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宁远侯府。
芷兰居里,稳婆,丫鬟忙作一团。
已经痛了一整天,秀芈到现在连呻吟都变得微弱,可肚里的孩子还没生下来。
稳婆从房里慌忙跑出来,给站在房间外的男人磕头“侯爷,夫人生产时血崩,您……您要保孩子还是夫人……
一道闪电划过阴沉的天,大雨随着轰鸣的雷声瓢泼而下。
赫连旭负手而立,看着屋檐上连绵不断掉下的雨线,漆黑的眼眸涌动着不知名的情绪。
里面那个女人陪了他十年了……
淅淅沥沥的雨水溅在赫连旭脚边,他沉默许久,终于开口“保小。
两个字,穿过厚厚的门帘,清清楚楚的地落在几乎昏迷的秀芈耳畔。
她眼前天旋地转,只剩了那一句,保小,振聋发聩。
巨大的疼痛穿过心口,甚至痛过生子之痛。
她恨不得刚才她是晕过去的,也许就听不见这样的话!
丫鬟秀心在一旁瞬间红了眼,终于下定决心。
趁着稳婆还未回来,她割开手腕,竟从伤口处逼出一只淡金色胖乎乎的虫子!
接着,她用自己的血将虫融化。
秀芈见此,大吃一惊,想开口阻止却嘶哑地说不出一句话,只能虚弱地摇头。
秀心将她扶起来,强行将那碗变得无色的水喂给她“小姐,快喝下去。
喝下那碗水,秀芈惨白的脸上竟急速恢复了一丝血色。
她死死揪住床单,用尽全身力气!
耳边迷迷糊糊听见孩子嘹亮的哭声,她缓缓闭上眼,陷入一片黑暗混沌。
……
雨已经停住,屋檐上的雨滴落在青石砖上发出“啪嗒的声响。
秀芈悠悠转醒,屋内的烛火摇曳着将房里的影子拉长,无端显得寂寥。
床边,秀心趴在这里守着她,已经睡着了。
可是赫连旭依旧是不在。
月色清冷地洒过窗沿,所有的孤寂冰冷在夜里拉长,最后化作秀芈嘴角的苦笑。
从前,但凡她有一点头疼脑热,赫连旭都会陪在她身边,比任何人都着急。
可是现在,她为他在生死边缘徘徊了一圈,也看不到他的人影。
人是会变的,可他怎么变成了这样?
秀芈撑着床坐起来,浑身一瞬疼得直冒冷汗。
轻微的动静一下吵醒了秀心,秀心见她如此,脸上一急,忙扶住她“小姐,您刚生完孩子,不宜多动。
秀芈轻轻握住她的手,掀开她的衣袖。
见到那已被包扎好的伤口,她心中一痛“你怎能将本命蛊舍掉喂我?没了它,你会武功全失,身子比常人还要虚弱!
秀心却笑得开心,拉下衣袖“我是圣女的护卫,本就是为了你而生的,当时情况危急,我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看着她纯真的笑,秀芈鼻头一酸。
其实……她本来就活不了多久了,这件事,秀心是知道的,可她还要这样傻。
苗疆圣女,必须终身纯洁,侍奉巫神。
所以秀芈从小就泡着毒虫毒草炼制的药浴长大,早就不能育子。
嫁给赫连旭这十年,她阅尽医书,才终于找到法子让自己怀孕。
只是孩子生下以后,她最多也只能再活一年了。
秀芈敛去眼中凄然,忽然想起来问秀心“孩子呢?
秀心起身,将孩子的摇篮轻轻拉近了些到床边“正睡着呢,是个小女伢。
孩子的小脸鼓着,脸红彤彤的,看着她的一瞬,秀芈心都软了。
她轻轻摸了摸孩子柔软的头发,想了想,解开襁褓,给孩子体内种下一条本命蛊。
这时,屋外突然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秀芈忙拉好孩子襁褓,门就被人打开,屋子里窜进一股冷风,让她不由打了个寒战。
“秀心,你下去休息吧。她压低了声音,嗓子有些嘶哑。
秀心犹豫再三,才退出房间。
秀芈抬眼看着赫连旭,灰暗的眼眸里亮起一丝微光,她都要记不清楚赫连旭有多久没有来过她这里了。
本该是最亲密无间的夫妻,却不知何时变得比陌路人还陌生。
秀芈的脸色平寂如水,规矩地行了个礼“侯爷。
说完这句,她便不再开口。
静默中,本打算忘得彻底的那句“保小又不断的在她的脑中回响,秀芈的眼神又幽幽暗了下去,原本涌起的一点点欢欣变得灰冷。
十年夫妻,实在可笑。
赫连旭俊美无俦的脸上面无表情,他看着秀芈苍白的脸色,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可她说了一句侯爷后便再也没有下句,他心里便又涌起一阵烦闷。
她规矩,可着实寡淡无味到了极致,看了十年,着实已经到了厌倦的程度了。
他负手而立,语气淡淡道“我要纳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