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拜师
我像是提着一口气将信读完的,完全屏蔽了外界的声音,直到看到“绝笔两字,耳边嗡嗡的耳鸣声才消失,随后虫鸣鸟叫和微风徐徐的声音才传进我的耳朵。
“原来我还有一个舅舅……
“对,他叫黎承,我们找了他十几年,一无所获。风澈率先开口。
这时,许久未说话的叔叔也将这次归家原因娓娓道来“三年来,我走遍了父亲生前所有走过的地方,可是得到的线索不多,以前父亲说过,当事情走进死胡同时,就要回到原点重新出发,开始的地方就是结束的地方。而且,我发现有人正到处收集亡魂。
九爷点点头道“查找真相的同时也别忘了我们的家族使命,十八年来,三大家族再次合体,实属不易,敌人千变万化,要对付的东西也种类各异,世间邪灵不仅仅有亡魂,还有僵尸、吸血鬼、不死人……
叔叔顿了顿继续道“只是,这《巫典》不知所踪,我们对黎家的巫术又一窍不通,该让洛洛何去何从?
九爷端起一杯酒,弯腰洒在坟前,然后正色道“《巫典》可以慢慢找,眼下最重要的是帮助洛黎尽快习惯自己的身份,道法源于巫术,道教出于巫风,若是你们没有意见的话可以先让风澈教导洛黎一些时日。
我还没有开腔,他们就一致同意让我拜风澈为师,就这样,在外婆和父母的坟前,我稀里糊涂的拜了师。
十八岁之后,我的生活好像发生了许多转变,又感觉什么都没有变。
南城的秋天,天很高,云很淡,明朗朗的无比开阔,小璇和我也迎来了我们的大学生活。
我们虽然在同一所大学,可是学院不一样,她选择了自己喜欢的中文系,而我去了哲学系。
叔叔送我们去学校那天,我俩在车上依依不舍。
正专心开车的叔叔忽然腾出一只手,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递给我。
“这是?
“前些年我在你们学校对面买了一套房,你俩不是难舍难分嘛,你住在那儿,小璇也可以随时过来。
我内心一喜。
“谢谢叔叔,可是会不会显得我不太合群,同学都住在学校。
小璇白了我一眼“你以前不也只有我一个朋友么?
叔叔浅笑,随即话锋一转“你现在的身份不能让太多的人知晓,况且你现在基础薄弱,要学习的东西很多,住在外面方便一些,要不然,你连一般的亡灵都应付不了。
小璇捂着嘴噗哧一笑“加油哦!小法师。
我以为叔叔说的一套房子是公寓样式的,没想到是一幢独栋楼房。
两层高的小楼配备着一个约八九丈长宽的院落,整个围墙和楼体都是淡雅的暖黄色,二楼只有一间书房和一个大大的阳台。
展眼望去,周围也全是这样的低层小楼,虽然楼层不高,可每一栋的占地面积颇广。
一楼有一间卧室和一间客房,还有厨房和客厅,最让我意外的是卧室里面的陈设和我家里面的差无一二。
叔叔带我参观完,又从车里掏出一个文件袋递给我。
我打开一看,是一张银行卡和几本房产证。
我把袋子重新封好递还给他“不用了,我有钱,奶奶每个月给我的我都用不完。
“这是你外婆留给你的,除了几处住所和商铺,还有一笔钱,你现在成年了,可以自己支配。
我坚持没要,最后拗不过他,留下了银行卡。
大学生活和高中那种紧张忙碌的氛围完全不一样,时间也很自由。
风澈受九爷和叔叔所托,带我入行。
可几个月以来,他就只教我一些防身术和认识一些常见的亡灵。
“师父,为什么这么久以来我都没有见到过那些东西?
“你现在的道行很浅,见到了也未必认得出来,毕竟有些亡灵与活人无异,而且他们死后总要去往生的,在世间停留的时间很短。
他见我不再说话,摆摆手道“正好你明天没课,今晚十二点我带你去见识一下,敢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不见不散!说完我就后悔了,这么久以来,我几乎没在晚上出门过,白天和黑夜不一样,我害怕看到另一个世界。
可我又不能反悔,要不然他可要嘲笑我好久。
这南城的初冬还是一如既往地冷,风像刀子似的猛刮,路两边的梧桐树都被吹得光秃秃的。
月光打在树上,地上满是斑驳的影子,加上呼啸的风声,甚是诡异。
路上已经没有行人,只有我们的车在路上行驶。
“师父,你打算带我去哪儿?
“当然是看得见那东西的地方。说着狐疑地瞟了我一眼“怎么?怕啦?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有事的,要不然得多少人找我报仇。
我听着他那打趣的语气,心里并没有平静多少,毕竟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当前方“殡仪馆三个字映入眼帘时,我还是憋不住了。
“虽然我猜到你会嘲笑我,但我还是要说我想回去!
“没事,今天上夜班的收殓师是我哥们儿,我打听过了,今天没有死状凄惨的人。
我半信半疑地下了车,乖乖跟在他身后,今天叔叔不在南城,我今晚就指望他救我呢,可不能跟丢了。
本就是深夜,殡仪馆院子里的灯像是中邪一般一闪一闪的甚是“应景。
我不由地打了个寒颤,好似已经窥见什么可怕之物一般。
师父带着我径直走向一间亮着灯的屋子,他“咚咚咚敲了三下。
里面传来沉重苍白的男声“进!师父推门而入,一股暖意瞬间袭来,夹杂着刺鼻的烟味呛得我连连咳嗽。
那人连忙掐灭了夹在手指间那半根未抽完的烟。
“臭小子,带个小女娃你也不早说。我忙摆手道“失礼了!
此时,一个体格健壮的身影立马闪到我眼前,细细打量着我。
如此寒冷的天气,他竟只穿着一件短袖衬衣,露出的半截胳膊肌肉鼓起。
我抬起头,看清了他的脸,面色黝黑,左脸半陷在灯光的阴影里,我却看见了他右眼下方那一抹极长的疤痕,相比外面的风更凛冽,而我对他的印象也不止于此。
“行啊老弟,这是……弟妹吧?眼光不错嘛!我连连摆手刚想解释,师父抢先一步脱口而出。
“瞎说什么呢,你吓到她了,这是我新收的徒弟,洛黎,这是欧阳墨,墨大哥。
我浅浅点头,微笑道“墨大哥。欧阳墨双手一拍,随即搂上了师父的肩膀,大笑道“嗐!瞧我这嘴,对不住啊弟妹,啊……不不不,叫啥来着?洛黎对吧!
我点点头示意,刚刚紧张害怕的情绪全无,看得出来墨大哥是个豪爽易相处之人。
师父脱下外套挂在架子上,顺便拉开身旁的椅子示意我坐下。
“墨大哥,到底怎么回事?师父娴熟地坐在我旁边倒了两杯茶。
欧阳墨坐在我们对面,抬起杯子小啜了一口茶。
“已经好几天了,刚刚我往太平柜里搬运今天刚送来的大体时,如前几天一样,近门三屉的柜子里传出‘叮叮咚’类似东西滚落的声音,每次我都拉开瞧了,里面除了一具遗体,啥也没有。
果然,我还没有心理准备他们就直接进入了正题,他不顾我的怒目而视,继续问道“那这具遗体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欧阳墨摸了摸下巴上稀疏的胡茬,疑惑道“也没什么特别,就是已经送来八天了,还无人认领。是出车祸去世的,身体被碾压得七零八落,身首异处,因为联系不到家属,便请了白店里的人去拉,那时已是午夜,去拉的那人捡完所有部位就往这边赶,他开了一辆小货车,估计是途中太颠簸,货箱的挡板松扣,到这儿才发现头颅不见了,我和他原路返回找,就滚落在路边呢!幸好是深夜,路上没有人,要不然能把人活活吓死。
欧阳墨端起杯子又喝了一口茶。
“现在想想还脊背发凉。
“行吧,那我们去看看!师父说完站起身来。
我立刻跟着起了身,挨近了师父一些,欧阳墨略带担忧地看了我一眼,最终没说什么。
他拿起门背后挂着的钥匙带着我们去了存放遗体的地方。
经过院子,再走过一条几十米长的小巷,就看到一扇铁门。
欧阳墨打开笨重的铁门,手往右边摁亮了里面的灯,顿时一排排柜子就出现在我们眼前,发出“嗡嗡嗡……的声音。
我下意识闭上眼睛,又迅速睁开了,反正早晚都要面对的。
我跟在他们身后走了进去,什么也没看见,欧阳墨给我们指了指他说的那个柜子,然后就出去了,走之前还关上了那铁门。
师父拉开柜子看了一眼,随即又合上了,然后绕着屋子查看了一番。
“洛黎,请出来问问!
“什么???我瞪大了双眼。
“怎么?忘记咒语了?这可是你最擅长的。我看着他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可是也得给我个心理准备呀!我慌忙解释。
“行啦!有我在,你不必害怕。他边说着,边掏出一截黑色的布,绕到我背后,双手撑开布条的两头,自上而下,停在我眼睛前方,蒙住了我的眼睛,轻轻地在我后脑勺打了个结。
“念在你第一次,我不强求你亲眼目睹,只需要练练法器顺不顺手即可。说完,他指骨分明的手握住了我的左手手腕。
这一握让我安心了不少,我拿出包里的铜铃,将它握在手心,置于我太阳穴向外三公分处,不紧不慢地摇动了三下。
“荡荡游魂,何处生存?隔山绕路,隔河过桥。狗吠鸡鸣,无所畏惧。魂兮归来……
然后,又用比刚刚更大的幅度摇动了招魂铃,发出一声悠长的叮咚声,接着,狂风四起。
他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我的手腕“可以了,你别害怕,我不会松手的。
我乖乖点了点头。
“每天晚上都要闹出点动静,很好玩?师父漫不经心地问道。
这时,凄厉的叫喊声传入我的耳朵。
“你看看我的身体,四分五裂,我只想看见我完整的样子。
“你的家人呢?殡仪馆的修复服务是要根据家属意愿。
“家人……呵……我自小孤苦一人。
师父顿了几秒钟,说道“只要你不再搞出这些动静,明日我便找人缝合你的身体,然后给你超度。
那亡灵似乎是答应了他的条件,过了半晌没动静,师父解下了蒙住我眼睛的布条,我的眼睛又恢复了明亮,我四下瞧了瞧,周围就如同刚进来时那般宁静。
“别看啦,已经走了。
“师父,我感觉我特别差劲儿。此时我竟有些颓丧得抬不起头来。
“这个事情又不像吃饭那么简单,慢慢来。师父安慰我道。
“可是我害怕你们等不及我独当一面的时候。
师父将我手中的铃放进我的包里,扣上扣子“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天塌下来还有我们个儿高的顶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