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江湖恩仇杂
夜色中，一个脸上留着巴掌印的年轻男人扛着一小袋米回到自己家中。这栋房子藏在陋巷之中，院子里长满杂草，无人修剪，屋舍有些破败，但勉强还能住人。
屋子里除了一个米缸，一张只剩床板的床之外，再没有什么东西，很是家徒四壁。
一个女孩坐在床上，等着爹回来。
小女孩今天跟别人打架来着，对方骂自己是个有爹生没娘养的玩意儿，小男孩气不过就动手了，结果就是现在脸上还留着抓痕。
男人进了院子，小女孩飞快地跑了出来，借着微弱的月光，女孩看到男人背着的米，嘿嘿笑了起来。
男人骂道“笑什么笑，赔钱赔粮食的小崽子，还不去烧火做饭。
女孩习以为常，不在乎这两句骂，乐呵呵的接过米袋，去生火做饭了。
女孩挺高兴，还好家里点不起灯，爹看不见自己脸上的抓痕。
男人也庆幸，自己的狼狈相没有被看见。
男人就是早上偷东西的贼，同时还是个管不住手的登徒子。从小不学无术，爹娘也管教无方，前些年老人拿出积蓄，给他娶了个媳妇，半年不到，老人相继去世。
家里很快就穷的揭不开锅，媳妇生了个孩子，但后来跟人跑了，留下这么个跟着自己的小崽子。
男人只好重操旧业，跟着自己的江湖大哥坑蒙拐骗，委实是不忍心丢下这个小崽子，日子总算还能过得去。那江湖大哥也接济自己，这不今天挨了打，还给了一点米。
男人笑了笑。
夜色掩盖了很多东西，男人女孩的伤痕，破败的屋子，破烂的衣服……
天一亮，这些东西都会暴露在阳光下。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至少还有人相依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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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诚和程杏租了客栈，出于盘缠考虑，两人一间房，苏诚满脸真诚地要了一间二等房，但老板娘的打量二人的眼神让苏诚冷汗直冒。
进了房间，苏诚打开包袱，取出一张地图，上面是规划的路线。
其实之前在马车上，二人已经交流了对此次远游路线的看法。这时取出，无非是苏诚想要尽量把地图记在脑海中。
程杏让苏诚出去买些吃食，一个时辰之内不要回来，苏诚有些奇怪，客栈是有一日两餐的，晚饭自然会有。
苏诚还想说些什么，程杏一个冷冷的眼神看了过来，于是苏诚立马闭嘴出门。
程杏摇了摇头，下楼去叫店小二烧水。毕竟是女孩子嘛，一路风尘仆仆的，不洗澡怎么行？
另一边，苏诚沿街行走，燕王朝是没有夜禁宵禁一说的，当下街道虽然不热闹，但还是有些摊贩的。
苏诚专挑暗巷小道走，书上说这种地方最容易遇到打家劫舍的地痞。反正有一个时辰，不急不急。
好巧不巧，走过几条小巷子后，遇到了一个死胡同，果然一名女子被七八名男子堵在里面，女子尚在哭喊，男人们多在冷笑，有好几个人手里还拿着棍棒。
苏诚心中暗暗吃惊，怎么就真如书上所写一般，英雄救美吗？
不愧是少年侠气，苏诚一个跳跃进入几人之中，男人们下意识后退，苏诚挡在女子身前，突然脑子一抽，喊了一句“光天化日竟敢欺辱民女。
几人都有些发愣，大晚上的哪有光啊？但那女子反应快，愣了一下就扯住苏诚衣襟，带着哭腔说道“少侠救我。
苏诚回头一看，五流武人的目力自然不俗，虽然是在暗巷之中，也能依稀见得女子容貌姣好，二十岁左右的年纪，打扮似寻常闺中女子，只是不知为何今夜会在此地。
趁着几人发愣的功夫，苏诚热血劲也过了，心中不禁有几分怀疑，闺中女子夜间出行本就是一件奇怪的事，又怎么会大晚上被堵在巷子里？
苏诚本想开口询问，只见那女子从苏诚身后直接闪身而出，几名男子没反应过来，竟是让那女子直接跑了出去。
男人们喊着“站住，追了出去。也没顾上搭理苏诚。
留下苏诚一人在风中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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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街上，苏诚回想此时，总算发觉了有地方不对劲，黑灯瞎火的巷子，寻常人看人只能依稀辨出人形，那女人竟然能一眼看出自己是“少侠，显然不会是普通人。
这一点，从女子逃跑时的速度也能看出，只是那样的速度，若是没有刻意藏拙的话，女子也就只是八流武人，对上七八个手持武器的青壮男子，打不过也很正常。
想到这里，苏诚一拍脑袋，若真是强抢民女，带棍子做什么？显然其中有误会。
不过事已至此，苏诚就不再多想了，往前走了一段路，买了一只烧鸡，两个烙饼，就准备回客栈。
人生从来无巧不成书，回来时经过那条巷子，只见那名女子靠在尽头墙壁上，大口喘着气。看见有人，女子连忙起身欲逃。
苏诚一个箭步冲过去，拦在女子身前，女子一掌从右侧拍来，朝着苏诚的头颅，想要一掌打晕这个运气不好的家伙。
结果被苏诚抓住手腕，轻轻一拧直接把女子手臂押到背后，扔下手中物件，腾出另一只手，抓在女子后颈处，微微发力，将女子按在地面。
女子侧脸贴地，还使劲挣扎几下，肩膀和手臂传来剧痛，挣扎不开，只得认命。
果然如苏诚料想一般，女子是八流武人，还是刚入八流没多久的那种。
苏诚开口道“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女子连被按在地上，含糊说道“你放我起来，我说！
苏诚松开手，只见那女子站起身，用衣袖擦干净脸上的灰尘，用拳头轻捶着刚才被拧的肩膀，缓缓开口道“少侠好武艺，小女子今晚认栽，少侠听我慢慢说……
只见那女子用力一甩手，一把土灰甩在苏诚脸上，转身就跑。
片刻之后，一名女子脸颊贴地，身后是白衣苏诚押着她的另一只手臂。苏诚微微用力，女子这次是真的带了哭腔“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苏诚松开手，拍了拍身上土灰，近在咫尺的距离，区区八流也想从五流手中逃掉，开什么玩笑。
先去是没弄清情况，没有轻易追赶。这次，呵呵。
心知逃不掉了，女子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去看那个“少侠。揉着疼痛的肩膀，心想这人真是不懂怜香惜玉。
苏诚咳嗽一声。
女子立马开口道“小女子姓董，单名一个酥，哦，就是‘天街小雨润如酥’的酥，今年十八岁，家乡原本是北边桃皋县，距清水县有一千一百多里地。
女子顿了顿，继续说道“家中本有几顷良田，日子也算富足，小女子才得以习武，只因兄长前些年得罪了县太爷，那狗官罗织罪名将兄长下狱，后来折磨致死，家中良田被充公，家产也被没收，父亲活活气死，我与年迈母亲逃到此地，借住远房亲戚家。就在县城北边乌蒙巷。
“可是真话？苏诚问道。
女子使劲点头“小女子所言句句属实，已将底细都告知少侠。
“今天这又是哪一出？
女子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少侠有所不知，寄人篱下，总是万般难，主人家老想着把我嫁出去，好收些钱财，我虽有八流武人的本事，但人家也养活我们母女二人不少时日，总得念着恩情。
“我在外面凭借身手，捞一些钱，给主人家一些，自己留一些，好让母亲日子也过的稍微好一点儿。
女子说完，挪了挪屁股，挪到墙壁，把头靠了上去。
“挣钱法子多得是，为何偏要取这种钱财？苏诚问道
“来钱快呗。女子轻描淡写地说道“今天赶集，偷了几个人的钱，谁知道被人看见了，喊了出来，就遭到了追杀，不过今天还好，他们多半也没有看清我的面容。
女子无所谓地说道“既然今天被少侠擒获，只管送我去官府便是，去吃牢饭也好，就是苦了我那娘亲。
苏诚揉揉眉心，眼前女子绝对算不上好人，但要是所言句句属实的话，倒也是个苦命人。
只是女子最后一句话，实在让苏诚心情大恶。似乎自己若是送她去了官府，倒成了恶人。
苏诚眼下有些烦恼。
果然，真正的江湖，永远不似书上所写的那般快意恩仇。即便自己有了武艺，还是很难简单的出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