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新潮与旧潮（上）（维罗亚斯）
直到宴会步入下半程时，伯特兰银月魔法师才姗姗来迟。
侍者恭恭敬敬地将他引进席间。凡是他走过的地方，所有人都低眉颔首以示尊敬。
看见他走来的身影，维罗亚斯心里轻轻松了一口气。
“我没有来晚吧？伯特兰走到马丁等人身边，面无表情地“客气道。
“没有，没有，您能来就是我个人的荣幸，马丁急忙站起身子，请伯特兰在自己身旁的主位就坐。
伯特兰安然坐下，眼睛瞥见了坐在一旁向他微笑的维罗亚斯。
“你就是那位来自铜湾的牧师？
维罗亚斯轻轻俯下身子，双眼颇为谦恭的注视着伯特兰，“是的，尊贵的银月魔法师先生。在下名为罗恩·维亚尔，受主教大人派遣从铜湾来到凝海城。
他胸前深邃的蓝色眼眸仿佛拥有生命一般注视着伯特兰，星星点点的元素环绕眼眸转动，仿佛围绕银月飞行的群星。深邃蓝眼如同一颗璀璨的蓝宝石，将伯特兰的目光锚定于其上。
伯特兰的声音稍稍打起了一点精神，仿佛在这个无聊的世俗宴席间终于出现了一丝令他感兴趣的事物，“你来自知识圣殿并且学习过魔法？
维罗亚斯点点头，回答“在下在加入教会之前，曾经有幸在学城修习过一段时间魔法。
伯特兰的双眉微微皱起，层层叠叠的皱纹在他皱起的眉宇间浮现，仿佛山岭间的沟壑。一根根银色雪丝在黑发之间飘摆着，似乎随时都会凭空燃烧起来。
他凝视着维罗亚斯胸口的徽记，发出一种略带压抑的声音“在学城学习魔法？这可算不上‘有幸’。
“是吗？维罗亚斯的嘴角勾勒起一丝略带嘲讽的笑容，这种笑容在伯特兰看来万分扎眼——自从他成为银月魔法师以来，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对他笑了。
穿着祭司服的魔法师闭上双眼，周围的点点元素随着他精神的施放而翩翩起舞。
魔法界有一格言，“天空属于苍穹，海洋属于流水，森林属于生命，夜晚属于阴影，运动属于火焰，土壤属于大地，造物属于金属，白日属于光晕。
紫月高悬的夜晚正是阴影元素充盈的时刻，在维罗亚斯周围的空间里，无数灰黑色的小点正将他的意志环绕，纵使是明亮的烛光也不能将他们驱逐。
对于一位传统的魔法师而言，在这样的夜晚，他只能按照龙族传授的魔纹去唤醒元素、释放魔法，而他释放的任何魔法都将带上阴影的痕迹。
而维罗亚斯不是一位传统魔法师，他的精神在面前构筑起一个简洁的术式，随即一个个地将躲藏在阴影元素之间的火元素装在了里面。
须臾，一道“洁净、不含任何杂质的白色火焰在维罗亚斯的面前升腾而起，于半空中静静燃烧着。
这道火焰照亮了维罗亚斯明亮的瞳孔，也照亮了伯特兰微微颤抖的苍白的手。
“能够学到这样美丽的魔法，我感到非常荣幸。
伯特兰慢慢抬起头来，狂躁的阴影元素如同风暴洋中的浪涛一般疯狂地咆哮着，一道变幻莫测的灰色阴影在他的背后缓慢凝聚而出。
他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情绪，磨着牙齿发出疑问“你不要命了？
维罗亚斯微笑着，诚恳地说“我是知识圣殿的牧师，我的职责是补充圣光之道，理解真理，践行真理。
伯特兰冷笑着看着“亵渎者，压抑的声音变得更大“你真以为一根金环项链就一定保得住你？
此语一出，座席间瞬间诡异地安静下来，大家有些疑惑又害怕地将视野偷偷投向座席最上方。毕竟在大多数人的认知中，“一根金环项链的确能保住任何人的命——哪怕那个人此前是一名十恶不赦的罪犯。
威尼尔将军喝下杯中的红酒，眼神中绽放出锐利的色彩，似乎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冲突颇为惊喜。但同时他的手指却在不规则地敲击着桌子，仿佛对什么感到疑惑。
马丁却似乎有些焦急地站起身来，以有些谦恭地语气对伯特兰说道“大师，我只是一个莽夫，不知道二位为什么突然就那么紧张。但这里毕竟是我举办的宴会，还请您给我一分薄面，等宴会结束在好好探讨魔法问题。
接着他狠狠一拍维罗亚斯的肩膀，瞪着他说“罗恩你也是，脾气真怪，今天你也算是半个主人，快点给大师道歉。
伯特兰身后的影子摇摆着，烛光在阴影中忽明忽灭。他似乎明白了什么，盯着维罗亚斯对马丁说“马丁牧师，我不会干预世俗事务，也不会反对教会与六国联盟军队达成的任何协议，但是，有些问题还是说说清楚比较好。
维罗亚斯也微笑着举起酒杯，丝毫没有要道歉的意思，明亮的白焰依然在他面前安静地燃烧。
“我是教会的牧师，践行圣光之道，为生民谋幸福，为人民去苦难，为大家提供意见当然是我的职责；但我是知识圣殿的牧师，践行真理，坚持真理同样是我的职责。所以我赞同伯特兰大师的意见——‘有些问题还是说说清楚比较好’。
“你也知道你是牧师？伯特兰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讥讽，“那你就应该知道所谓解析魔法是废土邪念传播至圣光世界的。
维罗亚斯的手闻言指向上方，他的指尖正对着东方的天穹，仿佛在指向明日即将升起的朝阳，“如果解析魔法是废土邪念的阴谋，那么我在受洗成为牧师的那一天就会被天劫审判为灰烬！难道您觉得，圣光无法判定一个知识是否带有邪念的阴影吗。
“不用扯虎皮拉大旗，伯特兰的影子仿佛滴落在水缸中的墨水，在被烛光映照的斑驳的地面上迅速扩散开来，逐渐攀爬到维罗亚斯手下，“解析魔法师不过是一群盗取捷径的懒惰之途，他们不愿意踏踏实实掌握魔法，对元素毫无敬畏之心。无数事实证明，这样的偷窃者最终都会遭到命运的绝罚，著名的解析魔法师不是横尸街头就是暴毙家中，不知你以后的命运又会如何？
如此言论堪称恶毒的诅咒，就连一旁优哉游哉吃着肉的威尼尔将军都惊讶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有些诧异地看着令他厌恶的银月魔法师。
维罗亚斯的脸上同样仍然挂着僵硬的笑容，但他握住酒杯的手却在微微颤抖着，他带着一丝气愤说“伯特兰大师，我修行魔法至今不过十年时光，不过却想见识一下您修行了几十年的龙脉魔法堂堂正道，不知道您能否屈尊指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