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7
许峰他们又上传了一条新视频，一天的时间获得了将近千万的流量。
昨天我和许峰吵架的对话被一旁的儿媳全都录了下来，并且对视频进行了剪辑与加工。
视频里，我满眼恨意的说着不能给许志远钱的话，巴掌狠狠落在了许峰脸上。
而许峰却对着镜头哭诉着无法尽孝的无奈。
他们重新拍了许多片段，把我塑造成了一个离婚后不许孩子见父亲，不许孩子赡养父亲的恶毒形象。
而许志远却变成了一个时不时偷偷来看望他们，时不时给他们钱的完美好爸爸形象。
我的怒火在心里燃烧，像是吃了一只苍蝇一样恶心。
这个视频还@了另一个账号，而那个账号的主人正是许志远。
我点开了他的主页，置顶视频是西装革履的他对着镜头哭诉，说我当年出轨抛家弃子的经历。
这个视频发布了不过10几分钟，却吸引了十多万的流量。
看来，他们是商量好了要吃互联网这碗饭。
思考了很久之后，我决定，掀了他们的锅。
8
儿子再过来找我的时候，我平静地告诉他，我配合继续拍摄。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我盯着他
“我要见你爸一面。
“他不会见你的，你们两个当年闹成那样。
“你和他如果都想要流量的话，就按照我说的做。
“那你先给我再拍完三集。
“没问题。
我配合儿子又拍了三集。
屏幕里我让人恨得牙痒痒，恨不得让人冲进屏幕给我一个耳光。
屏幕外是作为导演的儿子每天对着我怒吼，出了一点差错就恨不得把剧本摔在我的脸上。
强烈对比是艺术的表现形式。
而儿子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三集发布以后他的热度再一次抬高，全网粉丝量达到了千万，带来了令人咂舌的收入。
儿子儿媳索性把工作辞了，每天在家里研究剧情。
或许是他们入戏太深，自己都分不清现实和网络。
在家里骂我的时候也学着网上的那些恶毒评论，好像恶婆婆真的成了我的真面目。
他们越暴戾，我就越卑微。
我一定要见到许志远。
9
一个月后，许志远终于来了。
许峰劝了他一个月，给了他将近60万才把他请过来。
许志远西装革履，本人看上去比照片上更加精神。
只不过，他看向我的眼神里多了高傲和不屑。
看样子这些年他过得不错，不过还是没改掉这些臭毛病。
儿子坐在客厅里热情的招待着他，用一种从来没对我展示过的尊重。
“儿子，你和小洁先进屋吧。
他并没有听我的话，反而自顾自的一屁股坐在了柔软的沙发上。
许志远一个眼神，他就乖乖进了屋。
要是以前我还会伤心，现在觉得真是好笑。
我养了他这么大，他倒对这个从小就不要他的父亲毕恭毕敬。
“这么多年，你没怎么变。
我先开口对他说。
“你今天找我过来，到底要做什么？
他的语气淡漠，不想和我多说一句废话。
“你是怎么和小峰联系上的，什么时候？
他扭过头轻蔑的看了我一眼，冷笑一声说
“我是他爸，和他联系还用你同意吗？
“吴女士，你这些年对儿子儿媳这个样子我还没找你算账。
“你现在在这里充当好爸爸的角色吗？许志远，当年如果不是你骗了我，家暴、出轨，又怎么会走到离婚那一步？
“现在你的经济出了问题，就来找我和儿子给你兜底吗？
许志远显然没意识到我会直接这么说，他整张脸都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在沙发上蹭的站了起来，挥着拳头就朝我走过来。
“你现在打我可不是家暴了，而是故意伤人！你以为你还能那么简单逃过去吗？
“吴丽云，老子当年就应该打死你！省的你过了这么多年还过来恶心老子！
“说，你今天到底有什么事？！
听到这话，我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你最近很缺钱吧，我答应你给你一大笔钱，你别再和小峰合作抹黑我了。
“哈哈哈哈哈，吴丽云，到了今天你还是得求我。
“告诉你，老子偏不！小峰能给我的钱比你给的多得多，老子凭什么听你的？
许志远拿起扔在沙发上的衣服气哄哄走出了门，临走前把他儿子叫了出来
“你妈不让我和你联系了，你自己选吧！
砰——
许志远狠狠地摔门离开，许峰对着我怒吼。
我没理他，直接回了房间。
从今天开始，我要做我自己。
10
许峰疯狂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飞往埃及的飞机上。
下了飞机，手机上有将近30个未接来电和40多条短信
妈，你疯了吗？你怎么能发这种东西到网上呢！
后台的消息不断弹出，我发布的视频也有了将近百万的流量。
在我得知许志远和许峰联系的时候，我就在客厅里放了一个摄像头。
自从儿子和儿媳通过短视频获得了巨大的流量以后，儿媳就再也不再参与家里的家务，当然也看不到橱架上多出的那只布娃娃。
在掌握了大量的证据以后，我把那些画面剪辑好了发布到了网上
为了博取流量，我的儿子和儿媳用逼迫我的方式拍摄视频，在我拒绝后依然不改。
无奈之下我将真实拍摄过程放出，希望大家可以原谅。
儿子和儿媳的谎言被揭穿，原本好评如潮的视频和人设，此刻遭到了网友们铺天盖地的谩骂。
你这么做，有没有想过我和李洁，我们以后怎么做人？
看着儿子发来的短信，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们在诋毁我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以后我怎么做人？
我复制了儿子视频下最火的那句评论给他发了过去
黑红也是红。
我换了埃及当地的手机号码，将原来的那张卡压在了我的行李箱最里面。
谁都别想打扰我。
站在高大巍峨的金字塔前，我几乎控制不住地流出眼泪。
三十年了，我终于来到了年少时就向往的地方。
11
我用了半年的时间，从金字塔到卢浮宫，从冰岛的极光到土耳其的沙滩，终于把世界这本书读了小一半。
我看到了从前不曾看过的风景，在年少的梦中和它们重逢。
在埃及的金字塔，我感叹它的雄伟与壮阔。
在法国的卢浮宫，我看到人类艺术的杰作。
在英国的大英博物馆，我也曾感慨文物流失的惋惜。
……
我也遇到了形形色色的人，有的人在某处到达了终点，有些人仍然在出发。
只不过每个人都在告诉我
“要活出自己的人生。
过了半年的时间，我决定回国看一看。
我不是要回去照顾那个家，而是在国外玩了半年，我突然发觉其实世界上景色最美丽，文化最深厚的地方我还没有体会。
飞机落地的那一刻，我找出了藏在行李箱的那张手机卡。
打开手机，上面充满了未接来电和辱骂短信。
我以为是儿子的发泄，却发现是一个个陌生号码。
最新的拨打时间，是今天上午。
已经过了半年了，为什么还有人在不断地骚扰我？
我领完行李往宾馆走去，大街上的人却对着我指指点点。
在前台小姐鄙夷而不屑的目光中，我办好了住宿。
打开尘封很久的视频软件，我才弄明白发生了什么。
12
我用了足足一下午的时间才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在我挂断了许峰的那通电话后，他依旧不间断的骚扰我。
在将近一个月以后，他终于确定我的手机卡不再使用，并且查询到我已经出国以后，他在网络上发布了新的视频。
视频的内容很简单，主要是道歉。
但，许峰给自己找了一个绝佳的理由。
视频里，他和儿媳痛哭流涕的道歉，表示无论是他们拍摄的恶婆婆，还是我拍摄的不孝子都是剧本，是为了博取流量。
而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我为了自己享乐花光了家里的钱，还欠了一屁股的债。
我妈是个不安分的人，这些天赚的钱已经都被她拿走出国旅行了，现在家里还有负债，我们一定会努力工作还清债务。
妈，您在哪儿呀，您回来吧，国外再好也不是您的家啊！
只要您肯改，我们还是一家人。
视频里的人泪眼婆娑，看起来那么让人动容。
他这是咬定了我关了他的联系方式看不到这个视频，所以借着我出国旅行的机会，把所有的过错都扔给了我。
评论区起先还在质疑他们两个在做秀。
可见我的账号迟迟没有回应，又不断有人在评论区贴出我在国外旅行的照片，现在的风向几乎是一边倒的朝向了他们那边。
怪不得，我总会在旅行时感到有人在偷拍我。
许峰这一招很高明，如果我不登陆账号，他就能继续吃互联网的红利。
如果我登录澄清，他也可以和我对峙，从而获得更大的流量。
怎么样，他都不亏。
反正他又不要脸。
看他最新更新的内容里，儿媳已经有了身孕，许志远带着现任和他们住在了一起。
一家人其乐融融，无比和谐。
其实，这一家人各怀鬼胎，各有各的心思。
那么，就让我把最后一层遮羞布撕开吧。
13
我订了一张回A市的机票，并给他们发了一条短信——
我回来了。
做了这么久的戏，他们或许没想过我会回来吧。
我在小区旁酒店开了一间房，静静地等待他们的回复。
半个小时后，对面缓缓打出一个？
我的房间位置很好，稍稍探头就能看到家里的窗户。
家里的灯亮了一整夜，我也写了一夜的起诉状。
上次和许志远的对话我没上传到网上，现在他们应该很慌张。
而他们不知道，我手里掌握的证据不止这一条。
我写完起诉状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我录制了一条澄清视频发布了上去
一切的真相，我将会在三天后与他们的对峙中全程直播。
视频发布后，在网上迅速引起了轩然大波。
吃瓜群众们纷纷出动，弹幕瞬间占满了整个屏幕
这一家人是不是把我们当猴耍呢？
这事还没完呢？
坐等直播，期待吃瓜。
要是这个奶奶说的才是真相，那这儿子可真不是东西！
……
天亮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也即将开始。
14
儿子的声音几乎是歇斯底里地从手机里传出来
“妈，你到底想干嘛？！
“我不想干什么，把事情真相说清楚而已，你们做了什么，心里应该比我更清楚。
我顿了顿
“儿子，如果你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看的话，可以在三天之内发一个道歉视频澄清，我会原谅你。
“你做梦！就算直播又能怎么样呢？别人的妈都是想让儿女过得好。
“可你呢，我们日子好了一点你就来捣乱，你为什么不能为我们想一想呢？
“如果你站在我的角度思考问题的话，你就问不出这样的话！
我挂断了电话，不再理会他抓狂般一遍一遍地打来，而是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三天后见。
“好。
许峰最终没有在三天内发出澄清视频，而我也不断在网络上造势。
像他当年一样，提前放出狠话，说他不敢直播就是害怕。
所以，在第三天的时候，许峰只能不情不愿地给我开了门。
孔菱举着手机跟在我身后一起进了门，全程直播这场精彩的对峙。
许志远看到孔菱的一瞬间，呆在了原地。
我会心一笑。
15
“这半年多来，你们通过侮辱我的方式博取流量，还对我进行造谣，你们到现在都不准备澄清吗？
许峰一改之前暴躁的模样，砰的一声跪在了我面前
“妈，都是我们的错，只要您肯回家，让咱们这个家不散，您让儿子做什么儿子都愿意。
他在地上连磕了好几个头，眼角甚至都红了。
养他这么大，我却不知道他有这么好的演技。
弹幕里，他的女友粉们心疼的不行，纷纷开始辱骂我。
也是，毕竟居家爱妻是他的网络人设嘛。
儿媳见状也跟着跪在了一旁，摸着肚子泪流满面对我说
“是啊，妈，您马上要当奶奶了，您就回家吧！
我忍不住笑出声，指着儿媳对儿子说
“那你离婚吧，你离婚我就回来，我不认她肚子里的孩子。
“妈，您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小洁，现在又要当着这么多人逼我们离婚，您这是干什么啊！
儿子和儿媳紧紧的抱在了一起，好像一对苦命的鸳鸯。
“我们之间是有爱情的，您不能这么做！
爱情？他们两个之间也叫爱情的话，只怕是要让人笑掉大牙！
我不慌不忙的从包里掏出一张体检单怼到镜头前
“你们两个之间是不是爱情，让大家来判断判断吧。
弹幕里炸开了锅，许峰一把把体检单夺了过去。
上面赫然写着“不孕不育四个大字。
他没有生育能力，那岂不是……
那肚子里是谁的孩子？
我靠，太劲爆了！
……
“半年前你们两个去做的检查，难道这就忘了吗？
“寄到家里时，我还没想好怎么告诉你，人就被你逼走了。
我瞄了一眼儿媳的肚子
“看这样子，就是那个时候怀上的。
儿子把体检单紧紧攥在手里，像是要把骨头捏碎，恶狠狠的瞪着儿媳。
下一秒，他的拳头落在了儿媳的身上，儿媳瞬间倒在了地上。
他的超雄基因让他没办法控制住自己。
网友们都沸腾了，直播间的人数达到了惊人的100万。
这怎么说也是孕妇，他怎么直接这样打啊？！
难道平时那些都是装出来的吗？
这女的也挺过分的，互联网果然没有真相。
……
儿子苦苦经营的爱妻人设终于崩塌，他在全国人面前丢尽了脸。
许志远在一旁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正准备偷偷溜走的时候，我叫住了他
“许志远。
我拿出了那段视频开始播放
“老子当年就应该打死你！
网友更加沸腾起来。
“这是许教授吗？反差也太大了！
“难道家暴是遗传吗？
…..
“吴丽云，你别太过分了！
许志远的声音里压不住愤怒。
“我还有更过分的。
许志远是A大著名的化学教授，在外永远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文人形象。
在我走后，这半年来他们的账号做的风生水起，有很大一部分是许志远因为大学教授的身份。
我给了孔菱一个眼神示意，她掏出了厚厚一叠举报材料。
没错，许志远是孔菱的导师。
而我，不仅教了孔菱的小学，还资助她读到了大学，孔菱算是我的半个女儿。
我印象当中的孔菱活泼开朗，一直对学习都有强烈的兴趣。
可我发现她读研之后，却慢慢变得越来越沉默了。
后来我才知道，她的导师一直把学生当作免费劳动力，不仅让她们造假数据，还用不能毕业威胁她们。
直到半年前许峰拍的短视频爆火，她发现这位许老师是我的前夫。
她曾经小心翼翼地问我关于举报许志远的意见，我表示大力支持。
所以，这半年来，她一直在帮我收集许志远学术不端的证据。
许志远的拳头即将落在我身上的时候，门外警笛声响起。
在我们来这里之前，就已经提前报了警。
他们做了那么多错事，怎么能只受到道德的谴责？
法律武器才是维护我们权益的最有力武器！
这个时候，直播间的人数已经达到了500万。
我关闭了直播。
16
一夜之间，我涨粉千万，而许志远父子俩都受到了法律的制裁。
许志远被撤销了A大教授职位后，当年他辛苦攀上的白富美也跟他离了婚。
许峰的那一拳把李洁打到住院，因为故意伤人被判了三年。
他们两个的账号当然也被平台查封了，而我也注销了那个粉丝千万的账号。
孔菱把我送到机场的时候，才吞吞吐吐地问我为什么要注销自己的账号。
“巨大的流量会把人吞噬，也会束缚住人心，只有把它们抛开，才能真正做回自己。
我拍了拍她的肩。
“许峰能火，是因为大家对恶婆婆的刻板印象，也是因为对完美老公的追求。
“可你知道，这世界上没有真正的好，也没有真正的坏。
“只有你真正能把它放下，你才能重新找回自己。
我不喜欢被束缚，也不想再被束缚。
我不希望我在某个美好地方欣赏时被粉丝的尖叫声打扰。
“孔菱，未来是你们年轻一代的。
“可我们这一代，也依旧有追求梦想的权力。
于是，我背上行囊，踏上了前往远方的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