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自救之法
昨夜打铁匠因为救自己而惨死，徐长宁此时的心境，就如枯死的井水，对一切都不起波澜。
他正欲转身离开，却被身后那陌生男子叫住，一句话让他僵立在原地。
“小兄弟，我观你体内似乎有道若隐若现的黑气隐现，却又看不真切。
“昨夜埋骨地的黄泉暴动，有不少冥府鬼物趁乱逃脱，专喜附人体内，吸食其精气神，待其萎靡不振之时便趁虚而入，完成夺舍，不知小兄弟你体内这黑气……
徐长宁听见这话，身体瞬间停滞，眉头紧蹙。
这接连一串话说得他心惊胆跳，他又想起了之前那道黑色的符箓。
这么一来也就通了，那符箓环绕摄人的阴寒之气，想必来自黄泉。
如此至阴之物寄存于阳人体内，长此以往，后果可想而知。
“凡人若沾染了黄泉此等世上最为阴寒之物，当即会精气枯竭，暴毙身亡，我没猜错的话，小兄弟你身上应该随身带了一块本命玉佩，对吧？
徐长宁听完，神情露出一丝诧异，他僧衣里的确挂了一块玉佩，。
知道这陌生男子绝非寻常人，他转过身来，这才开始仔细上下打量起眼前人来。
那人一身洁白如雪的长袍，一头乌黑长发被碧玉冠束起，长袍的胸口处赫然有着一个精致雕纹的玄武印记。
一阵清风吹过，他长袍随风而起，一副仙风道骨，活仙人模样。
只是徐长宁视线再上移，之前没注意到，现在定睛一看却当即被吓了一跳！
那名为戴浩然的英俊男子，竟是个瞎子？
可徐长宁分明感觉得到眼前之人根本就能清楚地洞察周身一切，不像瞎子，可他好看的丹凤眼里却没有瞳孔，一片混浊的白色，却是个事实。
少年不知哪儿来的勇气敢上前，伸出手在这位活仙人的眼前肆意比划了两下，只见对面那人纹丝不动，眼睛都不眨一下，心下正要确定就是个瞎子，却听那人开口了。
“单薄旧僧衣，未剃度的小和尚，上身还有很大一片血迹，我不瞎。
引得徐长宁赶忙往自己身上瞅，一字不差，诧异之色更浓。
“等你接触到一个崭新的世界后就会知道我这点神异之处并算不得什么，现在说与你听你也如听天书，日后再了解也不迟，当务之急是你自己的性命。
一语中的。
少年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低头不知道想些什么，低声道“你是仙人吗？
那人听到了“仙人二字，一下没忍住笑出声来，只能无奈地摇摇头，顺便还带了一句“这世上根本就不存在仙。
徐长宁摇摇头，轻声道“有的，昨天黄昏时我亲眼看见了仙人们御剑飞行，尧汉子使的手段也能隔空御剑，还有那个老人……说着少年又回想起昨夜因为自己的鲁莽，招致打铁匠惨死，自责与悲伤再次涌上心头，整个人的精气神一下子仿佛被抽空。
“你若有能够上山的一天，自然知晓其中道理了。戴浩然说道。
“你能救我吗？少年小声问道。
戴浩然沉吟一阵之后，略微思索一下，轻轻地摇了摇头。
见此，徐长宁心中一沉。
可那人却又转过身，眺望东方正升起的旭日，正声道“世上能救你的唯有你自己，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盾去其一，尚存一线生机。
少年哑然，说不出话来，自救？如何自救？他打心底觉得，自己不过就是个一直以来都只能被别人护在身后的没用的人。
就在这时，一个衣着僧衣的中年和尚从远处走来，双手合十，面色平静却透着一股极其浓烈的严肃，犹如一尊怒目金刚。
徐长宁向来人看去，如死灰般僵硬的神情总算有了点生机，挤出笑容，喊道:“大师兄！
只见那人走上前来，看都不看身旁的白袍男子一眼，拉着徐长宁的手就离开，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戴浩然浑浊的双目中顿时绽放出金色神光，如漩涡般流转，盯着那和尚看。
片刻不到，他开口笑道:“江湖传闻你早就死在三十年前的陵山之战，不曾想在这小城里做了和尚，当真是世事无常啊，大宗主。
那和尚身体刹那间僵直了一刻，目中闪过一阵冰冷的杀机，转瞬即逝，让人难以察觉。
但气氛依旧冰冷到了极点。
“大师兄，他认识你吗？徐长宁面色疑惑道。
戴浩然露出颇有玩味的表情，道:“我不认识他，不过我想他应该认识我。
“当今天下百年间就我这一双道瞳，大宗主，你应该听说过吧？
传闻道教中有“道种一说，都是些天生便对天道感应极其灵敏之人，能捕捉寻常人所看不见的那所谓虚妄的“道。
而这样的人自然也被各大道教门派极其重视，未来无一不是名震天下的人物。
可十年才出一个道种，十个道种里却不一定会出现拥有道瞳的人。
而道瞳的神异之处便在于，能看穿世间一切因果。
冷漠和尚终于转过身来，淡然道:“看来你有话想说。
“不错，戴浩然躬身行礼，带着歉意道:“方才言语多有不敬，还望大宗主海涵。
听到“大宗主三个字的称呼时，冷漠和尚的眉头显然皱得更紧了，却并未回应。
戴浩然看出和尚脸上的异样，很识趣地不再从嘴里出现这三个字。
一旁的徐长宁只感觉一头雾水，云里雾里的感觉，不明白二人在讲什么。
戴浩然手中出现一把三尺青锋，道:“我知道佛家中人最讲究因果轮回，出手帮你的师弟对于你来说不难，但这样一来所引发新的‘果’带来的灾难，恐怕你师弟要因此毙命，除非他甘愿一辈子待在你身边。
“可我道家却不理这些所谓的因果，我们讲究的是无为而无不为，道就在自己，没有那些所谓的因果束缚，因此，这个‘因’由我来种下，至于‘果’则在他自己手中，岂不妙哉？
徐长宁看向戴浩然手中的三尺青锋，剑锋藏于剑鞘之中，剑鞘上刻的是青云流纹，一看就是一把绝世好剑！
“山上不许道统外传，因此凡间少有人能自学修炼一法，但只要成为了练气士，脱胎换骨，长生不老，你若想自救的话，不如走长生之道，成为练气士，如此既能为你续命，也能让你日后有机会找寻体内诡异的根源。
“我们云间山在江南一带也算是天下闻名的‘山’字号道门，你拿着我这把剑上山去拜师学道，如何？戴浩然笑道。
徐长宁浑身一震，一阵错愕地楞在原地，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有些不敢去接过那剑。
他的目光看向身边的大师兄，只见大师兄此刻紧锁着眉头，思绪不定，像是在沉思着什么。
“大师兄……他小声结巴道，“我，我想去追寻自己的道。
冷漠和尚沉默片刻后，眉头舒展了些，他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吐出，缓缓地点了点头。
向来不喜欢说话的大师兄，此时突然道:“长宁，你长大了。
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雨便化龙的道理他岂能不知，对于眼前这个小师弟的身世，他再清楚不过，或许让他褪去羽翼，自由翱翔会更好。
得到大师兄的认可后，徐长宁先小心地将怀中故人的血土放下，而后毅然上前一步，双手恭敬地接过三尺青锋，目中充满感激地看着戴浩然，然后深深地鞠躬。
“谢仙长救命之恩！
戴浩然笑着微微点头，“那便先告辞了，我还有要事在身，日后山门再见。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姓徐，名长宁。少年学着戴浩然之前说话的样子说道。
“徐长宁……好，我记住了！
说罢，他意味深长地看向冷漠和尚，深鞠一躬，化作一道白光冲天而起，飞驰向远际。
看到这一幕的徐长宁，心中自语道:“这就是仙人吗？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平日里他也曾看见那些白衣飘飘，御剑而行的仙人，翱翔于九天之上。
他也有过憧憬，希望也能够像他们一样，那样就能够看到更广阔的天地。
那样的话……或许他就能拿起剑有能力去保护身边的人了，而不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个个死在自己面前……他比谁都渴望强大。
现在，机缘降临在他身上了！
少年手中的剑握得更紧！
登长生路，修炼气法，便能够活下去！
大道就在脚下，如果有一天他真的也能达到神异古籍中所说的一剑开天，一剑裂地的仙人之境……
过了片刻之后，少年收回了思绪。
“我一夜未归，让师父师兄们担心了。少年捧起地上的血土，神思极往，“大师兄你先回去替我报个平安吧，我晚些就回去。
“嗯。
中年和尚点了点头，头也不回地走了。
少年苦笑两声，看着师兄径直离去的背影。
他其实挺想这个时候能有个人在身边听自己说说话的。
