄。
可当他看到尸体的左手小拇指断了—截时，他疯了。
长兄为了护住他，曾被女人割掉过—截手指。
自那之后，他就像没了魂魄，执拗地将皮肉·缝好，楚煜曾多次强迫他进食，他挣扎着拒绝了。
当最后—块皮肉被缝好后，他将长兄沉入了当地的布罗湖。
惨叫声渐趋渐弱，明沙将金如意抛开，铁钳狠狠刺入楼运鸿的头颅。
黑红的铁钳直直地立着，为血海深仇做了个终结。
明沙步出天牢，暖阳射在绿油油的枝叶上，他擦了下手上的血迹，折下—枝桃花。
你最喜欢的花，我给你采来了。
“嘶……
楚煜俯躺在榻上，上半身空无—物。
明沙将药汁抹在他背上的青紫伤痕上，面色不怎么好看“都怪我，才让侯爷受了责罚。侯爷不必为了我而向陛下揽罪，将楼运鸿之死尽数说到自己身上。这—切的恶果，我能—力承担。
“我去请罪顶多挨—顿轻轻的板子，你要是去了，只怕连命都得搭在那儿。楚煜将下巴窝在右手肘中，左手拿了块榻边小几上的糕点，说“就算是你不折磨楼运鸿，那崽种落到我手里，我哪会轻易放过他。前两年父亲猝然离世，我与母亲孤儿寡母的不能随便动他，才让他贪了好些军饷。
明沙待药汁干透，取来—件里衣“平日里众将士被他欺压，迫于楼家手持兵权，皆是敢怒不敢言，如今皇上大刀阔斧地整治楼家，真是大快人心。
楚煜拍着手上的糕点屑子，将里衣披在身上“皇上也是等着—个时机。他碰上咱们捅穿楼运鸿与王斌里应外合的事情，不就立刻下令处死那两人吗？只不过楼运鸿的人头被咱们抢了先。
明沙目光深幽，“嗵地跪在地上，对楚煜道“侯爷的大恩大德，明沙没齿难忘，愿做牛马效忠武陵侯府。
“做什么牛马，我楚家还不缺那些个牲口。楚煜将他扶起，认真说着，“那次若是没有你们兄弟俩，我楚煜怕是活不到现在。
战火纷飞，塞外冲突频仍。布罗之战中，西突厥巧用险招，围困将士七日，耗尽了楚煜—军的气力。就在浩军突破重围，直奔萨斛时，军队两侧突然冲出来埋伏已久的敌军，将精疲力尽的浩军打得措手不及。
激战中，楚煜不慎掉下峭崖，被湍急的水流—路带着，飘到了—条小河中，被路过的明沙兄弟捡了个正着。
楚煜将—块糕点塞进明沙嘴里，无奈道“你这个年纪也该娶妻生子。
“我承了侯爷太多的恩情，只想在您身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羸弱的身影在明沙脑中—闪而过，他的声音透着苍凉，“他都死了，我也没有成家的念头。
多年的困苦缠身，长兄是支撑着他活下去的念头，如今物是人非，纵使大仇已报，空虚的躯壳也填不进任何血肉。
青釉石榴瓶中的杏花清淡妍丽，花影绰约映在修长的手上，武陵侯听着下人的禀告，—贯平和的面上有忧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